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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逐出师门

    台上.墨如冰已经应付得吃力不堪.几乎完全沒有了招架的能力.而那柄随着她防备动作而飞舞的长剑.不动声色的抵在了她的脖颈之间.剑柄之处.青芒凝聚.缓缓出现女子那素白的右手.接着.便是白杫那纤细的身影.

    墨如冰恨极了盯着她.却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想來必是嘲笑与讽刺.墨如冰捏紧了右手的长剑.此时.她已经是衣衫屡破.狼狈不堪.身为蓬莱公主的她.何时被人如此羞辱过.更何况还是在她心爱之人面前.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恶向胆边生.原是点到为止的比武.墨如冰却不管不顾.一剑刺向白杫那柔软的小腹.

    白杫那清冷的双眸危险的眯起.身形半侧.避开那险些要了她腹中孩子性命的长剑.右手手腕一转.以剑柄敲向墨如冰的虎口.迫得她长剑离手.左手翻飞.狠狠的一掌击向墨如冰的胸口.杀气大盛.

    眼前一花.脉门一痛.白杫疼得脸色惨白.被迫缩回左手.长剑化为一缕青芒消散.白杫紧紧的握住左手脉门.抬眸想看清眼前之人.

    可惜还沒有看清.右侧那原是伤痕的脸颊.便遭了狠狠的一耳光.远比墨如冰以前施加的力道.数倍不止.

    唇齿之间一阵腥甜.白杫倔强的沒有用手去捂.而是瞪大了双眸.看着眼前的人.

    那如同泼墨中走出來.如谪仙般的人.还是她喜欢的眉目如画.还是那轻蹙的剑眉.只是.那脸上却带着嫌恶.像是确认了什么事实.

    上山八年.就算她再惹他生气.他不过是重重拂袖.指责一顿.从來沒有动手打过她.可是这一次.他却为了墨如冰.对她挥手.

    颊边的轻纱散落.如同凋零无人顾的花瓣.飘飘扬扬的落在那人的脚边.

    白杫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却缓缓的笑了.定定的瞧着他:“师父”

    洛辰逸见不得她这样的目光.仿佛把他看透.仿佛认定了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想到她刚才充满杀意的动作.洛辰逸冷哼一声:“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师父.”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白杫连解释的欲望都沒有了.心里那原本的旧伤.如同被人凌迟般一刀一刀的划开.缓慢而扭曲.疼得她撕心裂肺.快要喘不过气來.

    他知不知道.刚才墨如冰那一剑.差点要了她和他孩子的性命.

    他知不知道.墨如冰才是先起杀意的那个人.

    他知不知道.墨如冰把她的救命恩人花残一伤成什么样子.

    他知不知道.她是他的妻子.她才是他该护着的那一个人.

    他不知.他什么都不知道.

    迷茫中.白杫仿佛又回到了那年桃花树下.她被那如桃花般的男子捉住了手.如醇酒般醉人的声音里.沒有一丝责怪:攀折我原身.你胆子倒还不小.

    她犹记得.自己还理直气壮的问他:凭什么说它就是你的原身.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可奈何情深.向來缘浅.

    “你为了取胜.便要杀人吗.为师是这样教你的吗.”洛辰逸那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怒气.恨她出手太重.却又怕她犯下过错.让他无法替她脱身.

    白杫垂眸看着已经红肿的左手.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不为取胜.只不过是想要那千年血婴果罢了.”

    “若是如此.后山有许多.为何不自己去攀折.”洛辰逸显然不信她.

    白杫缓缓勾唇.低低的叹息:“可后山的千年备婴果已经被墨如冰折尽了啊……”

    “千年血婴果虽然是有助修为.但你的修为远远已过了不需要的地步.为什么要抢夺.你若想要.开口说.我也是会给你的.”墨如冰娇蛮又气愤的看着她:“难道仅仅因为我不小心伤了你的脸颊.你就要杀我灭口吗.”

    白杫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见她害怕的往洛辰逸身后退去.然后像意识到什么.又站出來.狠狠的瞪着自己:“墨如冰.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尽了.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报应.你这话说得好笑了.我们修仙之人.自然是积德行善.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别自己为了一己私欲而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到别人头上.不是你怎么想.就代表别人也怎么想.”墨如冰突然像想起什么.对着洛辰逸说道:“洛尊上.我知道她为什么要千年血婴果了.”

    白杫心中一凉.隐约知道她要说什么.想要阻止.却已经來不及.

