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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送你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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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bigale泪中含笑地说:“可惜啊,我们那个年代,照相技术不算太发达,我俩的好多老照片,现在都相继褪色了,不知不觉,我就只剩下这一张照片了,拿去修色过后,才是这样呢。我本来想放大或是再洗的,但是以前的胶片怎么也找不到,这张照片也因为太老了,很难复制,想起来,就觉得遗憾。”

    南卉甄一直看着Abigale,和她在讲述中渐渐红了的眼眶和慢慢涌上的泪水,心里一时有些复杂。南卉甄很少这么复杂,她的生活大多数时候都是那么简单。她想,爱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为何让这位开朗可爱的老妇人,明明孤独地活了这么久,明明一想起亡夫就泪意上涌,却还是笑得如此甜蜜,又如此感怀?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才会让人即使是痛不欲生,仍然心怀执念,仍然死不悔改?

    然后她又想起了崔胜贤曾经告诉过她的关于他和他的女友的故事,她不由得想着,是不是崔胜贤,在面对他的女友时,也是这样的呢?是不是即使是痛,也不想放手呢?是不是爱情,总是这个样子,深深扎根于我们的心里,紧紧攥住整个心脏,让心跳乃至生命,都随着爱情而悸动或者停摆?

    她不懂,但是她却希望令老妇人重展笑颜,而南卉甄唯一想得到的方法,就是画画。她记起了初遇崔胜贤时,崔胜贤曾经说过她画的那张画就像是用照相机照下来一样,所以,也许这一次,她可以用画画,来为Abigale复刻一张照片,这是南卉甄最有可能做到的事情了。

    请过南卉甄吃蛋糕后,南卉甄便向Abigale表示她要开始画壁画了,在得到了老妇人的应允后,南卉甄在自己的连衣裙外罩上一件已经算不得干净的大罩衫,将及肩的黑发在脑后束起,便开始用铅笔在那片空白的墙壁上打底稿。Abigale本来坐在不远处笑眯眯的看着的,但是她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了,看着看着也就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留下南卉甄自己专心地画着。

    半个小时以后,她打好了底稿,扭身看到Abigale睡着了,南卉甄放下铅笔,走过去,从店里的衣挂上取下老妇人的披肩,轻手轻脚为她披上后,又回到了那堵墙壁前。她摆好了一张凳子,在画板上挤上颜料,并细细调好后,拿着她的画具站上了凳子,然后用她的画笔,开始画画,她画的,正是她不久前见过的那张属于Abigale和她丈夫的婚纱照,她想要在这堵墙上,重现那张婚纱照,让这张美丽的照片,可以让每一个光临此处的客人看到,也可以长长久久地陪伴在Abigale身边,令她即使是在工作的时候,也可以感受到一份温暖和安心。

    她不停地画着,笔尖在墙壁上一点点勾勒出女子俏丽侧脸,和男子坚毅的面庞,等画完上方以后,她又从凳子上下来,继续画着下面的画。幸好墙壁不算大,她需要完成的画作也不算太巨大,不然可不是一天之内所能画完的了。但即使是画这堵小小的墙,南卉甄也足足用了六个小时,从早上十点多,一直画到了快四点。此时,她的手已经酸痛不已,当下停下笔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能用些微颤抖着的手,握住画笔,静静站在壁画前,一边查看着画作有无什么缺陷,一边等待自己的体力恢复。

    原本发黄又是黑白的老照片,在南卉甄的笔下,被还原成了彩色的图画,女子的红褐色短发和两人晕着喜悦的红霞的脸颊,都那么清晰可见。两人身后,也从单纯的暗色背景,变成了很多花朵,粉色的玫瑰,白色的铃兰,白色的百合花,相间点缀,饰以零星几根粉色缎带,整个画面美得恍似童话中的婚礼。南卉甄看着这幅壁画良久,终于微微笑了起来,一改不久前画画时那样严肃认真的表情。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Oh my god!!!”南卉甄应声回头,就看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站立在甜品店里,怔怔望着南卉甄刚刚完成的壁画。他刚刚的叫喊声,已经惊醒了熟睡中的Abigale,老妇人一个激灵,一下子醒转过来,凝神一看,就看到了南卉甄身后的画,不过几秒钟,她的眼泪就刷的掉了下来。Abigale一下子站起来,身上搭着的披肩顺势滑落到地面上,她也不管,直直从披肩上踩过去,脚步急切地走向那幅画,眼泪随着她苍老的脸颊,落个不停。那个站在店里的男人,见到老妇人这样,忙要伸手去扶她,却被Abigale推开。

    老妇人走到了南卉甄身边,愣愣地伸出手,想去触摸那幅画,被南卉甄抓住了手,少女抿了抿嘴,轻声解释道:“嗯,您,您能隔些时间再碰么?这画还没有干呢。”Abigale这才回过神来,她一把拥住比她还矮小半个头的南卉甄,流着泪说道:“谢谢你,好姑娘,谢谢你。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在也不会看到这样的一幕了,谢谢你为了我,和我那走得早的老头子所做的着一切,谢谢,真的!”

