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袭来,凉意透心。聂锋身体缩了一下,随即全身传来阵阵疼痛,好像是挨了千刀万剐,万蚁啃噬,吸了口凉气。但寒冷使得他头脑很清醒。
他记得自己是在造化界的沙漠中遭到龙卷风的袭击,在翻卷过程中失去了知觉,想来此刻应该已经回到了白云山了,毕竟在龙卷风下,活埋是必然的。
可是随着他睁开眼,进入他眼中的一切似乎是在梦幻中。他旁边是几块青色的秃石和只剩下残枝的枯木,刻满了岁月的沧桑,而再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黑色。
这黑色如一块平整的墨境,黑得发亮,平得出奇,好像磨出来的。他被眼前的黑色惊呆了,甚至忘记了自己。
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些不对劲,这里是哪里?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忍着全身的疼痛,小心翼翼站了起来,带着震惊和好奇地眼光仔细打量着这里的一切。他发现这里好像傍晚黄昏,天幕被遮上了一层黑布,光线很暗,有些压抑。这无边无垠的黑色不是墨境,而是海水,一个真正的死海,甚至连海风海浪都没有,所以这海很静很平,静得不像海,倒似一块镜子。只是这海为什么是黑色的呢?
在这茫茫平静的黑海,只有这个孤零零的小岛是最引人注意的了。天阴沉沉的,垂得很低,远处,天地变成一色,而这里,小岛是天地间唯一存在的东西。
这里除了黑暗压抑、空旷寂寥外,再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静,静得让你怀疑你自己是否活着,因为你所存在的世界不会有那么静的地方。这里没有世事的喧嚣,也无山野的天籁,有的只是静,你只要凝神便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并且向外扩散开来。而你的脚步声也会被无数倍放大,使你觉得自己的听觉能力瞬间提高了不知几何倍。
这种压抑、孤单和静使他不安,这里是哪里?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离开了造化境,回到白云山的,怎么会来到这里呢?难道是梦幻,可是他清楚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心中的不安,梦不可能那么真实,那只能说明,他是被风暴带来这里的?
可是看着这黑色调的世界,完全是独立开的,是完整的一个世界,风暴怎么能把他吹进来呢?
他四周瞻望,想寻找一点关于坤元大陆的信息,可是什么也没有,就如同被关进一个全封闭的石屋里,找不到一丝裂缝。他的心跳得不安,因为他觉得自己肯定出了造化界,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都和造化界无关,再换个说法,那就是他死在这里也不会回到坤元大陆。
这就好像他在浩瀚的星河中,迷失了回家的路,而这里除了无边的黑海和孤独的寂寥外,什么也没有。
本来在喧嚣的世界过惯了,来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心应该是平静安详的,愿意去享受这份安静。可是当你意识到将永远一个人留在那个地方时,你就会心慌意乱,急欲想回到那个你熟悉的世界。
在发现可能暂时离不开这里时,心中绝望了一阵,可是既来之则安之,这里没有外面的喧嚣和尔虞我诈,倒是个静心的好地方,可惜终究少了些东西,而使得这里只剩下孤独的死寂。
他伫立了良久,收回了视线,看着脚下这个孤岛,不免觉得有些同命相连,可是随后又摇头自嘲,这岛哪里懂得人的七情六欲!
既然暂时不去想出去的事情,那就看看这岛上除了石头和枯木外还能有什么。
这岛不大,和一个小山包大小差不多,一会儿就能走个遍,可是这一走却又让聂锋好生失望,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有找见。当下低头一脚踢中一个石子,落进前面不远处的黑海。石子犹如泥牛入海,什么波浪也没有溅起就消失在海中。
可是此刻聂锋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怪异现象,而是蹲下身仔细看着地面。地面的一块小石头被动过,印记还很新鲜,应该就是不久的事。这岛上没有人,这石头是谁动的呢?他记得自己刚才也没有从这里走过,那说明这岛上还有其他的人或事物存在。
这一发现让他心中一喜,心道:“看来这里也不是没有其他东西的存在啊!”随即又想到,如果这不是人留下的,而是其他什么怪物留下的,那自己就有危险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未知,那么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但心中还是想寻找一下,究竟是什么东西留下的痕迹。他在四周搜寻了一阵,又看到几个新鲜的痕迹,寻着痕迹找下去,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旁边,线索就断了。无奈,想爬到石头上歇歇,可是刚靠近就听到一声冷喝:
“你再敢靠近半分我就杀了你!”
声音冰冷却很熟悉,不正是月华的声音吗?从石头后面传来。
聂锋的心似被一块冰砸中一般,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愣愣看着岩石,可是却不见人影,但心中略喜,终究有个人存在。皱了皱眉,遥遥头,心道:“她怎么也来到这里?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心中这样问自己,可是他却不愿去问她,那除非是觉得自己活的太久了。于是转身打算离去,走了几步,突然又顿住,走了回来,小心靠近那块石头。
刚靠近就感觉到一股劲风迎面而来,忙侧身躲开。一个石头一击落空,砸在地上,击得粉碎,显然是用了真元力的。聂锋一见登时冒冷汗,看了看那岩石又退步离去。
但又没有离得很远,离开几丈就坐了下来,偶尔朝着岩石那边瞥上几眼,可是什么动静也没有。有时候他都怀疑是否是自己太渴望有人来到这里,出现幻觉。可那岩石又是真是存在的,还有后面逼人的寒气也是真切的。
此刻,他又想起在沙漠中月华对他说的话,叹了口气,心道:“真如她所说,他不是救我,而是折磨我,只是却连自己也一块折磨了,哎。”
他坐着无事,竟是入了定,巩固真元之气。运行完三十六个周天后,睁开眼睛,四周还是一个昏暗,时间似乎还停留在之前,没有任何东西能显示时间流逝的痕迹。但他明明是入定了,估计过了一天。
他也不去考虑这些令人头疼的问题,朝着岩石那边看了一眼,见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又走了上去,想看看真的是她吗?
他去了也不下四五次,可是每次的结局都一样。这次他走到岩石旁边没有听到那冰冷的声音,心中兀自一颤,难道是自己幻听了。于是他在之前的基础上迈出了一步,却见到月华闭着眼睛靠着石头,长长的秀发搭在石头上,秀眉紧蹙,带着一分惊慌,那冰冷的气息在她睡着时也那么明显。
聂锋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睡着的她,看着她睡着的绝美容颜,他忘记了所有的东西,心只装下她的秀发、眼睛、鼻子····他呆立着,没有前进一步。
突然,她的眼睛睁了开,两道寒光直逼聂锋而来。他忙往后退,一把绿色的窄剑却从石头后面伸了出来,指着他的脖子,剑的寒冷流遍了他的全身。速度奇快,他根本来不及闪躲。
他立着不敢动,也不敢再去看她一眼。
过了片刻,不知为何,月华道:“滚吧!”
声音有些慌乱。聂锋觉得很奇怪,她为什么不出来,难道是不想见他吗?为什么自己一接近不是骂就是大打出手。
话音一落,窄剑就收了回去。他也打算不再与她这样耗着了。在这不知名的鬼地方遇到一个人(还是一个熟人)本就不容易,想与她说说话,冰释前嫌,可是这冰美人脾气古怪,不仅不理睬,更是比之前还要不可理喻。心中不免有些来气,以前对她的愧疚也消失了不少。他折身就走,刚走出一步,便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大笑道:
“哈哈,你这个小娃娃真笨,真笨啊!”
聂锋大惊,这岛上还有第三人?他上岛后一直没有发现,而那人却在暗中把他看得清楚,忙回身去查看,却看到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