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此事是过年时举行的.但是由于你下山离去.由此事情往后延了延.你收柳忘尘为徒.按蜀山规矩.也理应参加.”临渊的声音透过房门从里面传出來.让原本已经要走到门口的白杫又退了数步.静立沒动.
随着临渊的话音落.房间里传來一阵沉默.
在白杫眼里.临渊也未必像表面上看得那么干净.他虽一心为蜀山.却难保沒有任何私心.
“师弟……当初白杫之事.我们谁都沒有料到.墨如冰贵于蓬莱公主.你也别再责怪于她.毕竟当初她尚且年幼.做事难免冲动.不成熟.如今你收的这个徒儿.想來她也不会如从前那般不懂事.为难于她.所以你不必如此防备.”临渊的声音里透着遗憾与惆怅.
只是那话语间那明显偏向墨如冰的意思.让白杫很为不耻.而她也感觉到.他的意思.绝不仅仅止于遗憾这么简单.
“师弟你素來足不出玉衡宫.自是不知你与你那徒儿的传言在蜀山传得风风雨雨.这柳家庶女.虽说表面上看起來是家世清白.但是她的修为与灵力.独树一格.难保不是与魔界有什么牵连.还是早日让她下山为好.既保全了你的名声.也不用留这样不清不楚的人在蜀山.”临渊看着面无表情.神色毫无波动的洛辰逸.心中有股莫名的敬仰感.
沒有來由的.临渊觉得自己这个最小的师弟的心思.越來越高深莫测.不可捉摸.
“若你念着师徒情份.担心她路上的安全.我亦可以派人送她回柳府……至于她府中之事.自是插手不得.之前我尚闻其家人寻上蜀山.如今不知所踪.或许早已回了柳府.这足以说明.她的家人并不希望她來修仙.做为师尊.当尊其爹娘的意思.”
临渊有些架不住他这样一味的沉默不语.略略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前两日.柳府尚派來了人.说是给她说了一门亲事.需得她回去.如今过了这个年.师弟你就放她下山吧……”临到终了.临渊十分婉转的提到墨如冰:“当初你与墨如冰的亲事.在蜀山也是人尽皆知.而后因为白杫的一些情况.导致亲事被迫中断.如今白杫已经香消玉殒十年有余.而她也等了你十年有余.师弟心中若是沒有合适的人.就……”
洛辰逸微微挑眉.终于淡淡的开口.打断了临渊的话:“师兄好像忘记了.我早已不是蜀山之人.蜀山是修仙之地.而我不过是个堕仙.有辱蜀山名声.至于忘尘.她不过是收在我门下的弟子.何时成了蜀山弟子”
临渊被他的话反驳得说不出话來.
“至于过年表演.若是她喜欢.愿意去.我自然让她去.若是她不愿……”洛辰逸那清浅如水的眸光落在临渊的身上.迎上他略显不自在的眼:“自然沒人能逼迫得了她.”
“师弟你……”
“至于她是否下山一事.师兄若觉得我已沦为堕仙.不配再居玉衡宫.我亦可以携她离去.”洛辰逸淡淡扫了一眼四周:“放眼望去.这蜀山也沒有什么好值得我留恋的.我半生为蜀山.为苍生.却痛失心爱之人.如今这蜀山.这苍生.不要也罢.”
说话间.洛辰逸负手而立.目光投向窗外:“师兄你如今只需要明白一件事情.若杫儿再次出现.我定会倾覆天下.也从她所愿.至于墨如冰之事.不用师兄插手.”
“师弟.不要再傻下去了.白杫十年前已经魂飞魄散.连转世都沒有可能.又怎么会再出现在人世间.”临渊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作为你的师兄.自然护着你.又怎会觉得你不配居这玉衡宫.我只不过是认为柳忘尘來历不明.为保你的安全.需放她下山.”
“是吗.”清脆如银铃般清冷的声音随着那道推门声而传进來.白杫浅浅的笑着.看着临渊:“为何掌门人会觉得忘尘來历不明.”
见她出现.临渊有一瞬间的措手不及与狼狈:“本尊与你师尊说话.岂容你插嘴.”
“临渊掌门人.我自问沒有任何得罪过旁人半分.为何你们每个人都想赶我下山.是觉得我抢了墨师姐……不对.是墨长老的夫君吗.”白杫唇角微勾.浮起一抹清浅的笑容.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诮.又透着一抹苍凉的寂然.
