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赵蒙,满面泪痕,双眼血红,倔强的对景年郑重的磕了三次头,早已泪流满面,他看着景年的脸,一字一顿的道:“使者此番对我赵家庄的恩情,赵蒙无以为报,自此以后,愿鞍前马后,为使者马首是瞻。”
景年面色微戚,扶起他,低声道,“你我一起,出生入死多年,不必如此,你先起来再说。”
赵蒙扶着景年的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这才拿衣袖拭干脸上的泪痕,半响才道,
“赵蒙生于赵家庄,无论男女,自幼都需习武,因为我们赵家庄,世代都是靠吃走镖这碗饭。几代人的积累,总算在江湖上闯出了点名头儿来。江湖同道看到我家镖局的旗号,无不给三分颜面,刀口舔血的日子也渐渐好过了一些。
可是有一次,父亲和祖父押着货物途径一处高地的时候,不知为何,飞天蜈蚣突然率众袭击,劫持了货物,杀死了我们镖局所有的人。这还不算,后来还找去赵家庄,血洗了赵家庄。赵蒙在家中一个老迈的镖师的护送下,死里逃生,自此流落街头。”
景年不解的问道:“劫持财物,何以还要血洗赵家庄?”
赵蒙疑惑不解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寻他们,也交手了几次。只可惜……。”
景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难怪此次看到他们,你一改往日的沉稳冷静,原来如此。”
赵蒙收回痛恨的眼神儿,回过头来,看着景年,感激的道:“赵蒙自知不是他们的对手,今日若然不是使者出手,赵家庄的血海深仇,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得报。”
“飞天蜈蚣这种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只可惜他们隐匿多年,没想到,居然还敢藏匿在京城附近。”景年面色凝重。
赵蒙平复下来,冷声道,“使者,我们第一次发现他们的行踪就是在京郊附近,若然不是从他们的马掌上发现端倪,也不会这么快掌握他们的行踪。”
景年冷冷一笑,道,“怪只能怪他们选用踏云牧的这种特别的马掌,如果不是在他们留下印记的地方频繁出现这种马掌痕迹,只怕我也不能这么快找到他们。”
赵蒙道,“使者,此番杀了他们,居然京城里面,没有引起太大动静,真是奇怪了。”
景年看着他,淡淡一笑,道:“这里是京城,鱼龙混杂,不过死个人,还能有多大的动静。”
赵蒙点点头,想了想,又皱皱眉头道,“可飞天蜈蚣在江湖上,也算得排的上名号的人物了,居然如此风平浪静。”
景年两眼望着自己手边的长剑,道:“如今还没动静,不见得就是真正的风平浪静。不过他们终究也不过是些江湖匪类,本身就仇家众多,死于非命也很正常。何况以他们这种声名狼藉的身份,哪位大人会明目张胆的用,左不过,跟我们黑云栈一样,即使横死,大人也不会劳师动众,真心的起来问罪,命如草芥……”景年说完,沉沉的看了赵蒙一眼,二人都陷入沉默。
赵蒙站起身来,道,“武考在即,使者当是好好准备一下,赵蒙告辞了。”
景年心头一颤,只是点点头,赵蒙没有觉察他面上的表情变化。
赵蒙转过身,刚走了两步,景年又忽的抬起脸,从背后道,“若然以后我不在栈内,凡遇大事,只可多问疾风使。”
赵蒙转过身来,郑重的答道,“属下明白。”
伯牙琴铺,方美绻正在里面四下张望,看看墙上挂着的各种竹笛,老板满面笑容,在一旁殷勤的招呼着这位财神。方美绻俏脸一扬,指着墙上的一根短笛,道,“就这个了,给我取下来。”
说着招呼身旁的媚儿过来付银子,自己拿着竹笛的盒子,跨出了店门。忽然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飘过,方美绻眼前一亮,连忙追了出去,果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景年正缓缓策马前行,眉头深锁,心事重重。
方美绻心头一喜,连忙紧赶几步,追了上去。一下拦在景年身前,笑嘻嘻的喊道,“公子,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
景年正在思量着武考的事情,被突如其来的方美绻吓了一跳,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想来姑娘是认错人了吧。”
方美绻连忙笑着摆手道,“怎的能认错人呢,那日街头冒犯公子,今日方美绻赔罪了。”说着屈身对景年福了福。
景年目光注视着方美绻的脸,微微笑笑,道,“过去的事情,在下早就不记得了,姑娘也不必记挂在心上了。”说着继续往前走去。
方美绻还是不肯死心,连忙一路小跑的又跟到景年身侧,道,“公子救命之恩,哪里能够不记挂在心上呢,奴家方美绻。”
景年停下脚步,面对着一脸期待的方美绻,道,美绻姑娘,在下记住了。”
说完正待举步,方美绻上前一步,挡住去路,道,“但是,方美绻还不知晓,公子如何称呼呢。”
景年看着执拗的方美绻,淡淡一笑,道,“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方美绻姑娘何必要如此执着呢。”说完转过身去,举步向前走去。
方美绻一愣,从小到大,自己一直都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所有人都由着自己。何以像今日这般的低三下四,受此冷落,委屈的眼泪顿时在眼眶里直打转儿。却也只能呆呆的望着景年的背影,没有再次追上去。
景年似是感觉到自己今日对方美绻的态度有些过分了,走了几步后,又缓缓回过头来,看了看还呆在原地,立刻就要梨花带雨的方美绻,道:“天色晚了,姑娘独自一人,还是早些回吧。”说完又对痴痴发愣的方美绻轻轻一笑,才缓步而去。
方美绻本已失落的内心,立刻又浮出一丝希冀的光芒。她咬咬嘴唇,忍住就要涌出眼眶的眼泪,一双含泪欲滴的大眼睛,却是又马上停留在景年缓缓离去的背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