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3-13.星期六.五千字)
朱铉倒是被阎行这句话给逗乐了.沒好气的问道:“张逸如何诬陷你.又为何要害你.”
那阎行支支吾吾.半晌方说出一句:“他不分青红皂白便來擒我.”
朱铉更是气极而笑了.揶揄道:“擒不得你吗.我问你.谁让你擅闯袁府禁地的.”
阎行理亏.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强词夺理辩解道:“张逸诬告我等.主公莫轻信他的谎言.我等入府乃是为了保护袁绍家眷周全.”
朱铉哪有心思听他胡说八道.遂不再理会阎行.示意张栾上前.问道:“你所说之事可属实.”
什么事.自然是阎行企图非礼甄美人之事.不知为何.朱铉极关心此事.他自己也无法理解.似乎冥冥之中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在暗中驱使.
张逸神情一凛.正色回道:“甄氏已被我带來.主公一问便知.这里的士卒们也可作证.末将不敢诬告.”
朱铉听闻甄美人也來了.心下不由得一荡.神情竟舒缓了不少.毕竟难过美人关.英雄也自枉然.
“她···她也來了.”朱铉的声音有些怪怪的.连双手反剪.跪在地上的阎行都听得出來.诧异间抬起头來盯着朱铉.
朱铉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换副庄重的表情.语句略有些不连贯的命道:“将阎行和那甄··甄氏带入堂内.本···我要亲审.”话语中虽是带着冰霜寒气.但不似往日里说话那般通顺.更少了股威严.周围的人都暗自惊异.
大堂内.数盏油灯忽明忽暗的闪着.满堂却是春色笼罩.朱铉的整个人全是心猿意马.对面的甄氏实在是太美了.甚至用‘美’这个词都是一种亵渎.新月弯眉下双星闪烁.丰润的珍肌不施粉黛而颜如朝霞映雪.动人心魄般樱桃小口.吐气芳兰间便可令人欲迷欲醉.这却不足以使朱铉陶然倾心.更有一缕说不出的幽怨情愁.掩映在未加雕饰的面庞上.梨花带雨中难舍清新芬芳.丝带飘飘欲起又恰似要飞离凡尘的仙子.
朱铉早看痴了眼.哪还顾得审问阎行.一味直勾勾的盯着甄氏瞧.喃喃自语道:“误落凡尘.此言不虚也.”
闻听此言.把个甄氏羞得赶忙低头埋首.娇羞万分的情状更令人顾盼犹怜.
“主公.咳···咳···主公.”张逸看不下去了.使劲咳嗽着提醒朱铉.
朱铉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來.自己这是怎么了.再脱尘出俗的女子也不过是个尤物.为何多年來的雄心壮志竟会荡然无存.又思忖间.才觉世人愚拙.竟讥笑前人会为色所迷被情所困.遇到甄氏这般凝玉俏立的冰雪仙子.江山怕也黯然失色.
掩住倾慕之情.朱铉故作厉色的问道:“阎行.你擅闯袁府.可知死罪.”
阎行抬起头來.尚未说话.便将朱铉吓了一大跳.阎行粗犷黝黑的面庞上.血淋淋的赫然摆着一道伤口.血肉模糊间鲜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顺着下巴滴到地上.朱铉竟是一直沒有发现.大约只顾着欣赏‘仙子’去了.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朱铉忙问.又疑惑的看了看张逸.一旁的张逸捂着嘴笑了笑.上前悄悄的对朱铉低声道:“他让那甄氏用剪刀给划了脸.我进去的时候正蹦脚高跳呢.”
“呵呵··”朱铉也笑了.但一寻思.阎行此事非同小可.公然违抗自己的将令.而且做下此等猥琐龌龊之事.必要严惩.阎行的部下也骄横不已.不惩治阎行.其他人还怎么管.这样任其发展下去.非乱了我鲲鹏骑不可.
想到此处.朱铉已把什么甄美人、‘真仙子’的抛于脑后.我要的是造福黎民苍生的天下.谁乱我军心便要重重治罪.
“阎行.你还是鲲鹏骁将吗.无耻至极.再看看你带的兵.跟你一个熊样.都是些无耻之徒···废物··混蛋.”朱铉脸上挂着冰冷的杀气.破口怒骂不止.将屋内诸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甚至连沒犯事的张逸也低了头.默默地听朱铉咆哮.
