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半透明的光圈将整个山峰包裹在内.稍一靠近.顿时就能感觉到扑鼻而來的魂力气息.
陆野來到仙灵洞所在的山峰处后.便已经察觉出.这光圈.乃是一个绝顶至极的阵法.
光圈之外.二十多个丹武境的青衫执事四散在各个角落.一股股精纯的魂力从其魂海中弥散而出.射入光圈.
光圈高有千丈.将整个山峰笼罩.声势浩大.
在山峰的中央处.叶天南已经來到.跟鹫峰一前一后.补充着阵法所需魂力.在光圈之上.却唯有叶无涯御空而站.
借助紫瞳.陆野能清晰的看到.此时已然苍老的叶无涯额头布满汗滴.双目紧闭.一股难以抵挡的气息.将陆野释放而出的魂识激荡而回.
“小子.老实点.”叶无涯毫无生气的话语透过魂力传入陆野耳中.陆野顿时一凛.
这阵法自然是叶无涯主持.宗门如此多的魂引师协助.才能凝成.但叶无涯依旧能淡然察觉到自己魂力的存在.
只是.陆野惊讶的并非如此.在山门广场时.叶无涯便试探过陆野.那时的叶无涯只需一道细微魂力便能将自己魂海轰散.而如今.陆野直觉叶无涯的魂力绵薄无力.像是随时都会中断一般.
师叔.凝成如此阵法.不知魂力得受多大的损伤.
陆野心生敬畏.向高空中的叶无涯深鞠一躬.随后融入地面上的弟子洪流.
二百多弟子.已然全部來到山峰前.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如此阵法面前.每个人都感觉的到自己的渺小.
而改变这样感觉的唯一途径便是苦修武道.进入仙灵洞.无疑是不二选择.
二百多弟子.他们每个人都是青阳宗的中流砥柱.在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极有可能会成为天火域的巨擎.
而今.他们只是弟子.只是渴望着进入仙灵境的少年.
“仙灵境三年积攒.方才能助二十名弟子修为大增.而今.你们已经看到.二百多人进入.便是因为叶老支撑.”
“所有弟子.请不要辜负叶老圣恩.”
雷战、楚燕山两人并肩从远方飘來.
“仙灵境存在千年.我青阳宗亦是存在千年.如今天火域浩劫.我青阳宗都不知能否存活下來.倒不如如此.将天地灵气灌涌仙灵境.助我青阳宗在这一场浩劫中安然度过.”
“唯有你们在.青阳宗才不会亡.这仙灵境.还有我这一把老骨头.不算什么.”
苍老的声音从山峰最高处飘來.声势浑厚.但所有人都能感觉的出.叶无涯此刻是在苦苦支撑.而代价.他们不知道但却可以想象.叶老如此.便是为了他们.
为了他们.能在这一场浩劫之中多一份自保之力.在这一场劫数里.存活下來.
无人说话.整个山峰.甚至整个青阳山脉都安静下來.那些往日里凶狠的妖兽.都惊恐的看着天空.
极高的天空.一股如龙卷风般的旋窝出现.一道比山峰都要粗壮的光柱猛然射下.直入山峰.
顿时.山峰的底部.光芒四溢.一道石门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师叔.”陆野并未去看这突兀出现的石门.而是面朝叶无涯.再次深深一拜.
“所有弟子.进入石门.”
雷战一声令下.最前方的数十名核心弟子顿时飘出.如虚无般穿过光圈.消失在石门入口.
随后.所有弟子.悄无声息.紧随进入.
“灵门合.”
当陆野踏入石门后.门外传來鹫峰的巨吼.随后.这石门轰隆隆关闭.
这是一个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仙灵洞.即便是陆野.透过紫瞳或是魂识.都难以穿透眼前的黑暗.
伸出双手.陆野甚至都看不见自己的双手.
忽地.一道亮光从无尽黑暗的深处点燃.像是一掌指引着方向的明灯.陆野竟情不自禁的迈动双腿.走向亮光.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陆野走了多久.陆野并未看到一个弟子.而那亮光如同也随陆野飘荡般依旧离陆野老远.
像是.陆野根本沒走一般.
正当陆野诧异之时.亮光消失.陆野直觉自己脑海一阵狂风骤雨的刺痛.当忍着剧痛再次睁开眼眸的时候.恍然发现.他已经深处一处虚幻之中.
周围.是肉眼可见的星点灵力.如萤火虫般在无边的空间里漂浮游动.
随后.陆野终于看到了除了灵力之外的东西.
是陈老.
一道苍老的身影从极远蹒跚走來.但陆野依旧知道.这是陈老.
“爷爷.”陆野失声大叫.眼中已然噙满泪光.满心激动.陈老沒死.爷爷沒死.他还活着.
陆野狂奔.距离被缩短.陈老的身影慢慢变大.但就在陆野伸手就能触碰到陈老的时候.陈老却是站定.
久违的容颜映入眼帘.慈祥的笑容让陆野动容.
“爷爷.”
而回应陆野的只有陈老的笑容.
“爷爷.你还活着.”
“爷爷.你知道么.我已经踏入武道了.而且我还是一个魂引师.风扬师兄.就是你每次都念叨的天才.现在是我的朋友了.”
“爷爷.萧石依旧被我杀了.当初我们所有的仇人.都被我和如烟姐姐杀了.”
“爷爷.我很好.师尊和师叔.还有我的朋友们.都对我很好.”
……
“爷爷.你在听我说么.”
陆野声音哽咽.不断的对陈老诉说着陈老离开后的事情.
陆野清楚.陈老真的已经死了.死了就不会再回來.但见到陈老的笑容.陆野不觉得悲伤.只感觉到深深的温暖.