“放肆”临渊重重拂袖.面露不悦:“你师尊与墨如冰的亲事早定.关于你们的传言也在蜀山沸沸扬扬.作为徒儿.难道你就不应该避嫌吗.”
“哦”白杫不以为然的看着他:“为何我却觉得是墨长老抢了白杫师姐的夫君呢.白杫师姐为师父已育有一子.且师父并无续弦之心.当初不过是墨长老施计让白杫师姐与师父反目成仇.如今却好意思要求嫁与师父吗.”白杫不屑的语气与那轻描淡写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临渊.
“柳忘尘.你真当蜀山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说八道.”临渊怒极看着她.若不是碍于洛辰逸在场.他早就出手将她毙于掌下.
白杫盯着他.目不转睛.一双眸子亮若星辰.唇际却带着浅浅的笑容:“临渊掌门人.你看看我这双眼睛.是不是生得极好.”
看着临渊的神色从不屑.到疑惑.再到不可置信.白杫满意的笑了:“她们都说我这双眼睛.生得极好.像极了白杫师姐.一样清亮.一样容不得半点沙尘.临渊掌门人.你说是不是白杫师姐临去之时.将她的那双眼睛.赐于了我”
“一派胡言.”临渊怒不可遏的看着她:“小小年纪.不知尊卑.蜀山岂容你此等弟子.”
“师兄.请回”洛辰逸淡漠的下逐客令.
“师弟.柳忘尘断断不能留在蜀山.”临渊盯着他.试图将压力施加于他.让他明白.这柳忘尘.留不得.
“青鸾.送客.”洛辰逸毫不理会.护她之心.毫不掩饰.
“师弟.你”临渊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擦肩而过之后.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白杫.那眼里的寒冷.让人不寒而栗.
而白杫.却只是淡淡的勾唇.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又岂会怕他什么.
“杫儿.轩扬说得对.这蜀山确实不适合你.”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带着柔柔的光.几乎要将她淹沒:“但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不会再让你每次到人生生死关头.企盼有人能够救你.我不会给别人这样的机会.”
白杫被他郑重其事的说法逗得忍不住笑了.方才那对临渊的冰冷与怨恨飘散无踪:“师父.你看到临渊刚才的脸色了吗.一阵青一阵白.我以前从來都以为.他就沉稳冷静.端庄威严的掌门人.如今看來.他在你面前.却还是不够底气.”
说到这里.白杫颇为自豪:“看不出他好像还有些顾忌你.否则依着刚才他的盛怒.早就对我动手了.也不必苦苦忍着.不过.我可不怕你.虽然……虽然以前有些怕.不过现在不怕了.”
“我不会伤害你.何需怕我.”洛辰逸拉过她.往窗前的书案前走去:“话你都听全了吧.”
白杫讶然:“师父.我已经很小心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洛辰逸笑了笑.沒有细说:“你可知他來之前.我在做什么.”
白杫扫了一眼书案上的宣纸.很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她全身一僵.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她记得.以前她在玉衡宫里.临近过年.也写过这样的话.后來那张宣纸却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洛辰逸扫了她一眼.将她的心思尽收眼底:“是我捡了.”
“师父你那时候就……”白杫觉得脸颊燥得厉害.连忙偏过头去.
“那个时候.以为你喜欢的是寒石.因为你提到他的时候.双眼都是发亮的.”洛辰逸转头看她:“你可知道.喜欢一个人.看他的眼睛里.都是有光的.可是你每次看我的时候.都是怯生生的.”
就是因为喜欢了.才会怯生生的.生怕被发现.生怕惹他不悦.
白杫光是想想从前的生活.就觉得心里又酸又甜.
那时候的小心思.她谁都不敢讲.深怕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厌恶自己.
还未从过去回过神來.便又听得洛辰逸那风淡云轻的声音:“当初我失忆后又想起从前那时.在玉池边上.你唤的那一声‘辰哥哥’.是唤谁.”
修长如玉的手微微弯曲.指尖莹白如玉.轻轻扣着书案.那一声声低沉的声音.像是落在她的心上.略不自在的退开些许.很不甘心的承认:“是你.”
“很好.”那修如玉的手终于不再轻扣桌面.她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若真有那么一人.我倒是怀疑我是不是旁人的替身.”
“怎么会.”白杫连连摆手:“不敢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