“來人.···张逸.先给我抽他五百鞭子.扒光了衣服拖到外面.沾上雪使劲抽.”
张逸见朱铉面目狰狞.立即毫不犹豫的上前拖着阎行往外走.
大雪地里扒光了衣服挨上五百皮鞭.莫说是阎行这样的肉身凡胎.就算是铜筋铁骨也经不住这般打法.朱铉是不是想要阎行的命.令人称奇的是.门外廊厩下‘啪啪啪’的鞭子抽鞳声传來.阎行尚未惨叫.内堂中竟传來几下低声嘤咛.继而听见有人倒地不起的动静.朱铉一蹙眉.暗忖:“真是弱不禁风.几声鞭子响起就被吓晕了.哼.暖阁中的花儿真是中看不中用.”
“大将军.饶了阎将军吧.他是一时糊涂.不是有意违抗军令的.”起先守在厢房中的几名士卒跪于地上求道.
“将军.是我等鼓动他干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他面前吹嘘什么甄美人.更不该激他.”
一片哀求声中.朱铉心内怒意越來越浓.横眉冷笑道:“倒还仗义.竟将过错揽于自己身上.哼哼···你等擅闯袁府也是死罪.不知道吗.”
说罢.站起身來走到几人跟前.喝道:“你们几个都是会稽口音.算得上是与我一同起兵的老人了.军中规矩应该都懂.违我将令者.死.”
几个士卒立时惊得脸色苍白.连一旁的甄氏都被吓得颤抖起來.整个厅堂内布满恐怖阴森之气.
“将军.能否先令人救救家母.”一声稚嫩清脆的声音传來.将屋内压抑沉重的气氛立时减去不少.
朱铉听这声音是从后面传來.便转过身扭头去看.见一十一二岁的孩童.面若粉敷.唇若涂朱.眼中运着精光.站在那儿如大人般风姿卓越.
“你是何人.小小年纪竟不怕我.”朱铉见他年纪虽小仪表极其不凡.心内便存了几分好感.换做笑脸问道.
“我···我是三公子叫袁尚.是这里的主人.”沒想到.这小家伙口气蛮大.
“你姓袁····那袁绍是你何人.”朱铉心内已明白了七八分.觉得这袁尚甚是可爱.便有意开玩笑.故意追问道.
“人子面前.家父尊讳岂能妄称.你这人沒礼貌.”袁尚的胆气还真不小.竟当面指责朱铉.
这孩子不是凡品啊.朱铉不但不生气.反而更喜欢他了.
“哈哈··袁绍哦不袁公与我相交已久.有时难免口误.你方才跟我说.救你母亲.她怎么.”
“我母亲惊吓过度致旧病发作.急救药物未带在身边.我想去取來.”
朱铉点点头.示意袁尚可以去.那袁尚沒有立即走开.而是问出一句颇带童真之气的言语來.“方才你说与家父是故交.那为何要趁他不在时带兵入城.”
朱铉被问得愣住了.张嘴想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又觉得在孩童面前堂堂镇南将军说谎似乎不妥.便微微一笑道:“我给你父亲做过工.你看这袁府的假山.还有后院的鉴湖.那都是我带着这帮弟兄们一起建造的.谁料得到你父亲竟然赖着工钱不给.还打死了我的兄弟.你说我能不带人來吗.”
袁尚觉得这事太过离奇.但毕竟年岁尚小.将信将疑的出门而去.过了一小会.袁尚回來了.手中拿一瓷瓶.脸色惨白但还算镇定.急急的回入内堂.
经袁尚搅扰一番.朱铉已沒有方才那般生气了.但仍是怒意未消.又呵斥了几句.便命那些士卒们跪到外面去.算是略施薄惩.毕竟他们是奉命行事.军令如山也是情有可恕.
又过了片刻.袁尚母亲想來已无大碍.他径自蹦蹦跳跳的出來向朱铉言道:“多谢你了.大将军.”
朱铉正寒着脸看阎行受刑.这阎行也真是个硬汉.张逸使尽全身力气抽了他两百鞭.大老远都能看见血珠飞溅.阎行愣是沒有叫出一声來.反倒把张逸累得气喘吁吁.正停了手暂时歇息.
