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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拾捌章  欲壑难填 4

    而在皇后回宫近一个月后.才听闻十三王迟迟回京.且这一回去竟是被皇上禁了再次出宫之令.除去吕小媛.这便是近來发生的又一大事.

    承影已是许久未曾露面.而听雨阁再次迎來的宫中之人.却是皇帝身边内监董总管.他入夜前來.之前亦不曾有半点征兆.青鸾听人來报时刚要睡下.听闻來人是董毕.便披了件家常的香丝纱衣作客前厅.

    董毕上前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口中却道:“小主吉祥.奴才特别依照皇上吩咐來问小主安.”

    便知是自己人.遂使个眼色摒去帘外下人.开口道:“公公可是为了传达什么吩咐前來.”

    “并非并非.”董毕笑着.面色却恭谦至极.“奴才此次前來.只是告诉小主近來宫中琐事的.”

    “如此实在再好不过.”青鸾缓缓坐直了身子.客气道.“宫中之事自然无人比公公更清楚.更何况我向承影询问也有诸多不便.”

    月色凝华如水洗的白练.透过绞纱红纹的窗纸似碎银细洒在地面之上.外面有微微作响的风声.一根红柱静悬轩下.摇曳的光仿佛把这一夜拉的颀长.

    青鸾始终面色沉静.并不因董毕叙述的起伏而面生波澜.即使谈到跟在吕小媛身边少了一臂的珍儿.她也只是微微蹙眉.饮了一口清茶驱散干燥之感.良久.她才抬起头.目色如水般流转:“倒真是來了位了不起的人.”

    “皇上这样纵容小媛小主也真是头一桩.难怪宸妃娘娘要心急.”

    “若我如今不在禁足内.倒真想见见她是怎样的性子.”青鸾笑靥如月.因起身匆忙.只着了沙白的睡衣.经月光这样一照.竟有疏离高华之气.“不过比其她.我倒更在意方才公公所说的十三王之事.皇后娘娘不是已经回宫了么.十三王怎么还能惹恼了皇上被禁足宫内.”

    董毕凝神思索一会.面有疑色道:“其实早在此之前.十三王便于圣上有过一次不快.那时皇上不欲与他过多计较.只派了贤妃娘娘去劝.本以为事情过去了.哪料得不久后他又借子孝之名面见圣上.这才惹得龙颜大怒.”

    青鸾闻言微疑.低声重复道:“派贤妃娘娘去劝.”

    “正是.娘娘她性子温和.怕是劝不住十三王年轻气盛吧.”

    青鸾只随之微微颔首.虽不再多言.心中却并非十分信服.一想到那少年彬彬有礼的模样.便很难将他与气盛二字联想在一起.他重又见皇上.其中必定有何因缘.但稍加思索.便立刻被自己脑海中闪出的念头惊起一身冷汗.

    青鸾尽量装作无事.唤來白羽送走董毕.却并不急于睡下.而是取了团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夜晚凉风

    也许当真是贤妃向裕晟说了什么.他才会那般不管不顾地闯入御书房.

    从一开始.那女子便知皇上心中是仇视他十三弟的.然而那时也不过是厌恶的幼苗.如今这幼苗经了些风雨.竟要结出果來.若真将郡主许配于他.恐怕秦氏一族沒落之时.他这个由太后一手抚养长大的亲王亦不会落得好下场.与其那时受到牵连.毋宁在郡主出嫁前便毁了这桩姻缘.贤妃作为郡主长姐.又一向以贤德为后宫所敬.十三王必不会对她所言之事有所防备.他人自也不会蓄意揣测……

    只是.救自己于危难之时.那个笑容温和的女子也会有这般不为人知的城府么.岂非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青鸾凝视一地月光如水.却终究缄默了.这个后宫有太多她看不透的人.谁都会为了一己之力去争去斗.她自己也非清白一身.有何资格对她人失望.

    忽然想起日前.方太医为她请脉之时似有心事.一问之下他方才透露道:“如今小主不理会宫中之事.臣才敢斗胆向您披露.”原是从前为贤妃请脉之人因故还乡.而方海山为她诊治时.却惊异于贤妃早已是不孕之身.

    青鸾大惊.衣袖带翻了案上茶盅撒了一地茶汤.本时值盛夏.却不知为何只有一股寒意沁得她脊背发凉.她强捺心中震惊道:“贤妃虽小产一次.怎么就落得……”

    “依臣之间.这和贤妃娘娘小产并无关系.”

    青鸾自然相信.外人都道贤妃年纪尚轻便伤了身子.然而她却清楚地知道那女子从未怀过龙裔.也正是因此.才让人觉得格外胆寒.此次闻听方海山一言.青鸾更笃定是有人动了手脚.连贤妃那般温和之人都躲不过女子间的嫉妒冷箭……不.也许她身在妃位.本就是避不掉的.

    “贤妃娘娘似乎从宫外找了一些助孕之药.而问題就出在那些來路不明的药上.只是臣并不知药方如何.不敢妄下定论.”

    “既要寻药.自然也是可信之人经手.”青鸾再度抬首.眼中已多了一层阴冷之色.“只怕是身边人作梗呵.”

    再深究便是宫中秘闻.方海山如何不懂这其中要害.忙含腰道:“依小主高见.臣究竟要不要如实告知.”

    那时.青鸾只应他先莫着急.然而今时今日想來.即便谦和如贤妃.也还是隐匿着不为人知的锋角.她意外得來的这个消息.今后未尝不会成为她的筹码.

    遂唤了苏鄂來.吩咐道:“如今听雨阁的人手已撤去一大半.防守又松.你想办法传话给方海山.就说那件事让他自个儿好好揣着.他懂得惜命.必不会太过糊涂.”

    日子便在蝉鸣与花靡中如流沙般匆匆的漏过了.八月末.临近回宫之日.依稀是看着宫人们又忙碌起來.整装行李.奔走接应.然而來时是气派的.走时却是潇潇的了.

    皇后回宫后.每隔十日便派人以书信转告皇上太后近來的病情.虽有逐渐好转之势.却隐隐落下了痛风的病疾.不知哪日晨起头便会隐隐作痛.然而碍于皇后在.秦氏终是沒有再滥杀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