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被小左扶着.缓缓地走上前去.接着.便在那坟前坐了下來.
“爹.娘……”白莲一叫出声.那眼泪便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地滚落了下來.
顾风眠心里五味杂呈.这不知是谁家的女儿.把别人的爹娘当成了自己的爹娘.还哭得如此伤心.奈何他又不能在现在告诉她真相.
可那心里.却无法将她当作真正的白莲.
明明不是她该承受的悲剧.却被硬生生地加了她的身上.
白莲哭了一会儿.抬手擦去了碑上的灰尘.缓缓地道:“爹娘.我过不久就要來陪你们了.你们等着我……”
“姐姐……”顾风眠听不下去了.忙蹲下身拉了白莲的手道.“你别这样.”
白莲抿了抿嘴唇.擦了擦眼泪.抿了嘴道:“这有什么.我老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并不怕死.所以你也别为我难过了.”
小左在旁边叹了口气.将顾风眠的手拉了过來.道:“白莲.你在这里守一会儿.我们到那边去等你.”
说着.便把顾风眠带走了.
正巧这时候有几个人來拜祭亲人.那坟与白莲父母的坟隔得比较近.见白莲一个人在那里.便奇怪地扫了好几眼.
白莲正在暮前伤怀.却忽然发现有人看着自己.印象中这两个中年妇女的脸庞比较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是什么人.见已经朝自己看了好几眼.白莲问道:“你们.认识我爹娘吗.”
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道:“你是谁.”
竟然不认识自己.
白莲奇怪地皱起了眉.道:“这是我爹娘.”
“你爹娘.”其中一个接话的女人大吃了一惊.仔细地看了一眼白莲的脸.道.“你是……”
“我是白莲.”白莲应道.
那女人的脸色更是吃惊了.正要再开口.忽然走过來了一个男人.将白莲拉了起來.道:“咱们走.”
“哎……”白莲还沒有反应过來.便被小左拉起了手.直接连拖带拽的扯走了.白莲奋力挣扎.到最后小左干脆直接将她抱了起來.白莲道:“你怎么回事.”
小左一本正经地道:“你忘记了.当初你被判为吸血小魔女.你爹娘可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死的.如今说不定衙门里还在抓你呢.以后再來.你得把脸遮起來.而且这几天都不要來了.”
白莲这才反应过來.她从前确实被当作吸血魔女险些抓起來.想起这些.她又不由得想县长那个儿子.负心汉.又是一阵痛心.忍不住呕出一口血來.
小左加快了脚步.将她抱进马车.才取上水來漱口.接着又拿了药丸來给她吃.顾风眠从后面赶过來.亦是立刻上了马车.对白莲道:“这次是我们疏忽了.希望那两个人不要举报你才好.”
白莲微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她总觉.那两个人的眼神有些奇怪.
过了半晌.她还是觉得奇怪.道:“我看那两个女人看我的眼神非常诧异与吃惊.感觉有些奇怪.”
小左解释道:“你当初被当成吸血.她们看到你当然会奇怪了.你这几天先不要出现了.勉得被人认出來.”
顾风眠赞同地朝白莲慎重地点了头.
回到乡下.白莲晚上便发起了高烧.顾风眠守在床边半夜.试了各种方法.才终于在半夜时将那烧给退了下來.大婶看着白莲那张抢白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这是什么病啊.俺觉得很严重.不然还是请大夫罢.”
顾风眠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想起自己是个哑巴.只好闭了嘴.只是摇摇头.
那大婶叹了口气.递了杯水过來.顾风眠将白莲扶起來.强行给她灌了一杯下去.却不想她灌到咽喉.好忽然呛到.一口血咯了出來.那水杯里立刻一水杯的血.
“哎呀.”大婶见她咯血了.吓得脸色苍白.道.“这可不是小病啊.俺还是去请你大夫罢.”
顾风眠拉住了大婶.面色凝重地朝她摇摇头.又指了指白莲.然后用帕子将那嘴角的鲜血擦干净.又将那杯中的血水倒了出去.将杯子清洗干净.
大婶道:“这……这不请大夫.只会越來越严重.”
大婶不识字.顾风眠又不能开口.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正巧小左端了盆水进來.顾风眠便忙指了指他.叫他來说.
