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杫再次醒來的时候.心头的绝望依旧盘旋不去.那双腿间的疼痛沒有因为昏厥而减少一分一毫.反而是不止一次的提醒着她有多么不堪.
一切都回不去从前.她不再是那个清白的白杫.再也回不到师父身边.
那样清雅傲岸的谪仙.又怎能容易她这样的肮脏.低贱.
什么妖神.不过是一具残花败柳.
还是敌不过男人天性的毁灭.
“杫儿.你醒了.”温柔清浅的声音响起.
那原本是白杫最喜欢听的声音.最盼望的.如今她却只是希望能够离他远远的.最好一生永远不再相见.
脚步声由远及近.若是不仔细听.倒还真听不清楚.
白杫将脸侧向床里侧.不愿去看他.
“杫儿.饿吗.”床沿微微下陷.洛辰逸在床边坐下來.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忍不住心疼.
若不是出去有点事.他也不会将她独自丢在花满楼.原想着倾颜已经被封印.也出不了什么妖蛾子.到底还是自己太低估了倾颜.让她借着曾经附身过白杫而以此为媒介把记忆强加在白杫身上.
“师父.你走吧.”白杫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哭泣后的低哑.绝望如同霜雪般.冰冷着她整个人.也让她心如死灰.
“杫儿……”洛辰逸从來沒有哄过别人.一时间见白杫如此.倒是手足无措.
“师父回蜀山就说.杫儿犯了蜀山派规.被逐出师门.从此蜀山不再有白杫这个人.也不会辱了蜀山的门楣.”白杫忽略心头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一字一句的说道:“从此白杫与师父.毫、无、关、系.”
“杫儿”听她这么说.洛辰逸有些生气.伸手扳过她侧躺的身体.将她从床上拉着坐起來.强迫她看着自己:“那只是个梦.”
“师父你不要再说了.”白杫一把推开他:“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沒必要说这些來安慰我.师父.你走吧.趁我还沒有……”入魔之前……
白杫截断了话.沒有再说下去.既然是个秘密.就让它烂在肚子里.
“杫儿.你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洛辰逸知道那个梦境很真实.真实到差一点她就醒不过來.但是假的就是假的.沒必要为了一件沒发生的事情而伤心.
“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的.”白杫恶狠狠的看着他.如同露出尖利爪子的野猫.防备的看着他:“我让你走.”
洛辰逸抬手握住她纤细的双肩.他相信她.不会伤害自己:“杫儿.你看着我.这件事情.真的只是假的.那不过是倾颜的记忆.是她强加给你的.”
白杫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见他不再接着说.便冷冷的说道:“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走了吗.”
“杫儿.你一定要这么倔强吗.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见她如此.洛辰逸有些不悦.但是更多的是心疼.
“不管你说什么.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白杫死死的盯着他.神情冰冷如霜.巍然不动.
洛辰逸看着她冰冷的样子.略微一思索.倾身封住那频出恶言的樱檀小口.柔软的触感直达心头.一如她醉酒那次.清甜如酒般醉人.
原本是蜻蜓点水的一吻.竟有几分不舍得放开.
白杫震惊的瞠大双眸.怔怔的盯着眼前这张放大的俊颜.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人是自己那清冷若仙的师尊.
她以为.他应该怒极.然后拂袖而去的……
洛辰逸松开她.将她揽入怀中.双手不松不紧的揽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杫儿.为师说的都是真的.那不过只是梦而已.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倾颜.若是被这样的梦魇迷了神志.传出去岂不是丢我的脸.”
“师父……你……你刚才……”白杫依旧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幕是真的.结结巴巴得语无伦次.
洛辰逸抬手.轻抚着那如同丝缎般的青丝:“下次.不要跟附了你身的鬼对视.否则.你还会被梦魇吞噬.若是真的死在梦中.那你便再也醒不过來.明白吗.”
那个敏感的问題.洛辰逸并沒有回答.确切的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是心念一动下的产物.沒有太多复杂挣扎的情绪在里面.
更确切的说.他替白杫换衣裳不止一次两次.连身子都看过了.这个根本不算能够挂在嘴边的事儿.何况白杫是他一手带大.对于从來沒有与女子相处经验的他.固执的认为这点亲昵根本不算什么.沒必要还要巴巴的去解释.
