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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郎艳独绝

    第十章 郎艳独绝

    第二天临近午时我们才慢慢悠悠晃了过去,果然如我所猜测那般里三层外三层围得都是人。大多数还都是女子顾朗一边捂着脸羞愧的和我说“世风不济啊世风不济啊”,一边给手留了个缝,见到长的漂亮的姑娘就巴巴的凑了过去。等我们打打闹闹,顾公子再看到合适的姑娘拿起随手装的本子沉思道:“这个可以写到我的新书里啊”,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好在我们一路上见到好吃的也总馋了买点,到了慕家门前收了笑容家丁前去禀告“云城贺家来访。”

    我进了慕家才发现慕家的格局与我们在云城的府邸是一样的,正堂门前“至亲至爱”的牌匾把我吓了一跳,才想起慕老爷子和我父亲都曾在朝中任官,当时天子赏赐文臣“正大光明”以示他们所写每一笔对上至天子下至百姓无半点欺瞒;赏赐武将“至亲至爱”取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以示刀剑无眼无论何时都要想到家中双亲。想到这我了然,这房子也应是从前赏赐的府邸了吧。管家将我们引到正堂,倒了两杯上好的碧螺春,我刚端起杯盏就听见有声音从远至近“可是贺小姐来了?”我刚抬头就瞥见鲜红的衣裳从远至近,心里想着慕祁风这样的镖局公子还居然钟爱艳丽。我还未来得及笑,就见他瞧着我呆了呆:“如今都长那么大了。”

    那话里的声音一番惆怅。我愣了一愣,想到估摸是见过我小时候吧。上前行了个礼:“我和顾朗此次出来游玩路及郦城,想到家父多次提过郦城慕家。特来拜访。”慕祁风笑了一笑,鲜红的衣服艳的我眼前一晃:“我上次见到贺炎也是两年前了。上次见到你该是也是好多年了。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这是顾朗吧,我听贺炎提过很多次,你手上那把青玉剑还是我给你挑的。”顾朗抱拳一笑:“我就说以贺大哥的眼光哪能挑到那么好的东西。”

    几句聊完,慕祁风才沉吟片刻:“家父如今不在,三天后才回来。你们若是不嫌弃先在我府里住几日吧,等家父回来再与你们小聚。”慕祁风笑笑看着我:“我爹从前总是说你有灵气,一晃都那么大了。”我看着慕祁风也不过是比我大三四岁的样子,却处处以小姑娘看待我,想到此不觉得心生戚戚,果然我这样的只适合被别人当妹妹。

    慕祁风让家丁把我们的行李从客栈送了过来,据家丁说小二知道我们要走的时候一副快要哭的模样,顾朗拍拍我说果然他的相貌长相是不输给慕祁风的,连郦城见惯了慕祁风的人看到他要走都舍不得。我想了想说他们大概是喜极而泣。

    这两天慕祁风都在忙着招镖师的事,每天我就只能看见一身鲜红的衣裳从我面前匆匆走过。我们所有的事宜都被管家打点妥当,在外面数月终于有了家的感觉想到这我又开始思念家中的爹爹和哥哥。昨晚慕祁风和我聊了很久宽慰我说近日并未听到朝中有什么消息,飞鸽还没回来大概是半道上就被人宰了吃了。

    第二日一早我在屋里闲的发慌突然听见门外乱哄哄的吵闹声,推开房门瞧见丫鬟小厮都匆忙从正厅跑开。我打眼扫扫各个都是如临大敌的样子。随手拉了一个问,却听他道:“老爷回来了,就是,原本是要明天才回来的。提前一天回来少爷贺小姐还是先请屋里坐着吧。”我心道原来是慕老爷子提前回来了。松手让小厮离开我穿过长廊准备去找顾朗,我和顾朗住在一个别院,一东一西。我抬眼发现不断有人从正厅匆忙跑到各个地方,可我听这闹哄哄的声音不像是该有的欢喜。摇摇头进屋端了杯茶和顾朗讨论着见到慕伯伯该说些什么,正厅的吵闹声一直不断传来。歇了一会没了动静就有小厮跑过来:“我们老爷有请二位。”

    整整衣裳我和顾朗踏进了正厅,发现慕老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神情威严。我还未行礼就见老爷子突然定睛仔细打量我和顾朗,一晃眼神又变的平常。我愣愣不知是不是看走了眼,上前行了个礼。

    “贺星和顾朗都长那么大了。”

    顾朗惊讶的抬头:“老将军也认识我?”

    “认识。”对面的人沉沉的叹了口气,“都有多少年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了。”

    我和顾朗对视一眼只得讪讪接口:“老将军福气大,怎么会见不到。”

    “哪有什么福气啊。你们坐吧,别拘着了。也别喊老将军了,都辞官多少年了。顾朗你和贺星一样,跟着喊我慕伯伯吧。”

    我们聊了几句就见慕伯伯神色不悦的看着管家:“慕祁风还不出来。”我心说早上的闹哄哄不会是两个人吵架了吧。就见慕祁风褪去了鲜红深着一宝蓝色长袍施施然走了过来,我打眼一看觉得好生面熟。其实慕祁风属于清新俊逸型的,拿把折扇也能装作半个书生。我正想着这套衣服更能衬出他的气质却见慕老爷子沉着脸,众人无话。直到吃完午饭,我和顾朗回了别院才喘了好大一口气:“这阵势比我老爹都吓人。”顾朗拍拍我头:“那是因为你是他女儿,换旁人试试。我们魏国这两个将军,哪个不是气场强大。”我点点头同意。

    暮色四合,院子里散着白玉兰的清香,这场景像极了我初到贺家的那一天,那年我七岁刚从山上下来看到从没见过的大朵白玉兰花兴奋极了。当年我还是爬到树上才能摘到花,如今只需一抬手就能入一朵花,可是也没有了年少时的欢愉。晚饭慕老爷子没有来,慕祁风简单和我们聊了几句就离开了。我嗅到了尴尬的氛围也不好意思参与别人的家事。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只道是顾朗便没有回头:“你也睡不着吗?”

