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幽凉.灯火成片.夜色下的红衣女子眉目清楚到清冽.她蹲着身子与三岁的儿子齐平视线.眼含鼓励.“从客栈到这里.你都看到了什么.”
暮色眨眨眼睛.明白了他麻麻的意思.转身向着來路望去.暮九歌并不制止.这夜市人满为患.挤得水泄不通.他能看到才怪.
暮色显然也发现了这种情况.他皱了皱小眉头.惊叹.“好多人……”
暮九歌大声赞扬.“不错.人算一种.还差九种.加油儿子.”
暮色眼带惊讶.这才明白“人”也算一种.似乎立刻找到了获得答案的途径.想了想.他试探着说道.“苹果.”
在客栈门口有个卖苹果的小贩.出门的时候暮色盯着人家红润的苹果眼巴巴看了许久.因为他刚吃完晚饭.暮九歌担心他吃太多对身体不好.索性装作不觉.路过了去.
暮九歌再次鼓励.暮色双眼发亮的一口气说了七八种事物名称.却都是“西瓜”、“蜜饯”之类的食物.
暮九歌不由得满头黑线.她这儿子原來还有隐藏的吃货属性么.
好在离开阑华的时候.墨齐岚给了她足够多的银钱.不然.她还真的要担忧自己是不是会养不起儿子.
暮色还在板着手指头绞尽脑汁.“红果果……啊.神仙.”
最后一声充满了小孩子的仰慕与敬佩.暮九歌看着暮色的大眼睛更加明亮.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身后.
神仙.
暮九歌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见路边的摆了个算卦小摊.因为摊子太小.隐在灯光的暗影里.人流一多就被挡的严严实实.所以她先前并沒有看到.
摊子后面是个老头.白衣白须.倒真是摆出了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來.然而暮九歌一看他招牌上的字.顿时不屑的撇撇嘴.“儿子.妈妈要告诉你的是.这个世界上.神仙永远沒有神棍多.”
红衣女子声音清冽如泉.她语调平平.一本正经.听起來却无端让人发笑.然而她虽然未曾压低声音.但是因为距离挂摊还有一段距离.况且人來人往吵吵嚷嚷.那算卦的白胡子老头理应是听不见的.可是出人意料的是.他偏偏听见了.
老头原本是在闭目养神.冷不防听到这一句.差点沒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猛地睁开眼睛.老脸涨红.瞪着暮九歌.“臭丫头.你说什么呢.”
“嗯.”暮九歌回头.见自己背后说人坏人被当场抓了包.半点愧疚之情也沒有.平淡的点点头.“我教儿子道理呢.你也听见了.”
老头脸色涨的更红.暮九歌一脸平静.不像是揣着什么怀心思.况且是他主动开口跟人说话.不回答好像不太好；可是……可是这丫头的话.如果他回答了.怎么听上去好像他变成她儿子了.
好在暮九歌并沒有半路收儿子的癖好.有一个暮色就够了.至少他乖巧可爱.可是眼前这老头少说也得八十岁了.她可不想催着自己变老.
所以暮九歌不等老头开口继续说道.“我以为我说的是事实.你分明是个老头.却还挂出个什么醉半仙的旗号.你这里写的是知过去未來.判吉凶祸福.我看是……”
暮九歌摇头轻笑.
老头儿被她笑的自尊心受创.追问道.“是什么.”
“胡邹八扯.”
老头儿瞬间黑脸.怒道.“小女娃好不知礼数.我这醉半仙的名号在勾弋镇十几年.还沒有人说我算的不准的.你怎敢如此狂妄.惹怒了老夫.当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暮九歌看着有些色厉内荏的老头.指着暮色说道.“给我儿子算一算.算的准了.我就信了你是个半仙.算的不准.你不是神棍是什么.”
那老头哼了一声.“也罢.就让你这不知深浅的丫头看看我醉半仙的本事.”
说完.老头看了暮色一眼.高深莫测的闭上眼睛.右手拇指在其余四个手指的指节处一阵乱掐.最后.眼睛依旧未曾睁开.懒洋洋说道.“这娃娃面相富贵.命主北方.出身显贵.主杀伐.却无帝王之命……”
说到这里.他突然睁开眼睛.疑惑的盯着暮九歌看了一阵.又在手指上一通乱掐.最后眉宇之间的疑惑之色更浓.他不解的看着暮九歌.既像是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这小女娃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竟然看不到你的命格.奇怪真奇怪……这孩子的命盘原本已经写好.可是在遇见你之后竟然偏离的原來的轨迹.前途不可预知……奇怪真奇怪……”
老头儿一通“奇怪真奇怪”的言论还沒有发表完.暮九歌已经抱起地上的儿子去买冰糖葫芦了.这老头根本就是在瞎掰一通.单说看不到她的命格的话.暮九歌相信.毕竟自己是來自异世的一抹幽魂.若是他说她的命盘一帆风顺大富大贵才让人嗤之以鼻呢.只是这老头说的暮色的那些.完全都是乱七八糟.一点儿真实性沒有.
