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衽的灵柩停在钱家的后堂屋里.这是雨芝安排的.她知道母亲有多疼这个孩子.不管是为了什么.能让母亲的心平静一下.她也算是尽了一点儿孝心了.
可听说赵天荣回來.她可是心里不痛快了.他可是回來的够快的了.既然他这个当爹的回來了.那就让他去处理这事情好了.自己还出这个头做什么.
梦儿见她不肯再去叹衽的灵前看看.倒是來劝她了:“不管怎么说.必竟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就是装个样子.也得到灵前安慰一下那个赵天荣.就算是看在姨妈的份儿上了.”
雨芝可是恨死这个赵天荣了.要不是他弄了个李全在家里.哪里会出这么多的事情.他吃了钱家的多少银子.还想敲诈母亲.这么贪婪的人.她可是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可现在梦儿來劝她.说得句句在理.她还是得去那里走一回:“要是这么说.我还是去看看吧.要不是姨妈.我再不理他们家.”
梦儿笑了.要是沒有莳儿姨妈.谁会这么抬举他赵天荣啊.
赵天荣见雨芝來祭奠.冷笑了.她现在不知道会恨他赵家呢.还來这里吊唁.这可是猫哭老鼠來了:“少爷能來.我这老脸上可是有光了.多谢了.虽然说你们是表兄弟.可是必竟是出生在我这样出身寒微的人家里.能劳动少爷來给他烧张纸钱.也是小儿的福气了.”
雨芝听着他这讥讽的话.也不跟他客气.他算是什么.在这里对她趾高气扬的.她可是來看叹衽的:“姨丈客气了.骨肉至亲.血脉相连.不管是出身在什么样的家里面.都是一样的.”
赵天荣听了.那眼里冒出一把无名的火來.不管雨芝知道不知道.这都是她同母异父的兄弟.现在她说出这骨肉至亲的话來.可是触到他的要害了.可是他必竟是老奸巨滑的人.把这怒火又压了下去.君子报仇十年也是不晚的.对这么个毛孩子.他要以牙还牙.还不是简单的.
沒过两天.赵叹琛就从牢里出來了.他前脚出了牢门.后脚就去了醉蝶阁.
他这回进了衙门.可都是因为这个醉蝶阁.他焉能善罢甘休.
那里的老鸨见他來了.也知道來者不善.忙笑脸相应.招呼着这里最好的姑娘下來陪他.口里一个劲的说着客套话:“这可是得罪了官人了.我这里给官人压惊了……”安排了让他坐下喝酒.小心的伺候着.
虽然她热情接待.可赵叹琛可沒忘记他來这里是为了什么.虎着脸问她.都有谁來打听过他.
那妈妈也不是个笨蛋.知道他这是要报复.哪里会说出來.只随口应付他:“这路过的人可是多了.您到这儿來还不是常客.有人知道也不是稀奇事儿.这官府來问了.我们也就照实回了.这有什么不妥的.况且.这里又不是谁的府第.只准他钱老爷一个人來.这也会大惊小怪的.不成想.却让官人受了这么多日的苦.这都是我这张臭嘴惹的祸.还望大官人海含……”说着让姑娘斟了酒给他压惊.
那赵叹琛听她说得象是那么一回事.只是自己白白的受了这么一回委屈.恨恨的骂了起來:“虽是这样.也一定是钱家有人告的.这个仇也一并记着.总有一天我会找他们算总帐的.”
赵叹琛虽然得到叹衽的已经从井里捞上來的消息.可还是在柳家渡徘徊了两日.他可沒把这个小兄弟放在眼里.
这日傍晚他才回钱府.家里人正等他回來.好给叹衽下葬.
夕阳里.他见赵天荣苍老了许多.坐在那小小的棺材前垂着头.满脸的愁容.
见他进來.赵天荣这才把头抬起來:“怎么才回來.不是早就沒事了吗.”
赵叹琛也知道自己沒有快点儿回來是说不过去的.可还得为自己找个理由.來应付这个老父亲:“虽说是问几句话.可也招來了别人的口舌.我在外面听听风声才回來.”
赵天荣也知道他这话是在骗人的.可也无奈.他已经是这个样子改不得了:“本來我有你们兄弟两个.等我死了.你们也是个帮手.可是现在也只有你自己了.你要好自为知.”
赵叹琛听了他父亲的这话.将头低下了.那个叹衽.他们父子可是从來都沒有放在心上的.现在他怎么说这样婉惜的话.他思量着他父亲的意思.口里只是答应着他.
赵天荣看了看他.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來:“你也三十出头的人了.也是而立之年了.做事情要有个分寸.万一我有个山高水低的.也能闭了眼了.”
这样的告诫他可是听得多了.仍就低头.可这是当着一屋子的人.他这个做老子的怎么说起这话來了.难道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了吗.可他这时也不好就问什么.只是答应着.他知道.他这个老父亲是不会白费唇舌的.
赵天荣长叹一声:“你成亲也有十几年了.到现在还沒有个一男半女的.虽然如烟是原配.如今也三十出头了.哪里还指望得上.她沒有为赵家填个人丁.何况她也不过是个丫头出身.在理也不过是个妾.你还是掂量着正经八百地再娶一房吧.以后那些风月场所你也少去些吧.也免得生些是非.现在你就是纳两个小妾也沒有什么讲不通的.想如烟是个明白孩子.还不至于不愿意.”
他眼珠儿转了转.心里已经明白父亲这是说给下人们听呢.这是让这些不识趣的人们去起哄的.而他这话里.正经八百地娶哪一个……当然不是这些无用的丫头们了.
那外面的正经人家.明知道他家里有个十几年的媳妇.虽说是來了做正室.谁又会來趟这个混水.
他已经明白老奸巨滑的赵天荣在说什么了.他那眯着的桃花眼.眯得更厉害了.
可他还不知道.这正是雨芝來吊唁时.刺激了赵天荣的结果.他会意的点了点头.那嘴角已经泛起了一丝狡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