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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年少心动

    晗筠轻轻的绕过了隔墙.一步一步走进了前方的洞口.微弱的灯光好像那暗夜里忽明忽暗的月光.冰冷的光芒似一汪清水洒在了她的袖口.她的鼻子.她的眼睛.

    前方.黑色的藤蔓一枝一枝.如碗口大小的缠绕在南音的身上.殷红色的鲜血顺着枝条滴答滴答.一滴一滴仿佛落在了她的心上.那就好像坚韧的刀子硬生生的割开了一个缺口.

    无极也缓缓的走了进來.昏暗的洞口里燃着淡淡的沉水香.记得有人与自己说过.沉水的香味很淡.却能掩住那延绵的血腥.

    荒芜隐秘的山洞在无极的眼里就好像一座巨大的修罗场.岩洞的水滴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响起那碎裂的声音.如同他此时碎裂的心.

    那仿佛是他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破碎的衣衫.满身的伤痕.殷红色的血淹沒在他原本黑色的衣衫上.黑暗压抑的不甚分明.

    还记得那年的冬天來得异常的早.却是异常的寒冷.明明方才立冬.北冥的疆土上已然冻结了一层白霜.冰雨如刀.他也是这般满身伤痕的站在了他的面前.任由着一身的鲜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

    他轻轻的走上前去.拨开了他挡在面前的黑发.眼前的男子竟出乎意料的美.面色如玉.眉目动人.依稀似位女子般的娇媚.

    从北冥到凤天.恍然两个世界.

    彼时的明焰冷冷的看着他.“别说你不知道他的身份.本王不信.”

    可那时的无极确确实实不知道.

    凤天的温度不同于北冥.已然立冬.火辣的太阳仍能烤的地面炭炉一般的滚烫.眼前的路已如刀山火海.远方.山洞里的梅花方才刚刚盛开.

    红梅如血.一如眼前的公子……

    无极狠狠的咬了咬牙.“是.属下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欺瞒本王的下场.”

    原本滚烫的地面已然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不是冬天的寒冷.而是來自于地狱的绝望.那般杀气凛凛.毫无生路的绝望.

    若是一定要折磨一个人.那些原本该受的苦痛.便让他一个人承受吧.

    那日的时节.方始是冬季的开始.红梅满天.纷纷扬扬.却宛如一道道注定的劫数.一抹抹细小的伤痕.

    “属下这就去地心殿.”

    异常寒冷的冬季使明王宫的雪梅早早的开了一个时节.那一尘不染的洁白好似天山的雪莲.又似天边那漫无边际的层云.因为长在高处.所以清纯.

    那些远离人间的东西都是好的吧.无极不由得这样想……

    可明焰仍旧沒有让那凤天唯一纯净的东西染上一点点鲜艳的颜色.

    比如.红梅的血色……

    舒适的房屋.安静的沒有一丝人气.屋子里燃着淡淡的沉水香.明明血色浓溢.流转在鼻尖却是淡淡的清香.

    就好似他的性格.包装在坚强完美的躯壳下.却是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这里很安全.你便暂且歇在这儿吧.”

    “好.”

    依旧是淡淡的声音.沒有抵抗亦沒有心伤.这不是他该有的声音.日后.当他一次又一次嬉皮笑脸的凑在自己的面前.南音也不知道.当初的自己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凤天的宫殿是永远深埋于地下的城堡.沒有阳光的世界.再美都只是囚牢.

    而他.却愿意呆在这个囚牢……

    无极轻轻的伸出手來碰他.那原本瘦弱形单影只的身躯竟微微的颤抖.一层又一层的战衣被剥下.露出來的.是几道深入白骨的伤疤.

    那原本腱鞘挺直的后背此时鲜红的一片.

    红色的血衣.红色的被褥.红色的火焰.淡雅清新的沉水掩埋了应有的味道.却掩不住浓浓的血意.闻之清香.却痛入骨髓.

    无极一把将他按在了床上.“你这是想死.”

    “死了又能怎样……”

    柔软的棉花沾着冰凉的药水.轻轻的涂抹在早已血肉模糊的身体.窗外一阵微风拂过.雪白色的梅花如同惊鸿落雨轻飘飘的落进了屋里昏黄的地面.一时竟带來了另一种味道.

    暗香浮动月黄昏……

    只是.此时的颜色.竟真的如黄昏时的灿烂.

    残泪飘落.终究沾染上了那浓浓的血色.飘落的瞬间.刚刚好.涂满了一片纯洁无暇的花瓣.

    潮湿的洞口.昏暗的世界.无极就是在这里让南音一一认识了那个对他來说异常陌生的国度.

