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公主殿下.”
早晨的时候.卿盏是被一阵叫喊声吵醒的.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了起來.
清晨的日光从紧闭着的窗帘的缝隙之中透进來.照亮着这黯淡的房间.
身着白衣的高贵公主.喧腾在半夜的舞会.并列而成如同墓穴的床榻已经通通不见了.
出现在卿盏眼前的.是一间再正常不过的房间了.它四面环着白色的纱幔.房间中摆放着木质的桌椅.
桌子上的花已经枯萎.桌面上也落下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卿盏从床上爬了起來.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干涩的眼睛.然后起身穿好了衣服.
这是一套白色的正装.与她之前的白色衣饰相比.这套衣服更加的纯白.上面沒有一丝一毫的装饰痕迹.
大约在白塔中.越是纯粹.越是高贵.
卿盏踏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门前.她伸出手來.推开了这扇厚重的门.
随着大门的开启.耀眼的日光冲进了这间封闭的房间.微风吹进來.也吹走了压在这里的经年不见的灰尘.
“公主殿下.”
卿盏站在门口.她俯视着眼前黑压压单膝跪地的一群人.这群人最靠前的是皇宫的大臣.稍微靠后的则是宫人.
他们都是单膝跪地的.用最虔诚的姿势來迎接卿盏.
在这一刻.卿盏感觉到自己就如同信仰中的神.
“竟然出來了呢.”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是一身白衣的白若琼.
他空洞的眼睛中无法体现出丝毫的情绪.只是嘴角微微的扯平了弧度.看起來似笑非笑.
卿盏眯了眯眼睛.似乎是为了抵挡迎面而來的日光.她微微抬起下颌.纤长的睫毛便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下了阴影.
她走到白若琼的面前.声音细微而缓慢.
“让您失望了呢.皇兄.”卿盏这样说.
她把最后“皇兄”两个字咬的很重.似乎要在唇齿之间咀嚼破碎.然而她的脸上却出现了微微的笑意.看起來像是针锋相对.
“如果我不是真正的公主会怎么样.”夜里的时候.卿盏问道.
“会死在这里.连魂魄都剩不下.”白翼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凝重.脸色不善.“如今的王城.已经腐朽至此了么.”
白翼的声音在卿盏的脑海里渐渐的变成一阵虚无.但是她却仍够能感受到这位高贵而坚毅的公主.她满心满肺的悲哀.
她用生命维护的土地.终于让她失望了么.
不.不会的.
白若琼并沒说话.他毫无焦点的眼睛透过了卿盏的额头而到达了谁也不知道的彼岸.然后他伸出手來说:“走吧.大家都等着我们呢.”
他的声音非常平淡.沒有重音也沒有情感的波澜.让卿盏的一记重拳打在了绵软的棉花上.毫无着力点.
卿盏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白若琼的手上.两个人便并肩走到了外面.
那些跪了一地的大臣和宫人为他们让开了一条道路來.他们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一眼这路过他们的两个高贵的人儿.
卿盏第一次体会到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并不算好.甚至有些令人难过.
封位大典的会场设置在了白塔之外的祭台上.此时这里已经被蓝色和白色的彩带装饰的花团锦簇.大量的人们围绕在祭台之下.他们见到卿盏与白若琼两人并肩而來.纷纷欢呼起來.
卿盏來到祭台之上.这一路走來.虽然不算远.但是需要每一步都走的亭亭玉立.也让她累的腰酸背痛了.
到了祭台上.终于可以坐下了.但也不能够放松.还要紧绷绷的.让卿盏觉得整个后背都火辣辣的疼.
说起來.公主的封位大典最重要的部分.便是在公主殿中度过的那一夜.而在祭台上举办的庆典.说白了只是安抚人民的一种手段而已.
这种手段.过程也很无聊.
大概就是由占星扮演的大祭司宣读着这个那个的吉祥词汇.然后大家一起稀里哗啦的开心一下.就算完了.
卿盏实在是打不起精神來看这些事情.为了不至于无聊到睡着.她便开始围观台下的那群人.
后來卿盏想.这种情况大概和逛动物园差不多.很多人看动物的热闹.于是无聊的动物也在看人的热闹.
祭台下是黑压压的人.不仅是白翼城的居民.要知道公主的封位可是一件大事.也有很多人不辞辛苦慕名而來.只为了看一眼卿盏的模样.
这种狂热.卿盏非常不懂.到底是为了什么.
占星的颂词不知道已经读到了什么地方.大体内容说的便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大陆的福音.她的生命与大陆息息相关.她将护佑大陆之类之类的.
但是卿盏却知道.这完全就是忽悠人的事情啊.
卿盏强忍着困意.让自己不至于一个哈欠打出來.然后这时候.她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
她穿着黑色的长裙.与周围的人看起來格格不入.
她脸上的表情看起來很是生硬.似乎是从黑暗的墓穴中爬出來的一样.
在卿盏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她似乎也看见了卿盏.于是她们两个人四目相对.在诸多喧嚣之中.进入了完全冰冷的领域.
女人的眼睛很深.很冷.深沉的黑色好像看不见底的海洋.
她看到了卿盏.于是苍白的脸上出现了某种深沉的色泽.她右侧的唇角微微上扬.对着卿盏作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在众多人的脸肿.卿盏的眼中却只能够看见那个女子.
她微笑的动作变得异常缓慢.每一个力道.每一个弧度.都在卿盏的眼睛里变成了慢镜头.
卿盏看着这个女人.她微微张了张嘴.仿佛不可置信似的又摸了摸自己右侧的胸膛.在感受到温热之后.她更加的紧张起來.一双手也不可抑止的颤抖起來.
“杜……杜月白……”
卿盏的声音既不可闻.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却是杜月白.是卿盏亲眼所见的.死去了的杜月白啊.
身穿黑袍的杜月白似乎听见了卿盏的声音.她的笑意在一时间变得更胜.然后她张了张嘴.那虚无的声音便顺着所有的呐喊声.溜进了卿盏的耳朵里.
“阿盏啊……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