    “嗯。”我听着声音不对回头猛然发现是慕祁风。

    慕祁风换上了黑色的外衣,他站在院子的石凳前。夜色寂黯,连颗星星也没有。风把他黑色的衣角和头发吹起,他站在那里蹙着眉不说话。这是我从没见过的慕祁风,他像个真正的侠客,冷静、寂寥。

    他看着我笑了:“睡不着出来赏花?”

    “嗯,随便看看。”

    他点点头。“贺星。”慕祁风眼神空洞的向黑暗看过去:“你很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个小姑娘。”

    我惊讶的望着他,他看看我:“眉眼很像。”

    说完慕祁风自己又笑了:“既然睡不着,我说一段故事给你听可好。”

    天仁八年,我刚刚十六岁。距离我爹辞官已经过去了八年,这八年间有无数人来拜访过他,都被他谢绝了。七年前爹带我来到郦城,开了家镖局。

    慕家镖局,仅用了一年就成了翘楚。那一年朝野不断传来争议声,坊间也流传我爹是私扣军饷才主动请辞,但不久后圣上亲自赏了府邸和牌匾。于是再无杂话。没人敢来截我们的镖。我曾问过我爹为何辞官,辞官后为何不归隐。他只是淡淡的和我说身不由己。

    天仁八年,我爹派我去云城,我当年生活了九年的地方。他让我去拜访贺连老将军。一别云城多年,路已经不是那个路,桥也不是当年的桥了。我初到云城的那一天天气格外的好,碧蓝晴天,秋高气爽。云城两边的枫叶簌簌而下将路铺成了艳红大道,我踏着马蹄走过,那年我身着白衫长袍。

    也是在那一天我遇到陆林熙。

    云城的枫叶林是九州大地都啧啧称道的。平常的枫叶林不过就是些枫叶,待来年秋时簌簌满地,一整片林子都被鲜红染色,观赏不足一月。云城的枫叶林除了枫树还有银杏树。秋初大片银杏叶簌簌落下将地铺上了一层,人骑白马走过肩上总留有一些。两树参杂秋风起时地上的银杏黄铺了层底,有枫叶落下或是盖不住稍露出了黄色。待银杏全部落下,枫叶也红的正是时候。先是银杏继而枫叶,这一条路一整个秋都走不完。

    这样的景色是郦城从没有过的。一别七年,那天我骑着白马慢慢晃悠在路上突然瞥见了前面的陆林熙。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看见一个姑娘穿着鲜红的长裙在银杏树下默默自语,风把她鲜红的衣角吹起衬得肌肤雪白如雪。不少公子都在看她。我刚笑一声准备离开,却见她突然挽起了袖子准备向树上爬。旁边的公子哥和我是一样被吓到了的模样,她倒爬的飞快,不一会就跑到了树上摸着树干坐下来开始自言自语。

    “可惜是个疯子。”

    提前三天来到城里我不急着去拜访贺将军,城中桥下的集市是我从前最爱去的地方,收拾收拾细软我一路闲逛了过去。还是那么热闹。忽见桥下支着的一个摊位前几个地痞流氓在那大声嘲笑逗弄摆摊人。我走上前才瞧见摆摊的居然是昨天见到的姑娘,鲜红的衣裳,眉清目秀,鼻梁高挺。我皱皱眉头看见她的摊子前支着“算卦看相,知晓心意”八个大字,心里不觉摇摇头。几个地痞压了铜板让她看相听见她带着沉稳的声音说:“三两银子一算。我心中一嗬,倒是真敢要价。

    “小姑娘好大的口气啊。你就来给我算一挂。猜中了三两银子归你,猜不中”

    “算什么。”

    “前程。”

    我看见她什么也没拿,就是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心道这姑娘不是准备长相要还行就跟着地痞了吧,却听见她慢悠悠的开口:上月偷了王家的东西还不知道跑吗,再等几天你就能见到官差了。王家李家的账都能一并算了。

    地痞大惊,桌上的铜板看都没看几个人对视一眼就跑了。她抬头看看我:“你也算前程?”我摇摇头走开了。

    那天我在对面的翠云阁坐了一下午,发现来找她算的多半都是男子,大概都是图她美色言语上想轻薄她几句但都被她轻而易举的打发了。算卦人要用的东西她什么也没有,谁来了都是直勾勾的盯着人眼睛看。天色将晚,我扔了几个碎银准备下楼吃饭看见她跳着往我这边挥手:“你下来。”

    我走过去,她慢悠悠的收着摆摊的东西。“我请你吃饭。”

    “我?”我心中纳闷,尴尬想到她可能是发现我看她了。“姑娘别误会”

    “我请你吃饭。你要帮我一个忙。”

    我怎么都没想到她的饭就是隔壁摊的一碗面。等吃完了她还没说话。我想想开口:“姑娘不知,想让我帮什么忙?”

    “把我送回客栈。”她擦了擦嘴,“你和我一个客栈的,我今天给好些人算卦说的太直接了我怕他们报复我或者心怀不轨,你既然要回去带我一道。”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会心怀不轨。”

    她扔了个铜板站起身盯着我的眼睛:“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没防备的人,一路上她先是说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就挑些今天算卦有趣的事和我一一道来。我说我自己的事时她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到了客栈她推开门突然又回过头望我:“你明天能陪我一起去摆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