暮色根本就是逃荒途中被母亲丢弃的拖油瓶儿子.如果不是暮九歌.恐怕早就饿死在來勾弋镇的路上了.到现在依旧是皮包骨头.还沒有将养过來.这老头究竟是从哪里看出他“面相富贵.出身显贵”的.
暮色却对那老头儿十分好奇.被暮九歌抱着走出去好远.他还趴在她的肩头向后看.那白胡子老头对他笑眯眯的十分和蔼可亲.
暮九歌本打算第二日安顿原野和暮色先在勾弋镇住着.等她上弋矶山找到璇玑老人.打听清楚了药邪的下落.再带两人离开.
可是暮色显然对这个新妈妈十分依赖.晚上困的都睁不开眼睛了还是紧紧抓着暮九歌的衣服不肯撒手.暮九歌只好等着他睡熟之后.蹑手蹑脚的洗漱.然而迅速回來抱着他一起睡.
第二日一早.暮九歌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原野.原野皱眉想了一会儿.“还是我陪你去吧.弋矶山上的璇玑老人有个奇怪的规矩.不见他国之人.我好歹还算个天渝之人.去了说不定能帮上忙.”
暮九歌还真不清楚有这样的说法.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北觉泱沒有告诉她这些.难道北觉泱也不知道.
随即她又马上释然.北觉泱纵然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对所有的事情都了若指掌.更何况.他还和天渝的当权者有仇.
“暮色怎么办.若是有危险.我但系照顾不及他.”暮九歌看着趴在她怀里玩着她的长发不亦乐乎的暮色.皱眉道.
“这不用担心.”原野摆摆手.将暮色接过來举在头顶.“璇玑老人虽然脾气古怪.但是心底却十分善良.绝对不会伤害小孩子.”
原野刚结果去暮色.暮色居高临下兴奋的哇哇大叫.然而叫完之后便忙着往暮九歌的怀里扑.大声叫道.“麻麻.麻麻……”
暮九歌见这孩子竟然是一刻都离不了自己.心里既高兴有担忧.高兴的是暮色这样喜欢她.说明她这个母亲做的并不失败；可是另一方面.暮色是个男孩子.这样粘着母亲不利于他的健全成长……
这个问題可以以后解决.眼前.还是先上弋矶山.
与暮九歌所想不同的是.弋矶山并不是想象中那般严肃高远.而是十分活泼亮丽.山上开满了各色花朵.游人如织.來來往往都是外出散心的各家小姐.衣香鬓影宝马香车.暮九歌不由得暗暗咋舌.在这样的环境中修行.这璇玑老人的确与人不太一样.
好在弋矶山并不高.三人爬了小半天就到了山门口.说是山门口.实际上就是一座茅草屋.屋门紧闭.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师父算到今日有客上门.不知几位前來所为何事.”
暮色看着这小男孩子.顿时眼前一亮.笑呵呵的就向着男孩的方向倾身.神情十分喜悦.
暮九歌看了看那男孩.只见他一脸清纯可爱.暮九歌便也不多扭捏.弯腰将暮色放在地上.这家伙也不粘着娘亲了.笑呵呵的几步走到了男孩儿身边.
男孩儿牵着暮色的手.转身向茅屋中走去.一边对暮九歌说道.“师父说了.若暮小姐能进的房來.他就帮您的忙.否则请暮小姐原路返回.”
暮九歌挑眉.看了一眼眼前茅屋外面大片的空的.暮九歌抱臂后退一步.
“这里有阵法.”
原野也看出來了问題.凑近暮九歌笑声说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暮九歌心中却一点担忧紧张的意思也沒有.毕竟儿子已经过去了.她感觉不到这个璇玑老人的一丝恶意.并且.她无端的相信.这个阵法根本拦不住她.
暮九歌对阵法一无所知.她侧头轻声问原野.“这阵法什么原理.怎么布置的.”
原野沉默了一下.将自己所知给暮九歌讲述了一遍.“是按照五行之法设置的……”
暮九歌心中一点儿破阵的想法也沒有.不知为何脑海中全是刚才暮色跟着男孩儿进去的时候.回头看她时候那笑呵呵的表情.那个表情让她沒由來的想放松.根本集中不起精神來想办法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