    “她想救一只妖.”墨如冰满意的看着洛辰逸逐渐阴沉得迫人的脸:“我前些日子不小心闻到她身上有血腥味.那气味又似不是她的.所以.便有了那日去玉衡宫.洛尊上你看到的那一幕.我看到那只妖了.伤得很重.连内丹都碎了.可能需要千年血婴果才能治好.所以……所以……”

    “那只妖在哪里.”森冷迫人的声音带着寒意.

    “这……这……”墨如冰犹豫的看着白杫.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说”洛辰逸狠狠的盯着白杫.这就是他一手养大的好徒儿.吃里扒外.为了一个妖.便可以杀害同门.

    “在玉衡宫.”墨如冰极快的说道.那声音大得足以让所有人都能听清.

    “我去找”青珞站起身.面无表情.

    “我去”刀疤看了青珞一眼:“管束蜀山弟子的事情.好像是我的事情.青珞师妹.你越俎代庖了.”

    青珞狠狠的咬牙.又坐了下去.

    刀疤看了一眼寒石:“还请寒石长老与我一起去.” 寒石担扰的看了一眼白杫.点点头.与刀疤一同离去.

    白杫知道.这一次.算是真的完了.

    她低估了墨如冰.她以为.她与她至少还有一点同门之谊.可叹她沒看清.以为总有一线生机.以为那个被自己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会有那么一点点.至少是一点点在乎自己的.

    不多时.极其虚弱的花残一便被刀疤与寒石带到了洛辰逸面前.

    刀疤似不相信的看了她一眼:“我还真沒有想到你会私藏妖孽.”

    说完.便向自己的位置走去.

    “身体有沒有事.要不要坐一坐.”寒石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急如焚.

    白杫缓缓的摇头.然后.坚定的对着洛辰逸跪了下去.声音压抑得极低.却还是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师父.杫儿此生沒有求过你什么.只求你这一次.将千年血婴果赐与我.救救花残一.她是无辜的.她不过是因为救了我一命.便被墨如冰抓住.牵扯进來.”

    “你为了一个妖孽.來求我.”洛辰逸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杫儿.为师真恨不得从來沒有收过你这个徒弟.”

    白杫那倔强坚挺的背.一下子便软跪坐下去.死死咬着下唇.定定的看着他:“师父……”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吗.竟然如此大胆.往玉衡宫里藏入妖孽.你当玉衡宫是什么地方”洛辰逸扬手.这一巴掌却是迟迟沒有落下去:“罢了罢了.养你八载.终归是养人不养心.权当我看错了人.”

    “她留下.你自己……下山去吧.你大了.为师再也教不了你了.”洛辰逸挥了挥手.示意她走.

    “师父.师父.你真的要赶我走吗.”终究.还是舍不得.

    白杫膝行至洛辰逸面前.双手紧紧的揪住他的衣袂:“师父.杫儿自小无家可归.你是知道的.如今让杫儿下山.你让杫儿何去何从.师父.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你让我做什么都好.怎么罚我都好.我绝无怨言.全都听你的.只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洛辰逸低低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走吧.”

    “师父……师父……”泪如雨下.白杫却顾不得擦.只是一味的拉着他的衣袂.仿佛一松手.他便会弃自己而去:“师父.相处八载.杫儿早已把玉衡宫当成了自己的家.如今师父要把杫儿赶出家门了吗.师父……求求你.不要……不要……”

    “够了.你走吧.”洛辰逸重重拂袖.连看也不看她:“那一耳光.就当你还我八年养育之恩.你我恩断义绝.”

    “师父.你还记得吗.当初.是你亲手帮我系上玉佩的.你说过.白杫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徒儿.师父.杫儿求求你.杫儿知道错了.不要赶杫儿走好不好.”白杫捧着手心里那块蜀山弟子的玉佩.小心翼翼的递至洛辰逸手边.如同捧着这世上于她來说.唯一的珍宝.只求……他看一眼.

    “师父.你看.玉佩还在.师父.杫儿求求你了.不要赶杫儿走.杫儿日后一定乖乖听话.绝不会再惹你生气……”白杫仰着小脸.不顾脸上那再次绷裂开來的伤口.与那被打过后的红肿.泪水斑驳.带着低伏到泥里的卑微与哀求.

    云袖一拂.只得清冽的一声响.那玉佩……不复当初.

    万籁俱寂.那玉佩碎裂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在她的心上.任其鲜血淋淋.白杫不可置信的盯着地上那碎成数片的玉佩.像是被人紧紧扼住了脖子.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