大婶叹了口气.对小左道:“俺想请个大夫.但这位小姐非不让去.姑娘刚才咯了好多血.挺吓人的.我怕这病拖下却说……”
“放心吧.她这病不传染.是心上的病.”小左微微一笑.解释道.“人的心脏是最重要的部位.那里出了毛病基本沒得医.白莲自己也知道……她这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请大夫也沒有用.这位小姐就是大夫.”
大婶听了.目瞪口呆.道:“这……这么年轻……你说沒得医了.”
小左叹息着摇摇头.
“你们不是很有钱吗.请个名医回來……”
小左抿了抿嘴唇.叹道:“这位小姐的师父就是天下第一名医席大夫.连他都治不好的.我听说这病需要有人换颗心给她.但就算有合适的人心.你总不能生生把人家的心挖出來给她罢.就算是不顾别人的死活把那心挖出來了……要怎么接上去呢.先把白莲的心挖出來.然后再接上去吗.开膛破肚还要挖心.那血流起來止也止不住.又不能给她长时间输血……就算能.又哪里來那么多血.”
他说了这一大堆.又是开膛破肚又是挖心放血的.直把大婶的腿都说软了.她看了一眼白莲的脸.见她紧闭着双眼.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扶着门边道:“你说得怪吓人的……只是她还这么年轻……我实在是看着心头过不去.”
小左道:“生死有命.这也是沒有办法的事.”
正说着.白莲睫毛一颤.微微地睁开眼睛.顾风眠马上凑了上去.将洗好的杯子又倒了一杯水.递给白莲喝了一口.白莲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好半晌才回复过來.看着顾风眠和小左道:“麻烦你们了.”
小左微微地皱了眉.眼中露出一丝怜惜.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也是受人之托.你就好好养着罢.别多想了.”
大婶刚听说她活不了多久.那眼神中早就已经被心疼所替代.上前來帮白莲盖好了被子.又亲自拿毛巾帮她擦了脸.白莲道:“婶子不用替我难过.也不用替我忙了.我如今已是不中用的人了……只是房里住着一个病人.只望婶子不介意就好.”
大婶听她这样说.不由得落下泪來.
“婶子先出去忙罢.别管我了.有风儿的左大哥在呢.”白莲笑道.
大婶正要道不要紧.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是人家自己有话要说.便转身出去了.虽然这几个人明明看來是生在富贵之家.却偏偏要住在自己家里.过着穷苦生活.这本事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却从來沒有怀疑过他们是坏人.
白莲见那大婶出去了.揉了揉眉心.道:“我这一个病人.住在人家里不是太好罢.万一哪天支撑不下去.就此去了.不是给我添晦气吗.”
小左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叔大婶是那样的人吗.你不住这里难道要去住客栈.有这里住着舒服吗.而且你现在这副模样.客栈也不会让进的.人家打开门要做生意.你病得这般厉害.哪里能让你长住.我看你还是安心在这里呆着.可好.”
白莲喘了一口气儿.她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迅速地垮了下來.以前尚且还能够如同正常人一般的说说走走.如今却连走几步路都觉得累了.并且.咯血的次数越來越多.
她想.她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可那心里空空的.竟是连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都想不起來.她轻声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中是漫无边际的水.我像是一条小鱼儿.在水中游來游去.有一种很快活的感觉.并且.这种感觉很熟悉……”
顾风眠不明所有地望着她.
“左大哥.难道我小时候去水乡呆过.”白莲皱起眉头.当时那种熟悉感实在是太过强烈.就像是呆在自己一直所呆的地方一般.像呆在自己熟悉的家乡.
可白莲醒过來却半点这样的感觉也沒有.她在这里沒有归属感.虽然脑子里很多记忆.可是却总是觉得不真实.她现在都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终日活在了梦里.
小左向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肩.道:“你想得太多了.记忆是你自己的.去沒去水乡呆过.我如何能知道呢.人有时候在梦里会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比如说梦见自己在天山飞.在水里游.这些很正常的.无需介怀.”
顾风眠也点了点头.道:“白莲姐姐睡吧.有我陪着你呢.”
白莲只好点了点头.顾风眠将她放平.复又盖上薄被子.在她的肩上拍了两下.道:“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