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沒走两步.脚下又是一个踉跄.米袋再次掉到地上.
“这鞋子穿着是不好走路.脱了该就能走得稳了.”
悠然的声音从一旁响起.让俣儿都忍不住回头去看说着这话的景瑟.这青石子铺成的路.若是穿着薄鞋走过都会觉得脚底生疼.更何况是脱了鞋.
但景瑟只说完那一句话.眼神忘着那花园深处.始终沒有在看过來.
俣儿有些纠结的站在原地.若早知景瑟会如此.她就不让人拿米过來了.
张纤纤却只是低着头.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赌气时的倔强.她方才余光之间分明看到了君子漠.
但他却使终不曾现身为她说一句话.若是常日她倒是宁愿受罚也不愿让他左右为难.但今天她却是在心中堵着一口气.
以前他若不出來.她能体谅他的苦衷.但自前日他对自己说了那些话.他若冷眼看着自己受罚.到像是印证了那些话.
鼻子莫名的一酸.她脱了鞋.隔着一层薄袜.那丝丝寒意慢慢从脚底升起.她试探着走了一步.疼得欲哭.
却好似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催促着她.让她不想服软.她倒是想看看.他当真会绝情至此.
渐渐脚下已麻木让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发麻的手臂却已经在无法坚持下去.疼得似是要断掉.
脚下的步子却沒有停.固执的走着.似是已经失了思想的痴呆人.沒有任何表情.但只有她自己感觉得到心中越來越深的疼痛.
他使终还在那里.却使终沒有站出來为她说一句话.原來.他是真的不在乎.
已经快要虚脱.却只走完花园的一半.手臂上的米掉了在捡起來.捡起來在掉.反反复复的似是沒有尽头.
景瑟看着那拒不为坚的身影.脸上慢慢出现一丝奇怪的笑意.不是惩罚了心中不喜欢的人时的幸喜.不是奸计得逞时的兴奋.带着点奇怪的落寞.却又偏要让自己笑着.
还记得以前景欣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她赤脚踩在那青石子的路上.但是她真的觉得那石子一点也不扎脚.
因为那石子上面落着那么厚那么厚的雪.踩上去是那么的轻柔.却那么的冷.
记忆袭來.不自觉湿了眼眶的泪让她的表情更加诡异起來.
“让她把那袋米放下來吧.”
说完这句话.她提脚走出了花园.再沒有回一次头.
而张纤纤也终于有了片刻停歇的机会.任由人拿走那快压断了她手臂的米袋.继续往前面走去.
正午已过.这是她走的第十圈.脑袋开始晕乎乎的.脚下沒有知觉.她就那样走着.且越走越快.
余光间她使终能看见那片蓝色的衣角.而此时.她刚好已经经过了他身边.
脚下的步子突然慢了下來.因为她感觉到他从她的身后在慢慢靠近.
“何苦非要回來.我不是说了让你走么.”
依旧是那轻柔的声音.却仿佛比那脚底的寒意还冷.张纤纤莫名的打了几个冷颤.紧紧握紧自己的手.咬牙往前面继续走去.
“究竟怎么样你才会清醒.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你的执念.”虽然是压低的声音.但却已经可以听他语气里的激动.
张纤纤咬着唇.眼中泛着酸涩.这当真是最好听的笑话了.她爱不爱他.他不清楚么.她自己不清楚么.执念.若沒有爱.哪里來的执念.
“劳驸马挂心了.奴婢奉王命为公主陪嫁三年.这三年里我都是公主的奴婢.我若就此离去.岂不是违抗了圣命.”
她的脚下沒有停.一边说着一边走.似是因为有了君子漠的刺激.更有精神了.竟每走一步都是那样稳.稳得有些沉重.
君子漠有些无力的看着那倔强的背影.眸子里全是复杂的情绪.景耀王在张骞嶙而前形存实亡.不过是她陪嫁这点小事.若她当真走了.景耀王定是不会多说一句话.
他们明明心中都清楚.而她却非选了这个來做借口.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他何尝不知道她的不愿离去是为何.可是.这趟水已经因为这么多事的发生越趟越浑.她又何苦还要在这浑水里趟一脚.
“來人.将她送回去.”再次开口的声音不是对着她在讲.而是对着一旁看着热闹的丫头.
那几人连忙朝这边赶过來.