    地下的宫殿.沒有阳光.却一样有山有水.有着那鲜艳欲滴的桃花.转眼已是初春的季节.他们时常端坐在那片仙境般的林子里.共读一卷书.共喝一壶酒.共下一盘棋.

    南音棋艺极佳.酒量亦是极好.那日喝的尽兴.无极也就由着他多喝了几杯.淡淡的酒气萦绕在他鲜艳欲滴的唇边.衣服松松散散的搭在身上.颈边雪白的肌肤清晰可见.

    无极犹豫着将他轻轻扶起.尝试着一点点的靠近.孰知.欲望是蛊.情爱亦是蛊.那是一旦接触便必将倾尽一生都无可解脱执念.

    他由着自己一点点的低下头.轻轻的吻上了他光滑的肌肤.被他揽住的身体微微一震.却是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那锁骨上殷红色的痕迹如桃花.如血痕.亦如那上古神魔为使臣印下的咒语.那是契约的锁链.是一生都无法抹去的过往.

    凤天的国度.男人与男人之间亦是可以有那种暖昧不明的关系.况且.从沒有一个人可以与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不孝有三.这样的传说在凤天这样的国家也一样适用.

    清香甘甜的桃花醉.一盘莲子豌豆黄.一盘熏香酱乳鸽.无极如往常一般走进桃林时.却沒有了那抹动人的身影.

    许是昨夜喝的多了点.贪睡了吧.那一树的桃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有人说过.凤天的桃花.花季只有那么十几天.过了季节.未曾绽开的骨朵也会枯萎在新叶嫩发的枝头.随着那些残破的花瓣.一起掉落.

    南音终究是在花季未完之前赶回了桃林.战甲未除.佩剑未解.那般风尘仆仆的倦气毫不留情的镌刻在了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莲子已干.酱鸽已凉.依稀不变的.只有那还在桃花树下雪白的影子.

    南音轻轻拿起桌上的酒杯.殷红色的液体沿着指尖缓缓流入.甜酒入口.已是鲜红一片.

    “无极.你与殿下说你知道我的身份.”

    白瓷的酒杯“哐.”的一声落地.如银瓶乍破.如刀剑声起.

    “殿下并沒有为难我……”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无极淡淡的笑着.

    “独孤南音.你这是明知故问.你有见过凤天的刑具吗.你有知道凤天的刑法吗.你知道……”

    微风轻抚.吹落了一片片初初绽放的桃花.南音一把掀了桌子.瓷器碎裂.甘甜的桃花酿就这样渗入了漆黑的土地.

    如暗夜的世界.沒有灯光.沒有月光.他却依稀望见了他眼里的黯然.仿佛星月凋零.仿佛春光泻尽.仿佛芳华落得满地的劫灰……

    可伴着无极眼中那唯一的一缕光芒.南音拉住了他的手.“无极.今生今世.都沒有人再能将你我分开.不能……”

    无极也轻轻的拉他入怀.“是.谁也不能……”

    南音终究是留在了凤天.做了轩辕明焰的部下.那天.是他的第一次任务.南音主外.无极主内.两人似乎不需要磨合.才一上手便将明王府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

    南音每每出去.多则半年.少则几个月.无极都会自持一壶桃花酿.如往常那般坐在明王府的后山等他回來.

    雁子回时.锦书难托.可无论再难.南音都会托人寄回一封封书信.彼时的明焰大权在握.傲视群雄.而南音横刀跃马.披荆斩棘.一次又一次的将凤天的药材送向更远的地方.

    信里.他会说起他的烽烟战火.死里逃生.会说起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亦会谈起小桥流水.烟火人家.

    偶尔还会托人回來传话.幻想回來时的春江花月夜.秋江风雨夕.共抵风霜刀剑.共赴巫山云雨.

    就如同他真的站在他的面前.与无极这般含笑.娓娓道來……

    别人都只道他是选对了人.认对了主子才可这般风风火火的功成名就.权倾一时.可只有无极知道.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为了与他相爱相敬.为了与他相生相守……

    可每每总是天不遂人愿.地不待真情.明焰并非是沒看出两人的感情.可男人与男人之间不过就是玩玩.有哪个人是真的可以守着个男人过一辈子.不去娶妻生子.不去延香续火.

    况且.彼时朝中局势动荡.父皇对明焰屡屡顾忌猜疑.明焰许下了父皇为他手下第一名人无极的婚姻.女方是凤天八大国公之一梁应的女儿.梁芙玉.那女子面色如玉.杏眼薄唇.亦是知书达理的女孩.无极年少英俊.血气方刚.一文一武.一刚一柔.看來便是天上地下的绝配.

    可无极不应……

    彼时的南音.尚在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