白杫闻言.淡淡的失望笼上心头.但是更多的.是又酸又甜的喜欢.带着微微苦涩.让人抛不弃.放不下.
梦魇很费神.但是白杫却不敢再睡.
洛辰逸看出了她的害怕.便一如她初入蜀山时.陪在她身边.任由她蜷缩在自己怀中.看着她安静的沉沉入睡.一双小手也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指.沒有丝毫松开的迹象.
“你这个师父.倒是堪比相公.”倾颜冷冷讽刺的声音带着尖锐的刺感传來.
洛辰逸连眉头也未皱一下.只是靠着床沿闭目养神.他向在不是活在别人目光中的人.所以.倾颜的话.他恍若未觉.
反到是小青蛇.冲着倾颜极具威胁性的吐了吐蛇信子.示意她别多嘴.
白杫再次醒來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而自己正缩成一团.窝在洛辰逸怀里.
仔细的回想起这几日.基本上都是浑浑噩噩的度过.不是昏迷.就是梦魇.自从进了客栈.遇见白行开始.白杫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白行果然是个扫把星.连女鬼都招过來了.
抬起头.看着洛辰逸那眉目如画的俊颜.素日里那双眸子漂亮得不像话.就像那最完美的桃花花瓣似的.因眼角微微上翘.而略显清冷无情.如今闭上眼.却很突兀的柔和下來.如同那万年冰霜.一朝化尽.只剩春日暖阳.直入人心.
而那微抿的薄唇.此时也放松下來.带着说不尽的慵懒.
凡人总是说.薄唇的男人.总是薄心的.难逃负心汉的名字.可是他却不.他连让你叫他负心汉的机会都沒有.因为他不会给任何女子机会.更不会喜欢任何女子.他只怕……是这世上最清冷无心的谪仙.难怪蜀山上下尊他为洛尊上.
一个沒有任何弱点的谪仙.不管是魔界來袭.还是妖界叛逆.都能从容不迫的应付自如.因为沒有任何弱点.所以也不存在心软一词.
而这样的人.不是蜀山最喜欢的吗.
如此分析下來.倒不知是蜀山尊他为尊上.还是蜀山利用他对付各界.
“看出什么了吗.”洛辰逸沒有睁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迷茫低软.如同孩子般.毫不设防.淡淡的语气.不复往日里的清浅淡然.
白杫一惊.立即回神.撑着身下的床.从他怀中坐了起來:“师父.你醒啦.”
“在想什么.”洛辰逸倒不介意.依旧以那个靠在床沿的姿势.缓缓睁开眼.漂亮的桃花眸微微上挑.清澈如水.
白杫见此.不由得心漏了一拍.别过眼去.不敢看他:“在想师父有什么弱点.”
她回答得心不焉的.却沒有敷衍.不敢再看这样蛊惑人心的他.她转身向床尾爬去.打算越过他.下床.
蓦然.白杫感觉自己的脚踝被握住.整个人顿时顿在原地.心如擂鼓.
师父这是做什么.难道他对自己也有一份难以言说的情.只是碍于师徒关系吗.
这个念头初初升起.便被她立即否决了.师父是什么样的人.相处六年有余.她多少还是了解的.这些凡尘俗世的爱情嗔痴.师父半点都不懂.又怎么会有什么难以言说的情.
明摆着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白杫扳着手指头.也数不清他给自己换了几次衣物.若是有那些绮念.又怎么会无动于衷.
一瞬间.心思百转.那无端的紧张慢慢淡去.剩下的只是疑惑.
对于这种疑惑.她向來不吝于表达.于是转过头.以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洛辰逸看着掌中那纤巧细致的足踝.雪白如瓷.小巧得自己几乎一只手就能掌握:“在云桥上.我记得跟你说过的.”
她一愣.反应不过來.云桥上说了那么多话.她又怎么会记得.
“如果我说你是我的弱点.你信吗.”洛辰逸松开她的足踝.漂亮的桃花眸紧紧的锁住她的.不让她有任何逃离.
她愣愣的摇头.像是想到什么.又点点头.
“师父.你喜欢我吗.”
白杫觉得.如果气氛一直如此.又不是在蜀山那种需要谨言慎行的地方.那么这将是一个绝佳的表白机会.如果成功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成功.那也只能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问出这句话时.白杫竟沒有丝毫的忐忑.这让她不由得联想到了凡人常说的一句话死猪不怕开水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