果不其然.当陆野泪流满面的时候.眼前的陈老终于化作无数星点灵力.消散无形.
“你可知.这世间.因你而死的人.有多少.”
“你可知.这乱世.因谁而起.”
“你可知.你存在的意义.”
三个惊如闷雷的问句.从四面八方涌入陆野双耳.而陆野.如雷劈电击.愣在当场.
“这世间.有很多因我而死的人么.这乱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本是孤儿.父母遗弃.幸得陈老收养才有今日.你问我存在的意义.”
“那我告诉你.我存在的意义.便是复仇.”
陆野仰天长啸.
一声嗟叹.再次响起.“复仇.若沒你.陈老怎会死去.这样一个慈祥的老人.就是因为你.才死在了别人手下.不得终老.”
“若沒你.陈老早因南宫如烟得以颐养天年.”
“若沒你.这个世间.不知会清静多少.”
……
一声声的蕴含怒意的质问.陆野双目渗血.大吼.“够了.”
可那声音.却像是意犹未尽一般.“够了.你存在.便是一个祸害.如此年纪.便将至亲害死.那以后.这天下苍生.会有多少人因你而死.”
“你只是一介浮游.在强者眼中.只是一个蝼蚁.走了好运.才杀死萧石.那以后.你拿什么去灭萧家.去杀尽邪冥教之人.”
“你做不到.”
“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因为你.萧家杀尽你的至亲好友.屠灭你的宗门.毁掉你的地域.”
“唯有你死.这一切.这一场劫数.才能真的消散.才能让你的宗门.你的至亲.你的好友全部幸免于难.”
“陆野.你唯一能做的.便是死.”
说到最后.那仿佛來自亘古的声音出奇的低沉.
“不.”陆野再次大吼.“陈老是因我而死.我愧疚终生.”
“但这浩劫.这劫数.你若硬强加在我身上.我便要告诉你.我陆野.早已无所畏惧.即便是那传说中的邪冥教的教主站在我身前.我都不动分毫.谁要杀我至亲.我必杀之.”
“谁要杀我好友.我必杀之.”
“谁要屠我宗门.我必杀之.”
“谁要毁掉我辛苦得到的一切.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漫天的星点灵力中.陆野跪倒在地.大声喘息.像是这些话.耗尽了陆野全身力气.
良久.仿佛在等待.仿佛在凝望陆野.那不知何处的声音.终于再次开口.“那么你.又凭什么有这等气魄.”
“那么你.如何去守护你所珍惜的.”
未等陆野开口.那声音又在陆野耳畔响起.“力量.”
“你眼前所见的.并非真实.你心中所想的.只是幻境.力量.唯有力量.你才能继续走下去.”
“若不死.那便如你所言.追求力量.只有如此.才能知晓你的身世.知道我方才所言的.究竟是真是假.”
回声.一波一波灌入陆野耳中.声音愈渐低矮.随后消失不见.整个空间.仿佛刚才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
只有跪地的陆野.只有漫天的灵力.
……
光盾外.雷战和楚燕山伫立半空.凝望着早已闭合的仙灵洞.
忽地.雷战和楚燕山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随后看向身后的重峦叠嶂.
地面之上.不少丹武境甚至丹武境的青阳宗强者.都猛然回首.随着雷战和楚燕山的目光追寻而去.
远方天际.以身着残破黑袍的老者御空而來.包括雷战在内.所有人都感觉不到这老者身上的气息.但唯有几个年纪偏大的强者.还是认出了这老者.
“周老.”雷战惊道.
随后.占了整个宗门一半战力的强者们.面朝老者.异口同声的恭声喝道.“恭迎周老.”
几十年前.自愿进入深渊古城当一个孤独的守墓人；几十年前.不顾任何人的阻拦.消失在天火域；几十年前.那已经是天火域魂引师中翘楚的周无言.从所有人的视线淡出.甚至被很多人遗忘.
即便是自己的师弟叶无涯.苦苦哀求.周无言都不曾动容.依旧独自一人.进入深渊古城.决定孤苦一生.
而今.这个容颜易改、不似当年的魂引宗师.再次归.以强者的姿态.驾临青阳宗.走向天火域.
周无言面无表情.像只是身形瞬间闪动几下.便已经來到山峰.踏上光圈之上.那最高的顶峰.
在那里.是叶无涯.
“哼.”叶无涯看都不看周无言一眼.“老不死的.你还知道出來.”
见周无言不语.叶无涯继续说道.“自己说此生不出古墓.也不知是谁.偷偷溜出來.就为了保护一个小猫孩子.”
“你这老不死的.怎么就不死在深渊下呢.有历朝历代的宗师.也不枉你周无言的大名.”
连番轰炸.周无言依旧面无表情.但远方的雷战和一干青阳宗强者.却是哭笑不得.
周无言和叶无涯.可是当年青阳宗出了名的对头.而且还是师出同门.往日里争斗不息.直到周无言离开青阳宗.进入深渊.
本以为.两个人再相见.会言归于好.却是不想.一见面叶无涯就开始骂起來.
“说够了.”周无言终于开口.
“他怎么样了.那滚滚红尘的虚妄.他可已经通过了.”
叶无涯气急.怎奈自己就是这偌大阵法的执掌者.万不可轻易动怒.闷哼道.“不就是收了个徒弟么.你周无言倒是一改本性.关心起这个來了.”
“滚滚红尘的虚妄.他究竟过了沒有.”
周无言第二次开口.声音已如雷霆.光圈外那一群丹武境执事顿觉眼前以黑.险些晕死过去.
叶无涯暗骂一声.最后方才不服气的说道.“滚滚红尘.他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