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 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秋 雨蒙蒙,潇潇而下,衣衫单薄的杨月芙,心绪有些低落,胳膊默默的趴在凉亭的栏杆上,垫着下巴,两眼呆滞的望着雨点不断撒入水塘里的圆晕,一言不发。
哎,春 风得意马蹄轻,一路看尽长安花。自己实在不敢直视景年投过来的阵阵炙热而深情的目光。看看身后面若冠玉,温文尔雅的朱飏,杨月芙更觉心烦气躁,郁结难解。
“小姐”不知什么时候,阿萝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大约是太出神了,杨月芙浑然不觉,根本没听到一星半点儿的脚步声。
“什么事?”杨月芙一惊,微微直了直身子,没精打采的问道。
阿萝小心的看看四周,才凑近杨月芙身边,飞快的塞给杨月芙一封信,低声道,“顾公子给你的。”
“顾公子?”杨月芙一愣,垂目看了眼塞到手中的信,心里掠过一丝惊喜,继而面色又是一沉,语调平静的道,“他在哪里。”
“在门外等着小姐的回话呢。”阿萝这次倒没多言,只是低着头,在一旁规矩的答着话儿。
杨月芙捏着手中的信,站起身来,皱眉想了想,终于淡淡的道,“让他等着,不要理他。”
阿萝闻言眉头一动,稍稍有些意外,但看看杨月芙这些日子为情所苦,坐立难安。略略想了想,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垂首立在一旁,两眼呆呆的看着烟雨迷离的雨帘,也是发起呆来。
四下一片寂静,只听到秋雨打着枯荷的声音,平添几许凄凉的味道。
秋雨连绵不断,越下越大,地面上激起深深浅浅的水潭,夹杂着阵阵料峭的秋风,让人感觉背脊发凉。
“小姐,起风了,再这里吹风,仔细着凉了,我们回屋吧。”阿萝看看浑沌的天际,小心的劝道。
“也好。”杨月芙侧头看了阿萝一眼,站起身来。
“啪”的一声,信封掉在地上,杨月芙眉头微微一颤, 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的弯下腰去,捡了起来。
“小姐,我看,你还是出去见见顾公子吧,有什么话,就,就一起说了呗。”阿萝见杨月芙心事重重,心里分明就是放不下,于是劝道。
杨月芙低头摩挲着手中被雨水打湿的信封,半响,才抬起头来,把信塞到阿萝怀里,低声道,“你叫他走吧,把这个还给他。”说着,转身拿起伞,撑开朝亭外走去。
“小姐……”阿萝看着杨月芙远去的背影,下意识的喊了一声。雨中的杨月芙,犹豫了一下,侧过脸来,声音含糊的道:“告诉顾景年,叫他以后都不要再来了!”,然后快步朝前跑去。
景年雨中苦等半日,始终不见杨月芙身影,心里忐忑不安,心思如同伞外的天际,晦暗绵绵。终于杨府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儿,景年连忙快步走了过去。阿萝神色微微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景年,外面风吹雨打半个多时辰,此时的他,衣袍大半已经被雨水淋透,湿湿的贴在身上。
阿萝刚刚在门口站定,景年已经赶上前来,见只有阿萝一人,心里虽是一沉,但仍然面色含笑的问道,“月芙看了我的信了吗?”
阿萝抬眼沮丧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自袖中掏出一个湿湿的信封,递给景年,道,“小姐让我把这个还给你,还说,说……”
“还说什么?”景年见阿萝吞吞吐吐,连忙急切的追问道。
“还说让顾公子,以后都不要再来我们府上了。”阿萝狠狠心,一口气儿说完,看顾景年正自发呆,便转身往门口走去。
景年连忙上前一步,问道,“阿萝姐姐,可知告知景年,杨月芙为何不愿见我。”
阿萝面色微变,犹豫了一下,终于不敢说出朱飏的事情,只得皱皱眉头,摇摇头。
景年见阿萝虽然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有说出缘由,心里很是失望。但又很不甘心,就此和杨月芙再不相见,便收好信笺,对阿萝礼貌的道,“烦请阿萝姐姐,转告杨月芙,景年明日会在满江楼上等她。”
阿萝转过头,望了望景年那张恳切,期待的面庞,无奈的点点头。
一连数日,景年都是一早就赶往满江楼,找了个临路的座位,从旭日东升等到日暮西沉,人来人往,酒楼里客来送往的,直到酒楼打烊,依然没有看到杨月芙的身影。
景年目光注视着外面的黑夜,心里阵阵失落和挫败。
又到了酒楼打烊的时辰了,看到景年还在往路上频频张望,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可是在等那位姑娘?”
景年一惊,抬眼望去,正是上次帮忙自己赠送锦盒的那个小二,便微微笑笑,点点头。
小二坐了下来,道,“公子如今高中状元,和那杨府千金也是般配,何苦要在这里苦苦守候,为何不上门提亲来的痛快呢。”
景年微微苦笑,道,“景年不愿前人所难。”
小二微微皱眉,道,“依小的看,不算是强人所难吧,那日小的刚把锦盒递给她,她立刻就飞马去找寻公子了。而且她上回也在此等了不少时日……”
景年神情微变,想了想,还是道,“杨姑娘常来这里吗。”
小二一笑道,“嗯,经常来的,不过说来奇怪,这也的确有些日子不来了。”
景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兵部,会试宴。
兵部奉皇上旨意,在兵部举办了会试宴。
由武状元带领一百位贡士进入兵部,和兵部的各位大人一起,举办的盛大宴会。
兵部外场,景年姗姗来迟,远远的就看见平日里一贯沉静的苏泽,立在一根圆柱下面,周围的其他贡士们正团团围绕在那里,高声谈论。却见苏泽面色平静,笑容得体,立在一群赳赳武夫之间,越发显得翩翩独立,俊逸出尘。
他一面忙着应付周围人群,一边抽空朝门口张望着陆续进来的人群。此时他目光微转,正好看到刚好进门的景年,苏泽面上微微一笑,对景年微微颔首,低头交代了几句,大家便一起大步朝景年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