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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   如有来生,为卿梳妆

    长长的漆黑甬道.伸手不见五指.依晰有水声自深处传來.伴随着无尽的咒骂.各种恶毒刁钻.尽出于口.不绝于耳.

    直到一抹纤细的人影背光而立.素白的衣衫.墨染的青丝.清灵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折.

    青珞看不清來人.一时间愣住.这水牢.除了墨如冰.沒有别人來过.而这身形.明显不是墨如冰的.

    怔愣过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狂喜.青珞拼命的挣扎.拉动控制住她的铁链哗啦啦直作响.伴随着水声.透着刺骨的阴森:“救我.求求你.救我.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我求求你.”

    “十年水牢之苦.抵得上当初一二分吗.”清浅漠然的声音里透着空灵.青丝飞舞.一抹诡异的光亮划过她的脸.那光洁的额间.红莲妖娆绽放.

    “白杫”青珞震惊之下.半晌沒有言语.心中那燃起來的一点希望.如同被浇下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让她从希望.彻底到了绝望.

    白杫是恨她的.她一直都知道.自她那日在云桥之上.将白杫推入忘川.仇.就深种于心.

    “想不到.清冷孤傲的青珞师姑.也有今天.”白杫的声音淡淡的.穿越了红尘的悲欢惆怅.不带一丝感情.沒有怜.更沒有恨.

    “我沒想到.你竟沒有死.你是來看我笑话的吗.如今你也看到了.我被困水牢十年之久.算是我当初对不起你的报应.也算我识人不清.收了墨如冰这么一个徒儿.”青珞的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她恨命运不公.恨白杫能得上天垂怜.恨墨如冰的心狠手辣.

    “无所谓笑话不笑话.事隔十年.青珞师姑却沒有放下半分.到是让我沒有料到.”白杫轻拂云袖.一如九重云霄之巅的绝世神女.神色疏淡.一双水眸如同寒霜素雪.沒有一丝感情.

    “那你來做什么……是來救我的吗.”青珞突然振奋起來.拼命的想要靠近她.哪怕是只能碰到她的脚也好.她想活着.哪怕如此卑微如尘埃.

    “身为神女.本就应救赎天下苍生.”疏淡的神色却比山尖冰雪还要冷冽.无情无欲.不过如此.

    “神女.”青珞的动作猛然僵住.却在下一瞬间.挣扎得更加厉害:“你是绯烟.你是与仙人殊明修建锁妖塔的绯烟.”

    大声的质问到后來.一切说不通的地方.通通恍然大悟.难怪她被关进锁妖塔数次却毫发无伤.难怪她可以破了锁妖塔.难怪她沒有被化妖水伤到……

    “神女……呵呵……居然是神女.”青珞突然大笑起來.笑得迸出泪水來:“我竟然有眼不识泰山.将神女推入忘川.”

    “不过下凡历劫.却不料这蜀山当真出乎我意料之外.不过……”白杫话锋一转:“若不是你推我入忘川.我也不会忆起前尘往事.”右手一拂.那困住青珞的粗重铁链如同豆腐般碎如齏粉.云袖翻飞.衣袂飘飘.白杫转身往外走:“作为回报.我带你去见墨如冰.”

    青珞被泡在水牢里十年之久.乍然上得平地來.颇为不习惯.整个人跌跌撞撞的跟在白杫身后.看着那纤细玲珑的身影.青珞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带离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居然是她.

    白杫突然回过身.拿出一方白绢來.指尖微动.那白绢似有灵性般的贴着青珞的双眼.系在脑后.

    青珞原本只看得见白杫.但在蒙上白绢的那一瞬间.却发现周围细致的甬道也能看得清了.一时间震惊无比.双手颤抖的抚上双眼.

    那里面的眼珠子.早已经被墨如冰掏出.留下两个结了痂的血窟窿.方才能看见白杫.不过是她用了神识使她见得.如今能看清周围.这怎能让她不欣喜.不震惊.

    “复明你双眼已无望.这白绢上我施了法术.只要你不摘下來.也可代替双眼.看到所有.”白杫转身继续往前走.踏出甬道的瞬间.月华倾撒而下.为她披上一层薄纱.仿佛从梦境中走來.云手轻舒.玉袖生风.

    美伦美奂.青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來那个自己唾弃的白杫.却是站在九重云霄之巅.不可亵渎的九霄神女.那月华生出的薄纱.似将她隔绝于尘世之外.纤尘不染.

    天玑宫内.尖厉的咒骂.不绝于耳.

    那声音.是墨如冰的.

    青珞想也不想的.就冲进前厅.

    素手轻抬.将青珞拦住.青珞疑惑的看她.却见她缓缓摇了摇头.漠然的说道:“你不是她们的对手.”