    南卉甄微微笑起来,想伸手去抹去老人脸上的泪痕,可低头看到自己手指上残留着的斑驳的颜料时,只好作罢,任由老妇人拥着她,嘴里宽慰道:“不谢的,夫人您送给我了好好吃的蛋糕,所以我也送夫人一个梦。”老人一边笑一边落泪,说:“是啊,这个梦真美,谢谢你,我很喜欢。”得到称赞的女孩便笑得一脸纯真,她说:“您喜欢吗?那真好。”

    良久,Abigale才松开南卉甄,擦掉自己的眼泪后,细细端详起浅笑着的女孩。女孩的额上,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显然是画的很是卖力而出的,再看女孩的身上、手上、罩衫袖口,发现已经有不少颜料的痕迹,斑斑驳驳的颜色。

    她还握着画笔,静静站立在那里,微笑着看着自己,眼里一片纯然的欢喜,仿佛自己对这幅画的喜欢,就已经给予了她最佳的回报一样,这样的南卉甄,实在是让Abigale的心里又爱又怜。这样干净的女孩,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这个世界似乎总是这个样子,越是繁华的地方,物欲就越是横流,人就越是繁杂,人性也就越是复杂。大概也只有像南卉甄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女孩,才能在这个繁华的红尘中,完完全全守住自己的本心吧。

    忽然之间,这位一向能言善辩的法国老妇人,在这个女孩面前觉得了词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又还能说什么,似乎一切的客套的语言,都会是对这个女孩的侮辱一样,因为任何一点不是发自内心的言辞,似乎都像是在践踏着女孩这一片真诚的心意,显得是那么的不知好歹。好在,在她匮乏言辞的时候,有人为她解了围,那个从刚刚起就一直站在店里的男人,再次出声了:“妈妈,您别抱着人家不放了,让人家小姑娘坐下歇歇吧。”Abigale和南卉甄,这才一起望向这个男人。

    男人约莫三十多岁,一看就是个混血儿,五官综合了东西方特点,虽说不上超级帅气,却也算得上是颇有些风度了。他穿着简单的格子衬衫牛仔裤,外套一件皮夹克,短短的头发,脸上有短短的胡子,整个人看上去散发着一种艺术家的风范。

    Abigale看到他就笑了,转头引着南卉甄朝着男人走去,嘴里介绍道:“来,卉甄,来见见我家不可爱的大儿子Thomas,这小子是个开画廊的,一天到晚穿的招蜂引蝶的,”Thomas被自家老妈这样调侃,愣是没敢开腔顶嘴,尴尬地笑着,用手指蹭了蹭鼻梁。

    为了挽回自己的尴尬,Thomas很快转移了话题,他对南卉甄说:“小姑娘,你的画画的很不错哦,你学画很多年了吗?”南卉甄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Abigale,才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没有,没有学过。”这倒是真话,南卉甄呢不是个科班出身的女孩,她从没有系统的学习过画画,她所有关于画画的技巧,一半来自于自己在书店里看过的有关绘画的书,一半是自己一点点摸索出来的。不过正因为如此,南卉甄的画,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就好像是,透过她的画,你也能依稀触碰到绘画者的灵魂一样。

    当然,正因为不是科班出身,没人给她更多的启示,所以更多的时候,南卉甄其实感到无法下笔,就像是你有时越想倾诉,就越感到无从说起一样,南卉甄也常常觉得,有时候,关于心里的种种存在,其实她的画笔,甚至无法画出十之万一。她常常会做一个梦,梦里,她站在一片沙滩上。碧蓝色的天,深蓝色的海水,往前是无涯的空寂,退后也是无着无落,狂风吹来,画纸漫天飞舞,画笔无力地垂落,滴落鹅黄的颜料,该怎么样,描绘出她心里光怪陆离的风景?该怎么样,绘制出她心中盛大的光景?

    Thomas却着实被女孩的话惊到了,他惊诧的说:“What?你从来没有学过画画?这太不可思议了!作为一个没有接受过正统训练的人,你的画实在是太让人惊艳了!”女孩被夸得有些脸红,低下头玩起了罩衫的衣角,不再搭腔。Thomas也感知到了她的羞涩,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引得女孩更羞涩了。

    看见这样一个未经雕琢的璞玉,Thomas的画廊老板和艺术品经纪人的本性就开始作祟,起了惜才之心和招揽之意,他转念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小姑娘,我们画廊最近承办了一场画展,要在首尔举行,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几张票,你可以带上你的朋友,来画展看看,好么?”

    南卉甄歪头想了想,迟疑地看了看Abigale。老妇人看女孩有些犹豫不决,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好啦,卉甄,不要有负担,去看就好了。这小子的画展,说不定票根本卖不完的呢,所以送票给你,说不清楚就是卖不出去的那些。”

    Thomas顿感无奈扶住额头,深深叹气,表示有个这样一个老爱拆自己台的老妈,真是伤不起啊伤不起,南卉甄噗嗤一声笑了,原本不想麻烦别人的心情,也随之变淡了,她点点头,说:“那好的,谢谢您的票,我会好好看的。”Thomas笑着说:“不用谢的,这是举手之劳。”当然,他也有些没有表现出来的心思,作为一个画廊老板,他常常关注着新兴的艺术家,他从南卉甄身上,看到了一种可能性,一种一鸣惊人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