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楼的一楼早已经是座无虚席,锦若不禁加快了脚步,拖着杨月芙就急匆匆的奔上二楼,二人正在四下张望的寻找着合适的位置。忽然间,锦若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锦若,锦若,这边……”,锦若心头一喜,连忙寻声望去,果然在二楼窗边的位置,一个身着嫣红色衣裙的姑娘正朝自己招手。
锦若立刻满脸欣喜,对懵懵懂懂的杨月芙挤挤眼睛,兴奋的道:“那边儿,快点儿过去,是玉箫在那。”
二人顾不上多想,连忙挤过喧扰的人群,匆匆奔到玉箫面前,未及开口,锦若忽然面色一怔,双目直勾勾的钉在玉箫对面的白衣公子脸上,神色莫名的娇羞忸怩起来,手心也是一下变得汗渍渍的,杨月芙心里一也是一个咯噔,是他,目光偷偷的又扫了一眼忸怩的锦若,又扫了一眼面色坦然的白衣公子。
哎,也许人家根本当时就没看清楚她们二人的模样,锦若这样,算不算是自作多情。
浑然不知的玉箫,还以为锦若二人是因为有陌生人同坐,不习惯,连忙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对面的白衣公子道,“这位不是外人,是我的师兄苏泽,你们不必太拘泥了。”
对面的白衣公子已经站起身来,为杨月芙和锦若他们让着座儿。锦若和杨月芙连忙俯身对苏泽福了福。只是锦若今日的神色总是不太自在,玉箫倒是没太留意,只是自顾自的紧挨着杨月芙坐了下来,抬眼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含笑道:“月芙,我们可是有日子不见了。”杨月芙嘴角含了丝浅笑,低声道,“这些年,家里事情多,出来的自然也少了许多。”
当日哥哥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如今二十几岁了,还是孑然一身,看来是情伤难治。玉箫拍拍杨月芙的手背,抬眼看着师兄,转换话题道,“师兄,这两位是我的好姐妹,杨月芙,锦若。”
杨月芙看着锦若只顾自己闷不吭声的,实在是累,索性转过脸去,看看正在一旁殷勤倒茶的苏泽,道:“苏师兄可曾记得,我们其实见过一面的。”
苏泽正在倒茶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连忙抬眼仔细凝视着杨月芙的脸,目光里满是回忆和疑惑,更是满脸的为难,实在是没想起来。杨月芙调皮的把脸凑近苏泽身边,冲他眨了眨眼睛,扑哧一声笑了,“当日街头家丁惊马,多亏师兄出手相助,杨月芙和锦若一直对师兄当日救命之恩念念不忘呢。”
苏泽闻言面色竟是一红,摆手道,“一点小事儿罢了,二位姑娘何须记在心上呢。”
杨月芙撇了眼傻愣愣的锦若,在桌子下面狠狠踩了一下锦若的脚,她脚下吃痛,自是一惊,竟站起身来,稍稍稳稳心神儿,便对苏泽盈盈一拜,浅笑道,“只怨锦若当时吓的面无人色,一时竟忘了拜谢师兄,心下正自悔的,不想上天眷顾,今日得见师兄,真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等苏泽答话,杨月芙也站起身来,接过锦若的话头儿道,“当日看师兄模样,似是对马很有研究,不知有没机会向师兄讨教一二呢。”
苏泽连忙摇摇手道,“不过是些小伎俩而已,称不上有研究。”
三人正在寒暄。一旁冷眼旁观的玉箫忽地冷声道,“我说怎的,今日一来,就见你二人神色怪怪的,原来是为了是因我这师兄来着,如今你们三个倒是凑一起,热乎着,我这可是楞板凳的坐了半晌了。”
三人相识笑了笑,杨月芙连忙坐了下来,亲热的抚着玉箫的肩膀,掩口一笑道,“瞧瞧,我们的白府千金这是打翻哪门子的醋坛子了,自个儿在这生闷气。”三双眼睛都是不约而同的注视着嘟着嘴巴的玉箫,呵呵笑了起来。
玉箫本是冷眼旁观三人半响,半响才算是听出点儿门道儿来,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插不上话儿,这才耐不住性子了,此时更是被三人合起来取笑,便索性狠狠的剜了三人几眼,才道:“你们三个真是的,这么大事儿,居然就瞒着我一个人,如今你们算是故人重逢吧,居然只顾自己叙旧,全然不顾眼前人,你们,你们真是过分……”
苏泽见玉箫语气似乎真是有些生气的苗头儿了,便连忙敛起脸上的笑意,神情有些紧张的看看,故作生气的玉箫,有些急切和苦恼的解释道,“师妹,当日我只是急着赶路,也只是举手之劳,时候也并没放在心上,自然也觉没必要对师妹提及……”
杨月芙看苏泽如今出来主动承认错误,定是要做玉箫的出气筒的。果然玉箫一肚子火儿正愁没地儿撒,如今苏泽找上门来,自然是该他倒霉了,“怎的会是小事儿呢,师兄这一个举手之劳,可是救了师妹我两个最好的姐妹。”玉箫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两只大眼睛瞪着面色讪讪的苏泽,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杨月芙心里虽是暗暗想笑,但也知苏师兄此举,也是为了杨月芙和锦若免受玉箫的奚落之苦。不禁多看了苏泽几眼,看他和玉箫的此番情形,也明白二人的关系,也绝非仅仅是师兄妹这么简单。不经意的一回头,却无意中瞧见锦若略略微笑却又明显藏着丝丝失落的眼神儿。
杨月芙面上也微微转向黯然,未及收回郁闷的眼神儿,竟与锦若恰到此时漂过来的眼神儿一个对撞。杨月芙脸上忙是干巴巴的一笑,锦若眼神闪避着,又匆忙的挤出一丝笑脸来。
皓月当空,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纱帘,照到了杨月芙的脸上,明晃晃的,杨月芙从枕头上移了移脑袋儿,躺在榻上仰望着天边的那一轮明月。四下寂静无声,杨月芙想起满江楼的情形,自是叹息造化弄人,又想起朱飏这些日子的纠缠,心绪翻滚。
院子里隐隐约约飘来阵阵桂花清香,让杨月芙心绪稍稍平复了些,她怔怔舒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胸口的烦闷,轻轻吟道:“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