张纤纤却忽然嘲 弄一笑：“君子漠.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在他还沒听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她就已经挣脱了丫头们欲扶她的手.径自往前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着：“公主还未发话.奴婢怎能擅自结束惩罚.”
走.一直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心里的痛.他不出來自己会心痛.他出來……却让自己更痛.
到底是自己痴.自己傻.非要回來自讨沒趣.
而君子漠也终于想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若不是因为他.景瑟又何苦会处处刁难与她.而自己此时让她回去.怕是又会让景瑟以为是自己在护着她.日后怕是会更给她难堪.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决定还是先去景瑟那一趟.但余光触及某处.突然一怔.
那是血.她走过的地方留下的那脚印里带着血.控制不住的怒意袭上心头.他看着那处血脚印.眼睛微眯.露出一丝让人恐惧的寒意.
“你们将她送回去.我要在这里逛花园.不想看见她.影响了心情.”
在这驸马府中.人都道驸马亲善.从沒见过他发这样大的火.
张纤纤只觉得耳朵在嗡嗡作响.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他说.看见她会影响心情.他就那么讨厌见到自己.
而此时已经调整好心情的景瑟.正站在花园的入口处.冷冷的看着这一幕.长长的指甲嵌进一旁扶着她的丫头的手臂上.让那丫头害怕的皱了眉.却不敢说一句话.
“你们送她回去吧.”
轻柔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一行人立刻扶住了张纤纤往花园处走去.
两人擦肩而过.景瑟看着张纤纤那张狼狈的脸.心中突然升出一丝快意.方才本就是因为愧疚感想赶过來放了她.但现在见她这个样子.她竟会有这样一种难以压制的快感.
她想笑.但看着君子漠的脸.她心虚的低下了头.有一种被人看穿了伪装的窘态.全身上下都带着些紧张.
而此时君子漠也正朝她走來.每一步都踩着她的心跳.她好害怕.害怕君子漠会用陌生的眼神看她.或是用那不可置信的口气问她：“公主.为何你会是这样的人.”
他终于停到了她身边.却依旧沒有声音.只是看着低着头的她.慢慢叹了口气.而后怜惜的将她搂进怀里.
景瑟僵直着身体.被人扶走的张纤纤固执的扭着头.任由这一幕刻时她的心间.泪.倾巢而出.
君子漠透过景瑟的肩.与张纤纤的泪眼对视.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声音却依旧温柔：“是我错了.瑟儿.是我错了.”
他说着莫名奇妙的话.景瑟依偎在他的怀里像是做梦.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瑟儿.而不是公主.
鼻子一酸.将他抱得更紧一分.失控的说道：“是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使小性子.我不该为难她.我……”
这也许是景瑟第一次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思.将自己阴暗的心思毫不保留的说给他听.
君子漠的眼中浮出越來越复杂的情绪.到底.是他辜负了景瑟.还是她辜负了自己.
安抚似的拍着她的背.低沉的声音继续响起：“是我错了.瑟儿.我以后在也不会对她动任何心思.她那样的女人.原就不值得爱.”
俊眉皱得愈紧了一分.他的视线依旧落在倔强看着自己的张纤纤身上.每一句.都是那样的绝情.
好在她现丰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这样想着.有些自责的闭上了眼晴.她若不心死.便还会存着与自己共进退的心思.
她搅这趟浑水的原因从一开始就是因为自己.这一刻若她对自己不在留恋.是不是会伤心的离去.
而景瑟听到他的话.心头蓦然一怔.似是有一刻的清醒.但他的怀是那样的让她留恋.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让她再沒了心思去猜疑他是否是怀着别的用意.
只当他是真的与张纤纤闹了矛盾.好像从他看见张纤纤与花无蕊暧昧的那次起.他们俩之间就有了矛盾.但后來张纤纤出事.他才又开始关心起她來.
而这一次他们的僵持明显比上一次还要强烈.她來时也看见.纵然君子漠是想护她.两人间的气氛却还是那样剑拔弩张.
她虽不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因为那些事情她信了君子漠的话.
她以为他是真的累了.所以选择了放弃.她以为他是真的想与张纤纤从此了断.所以才会说出这样颓废的话.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承认是他爱错了别的女人.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准备好对自己敞开心扉.从此他的心中也真的会有自己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