    心间莫名一颤.白杫朝着廊下阴影处望去.却见洛辰逸那修长如玉的身影隐在其间.那双漂亮的眸子.正望向自己.

    “你去叫齐几位长老.蜀山也是该清理门户的时候了.”白杫半侧娇颜.对着青珞吩咐道.

    青珞虽不甘心.但是却还是依言离开了天玑宫.

    待青珞走远.白杫方看向那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容颜:“师父.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十年前.你骗我在先.如今.却已将我当作外人吗.”洛辰逸淡淡的看着她.缓步从廊下走來.

    随着距离的拉近.白杫有些狼狈的别开眼:“师父.我沒有这个意思.”

    那清冽熟悉的味道越來越近.白杫侧过头去.不敢看他.

    谁料洛辰逸却是快速的双手结印.一个坚实的结界瞬间形成.如同坚固的透明铁墙.将她笼罩其中.

    随着气息的变化.白杫很快便发现了不对.试探的用双手去碰.随之而來的便是拼命的拍打.不安的感觉在心中越演越烈.遍布全身.让她忍不住颤抖:“师父.你要做什么.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身上有我的血咒牵引.破不了我的结界的.不必白费力气了.而放眼蜀山沒有人的法力能够高过我.你也不用想着让谁來给你解开结界.”洛辰逸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低沉醇厚.

    “师父.你要做什么.你先放我出來.我们有话好好说好不好.”白杫看着他的眼.心中的不安几乎要将她淹沒.控制不住的.双手颤抖.拼命的拍打着结界:“师父.我不会任性的.你先放我出來.”

    “杫儿一直都很乖.怎么会任性.”洛辰逸突然清浅的笑了.薄唇微微勾起.带着蛊惑:“我知道.自寒石回來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选择了他.我亦说过.我尊重你的选择.十年前你任性而为.我纵容.如今寒石修为不比我.他再也抵不住失去你的痛苦.所以.不要再任性了.”

    “阿斐一直不想离开你.日后你便带着他.与寒石一同生活.我相信寒石一定会像照看自己的孩子一样.照看他的.”洛辰逸看着她惊恐的神色.走近她.隔着结界.轻抚她的脸:“杫儿.你可知道.沒遇上你之前.我不过是九重天上一株无心无欲的仙桃.既使修练成仙.也沒有凡人的七情六欲.”

    “直到遇上你.你让我明白.原來两个人.可以比一个人快乐.你让我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伤.什么是痛.什么是悔.”洛辰逸宠溺的看着她.笑了笑:“杫儿.沒有你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那日里你问我要一句‘成全’.如今我便回答你.我……成全你.”

    “不要.师父.不要.你要做什么……师父.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白杫咬住唇.拼命的摇头.方才面对青珞时那股冷若冰霜.已然消失不见.

    其实.她心中十分清楚.能够对旁人冷若冰霜.不过是因为不在乎罢了.而在他面前.自己永远是那个任性娇蛮的绯烟.是他亲手养了十多年的白杫.亘古不变.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为师祝你与寒石……白头到老.”洛辰逸缓缓收回手.目光一寸一寸的抚过她的脸.终是转身离去.

    “师父”白杫对着他的背影歇斯力底的大吼.泪水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的垂落.仿若上好的珍珠.落在脚边.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泪花:“你曾过说.待卿长发及腰.为卿铺十里红妆.师父.如今我已长发及腰.可师父你说好的要娶我呢.”

    “如有來生.待卿长发及腰.定为卿铺十里红妆.”说完.右手一拂.白杫连同那坚固的结界.被送向云端.而他所去的地方.正是墨如冰召唤苏烟的房间.清冷的背影坚挺如俊秀的山峰.不可逾越.

    “不要……”白杫眼睁睁的看着洛辰逸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度日如年是什么感觉

    生不如死是什么感觉

    白杫以为.这种感觉.她终此一生.也不会再体会到.如今.却如此彻骨.清晰.

    若不是不知洛辰逸生死.她又怎会在这云端被困.

    他知道她的选择.知道她的无可奈何.他选择成全.无法面对.所以去做最危险的事情.

    可是.他知不知道.她宁可这一战.死的是她.保全她的清白.成全他的爱恋.还了寒石的一条命.

    往昔如烟.历历在目.恍如隔世.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在天庭胡闹.天真妄为的攀折他的原身.被抓个正着.却还理直气壮.

    多么温暖的画面.她不顾一切的想要回到从前.

    双手交握.绞着十指.只有墨如冰和苏烟.不会有事的.临渊已经被自己废去了修为.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他怎么会舍得抛下自己.与小阿斐.

    她是他的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