“你怎么又出來了.”朱铉听见袁尚的声音.遂开口问了一句.
“里面黑漆漆的.皮鞭声又那么可怕.方才从廊厩旁走过.见那人被打得皮开肉绽.真是吓人.”
“噢····你父亲沒有打过人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父亲在我面前一直那么和蔼可亲.哦对了.告诉你件事.他曾当着我和母亲的面说过.这里的一切.以后都是我的.包括冀州也是我的.我是将來的主人.”
朱铉本无心与这孩童搭话.听到此处.不禁惊讶的重新审视着面前的袁尚. 突然.一声宛若莺啼的玄音传來.极柔细又极动听.
“尚弟.莫要胡言乱语.快快回后堂去.”
是甄氏的声音.多么美妙的声音啊.刚还在耳边萦绕.顷刻已沁入心田.刺得内心突突直跳.又感觉一股极柔和的力量将其抚平.余音还留下一丝甜意.
这声音.又使朱铉开始注视甄氏了.慌得那甄氏赶忙紧闭上嘴低了头.
“你担心我会害他吗.”
不知为何.朱铉特别期待甄氏能回答‘不是’.但若回答‘是’也沒什么.只要能再听到那天籁之音.
谁知.令朱铉失望了.甄氏好一会都沒有回答他.有几次喏喏嘴想说.可毕竟沒有说出來.
朱铉不解其意.略一思忖.顷刻间又明白了.笑着问道:“可是你也怕了我.”
那甄氏还是未说话.不过这次她点了点头.
“呵呵.其实我有那么可怕吗.不过是來讨些工钱的而已.”
此话说完.朱铉留意到甄氏听了这温和诙谐的话语.脸上竟掠过丝微笑.朱铉见了.心下立时兴奋至极.喜悦之情冲上了脑门.一笑可倾国确有其事.
“将军.请让袁尚回去.求您.”那柔美的声音又响起.朱铉听得如痴如醉.不自觉间竟脱口而出:“好.”说完.张开的嘴合不拢了.惊讶于自己对这甄氏的声音如此入迷.竟不加思索的答应了她所请.
怎么会这样.不行.赶紧接上一句.“那是不可能的.”
袁尚和甄氏听了.同时惊讶的抬起头來看着朱铉.这哪像个将军说的话啊.
朱铉自己也感觉不好意思.甚为尴尬的愣住了.
“怪不得说自己是个做工的.原來真是言而无信的小人.我是这里的主人.为何要走.”袁尚见朱铉出尔反尔.孩童脾气发了.故意讥讽道.
朱铉赶紧拢了拢神.将脸上的狼狈之色掩住.问道:“你不怕我吗.”
“刚才怕.现在不怕了.”袁尚撅着小嘴说.
朱铉故作生气道:“是不是我不够凶.”
袁尚却不搭理朱铉.跑到甄氏跟前.拉了甄氏的手便走.
“干什么去.”朱铉急忙问道.也不知是不愿放袁尚走.还是想留下甄氏.
袁尚嗔怪道:“这是我家.愿意去哪儿都行.你是个大将军.怎么就会欺负小孩和女人.不知羞.”
这小孩子.人虽不大.嘴巴却是厉害的紧.几句话说出來.朱铉也不敢阻拦.眼睁睁的看着袁尚扯了甄氏往后堂走去.
也怨朱铉自己.将甄氏晾在一旁不问不睬.一个妇道人家在些男人面前矗着.算怎么回事.袁尚不忿.便趁机将甄氏拽走了.平日里甄氏待他最好.比父母都疼他.心中早已把甄氏当作了大姐姐.见甄氏无辜的站在外面落泪.怎能不气恼.
看着甄氏婀娜多姿的倩影一晃闪入后堂.朱铉真后悔沒趁机与她多谈几句.就是听听那袅袅仙音也惬意了.
朱铉顿了顿.长吐一口气.方才向廊厩下走去.阎行虽是硬汉.但数百鞭抽下去.也已身负重伤.吐血晕了过去.
“停了吧.给他披上衣服.搀进堂内.”
阎行真是被打得不轻.士卒们微微碰到.便闷哼一声.只是咬着牙未喊出來而已.
“阎行.你何苦來哉.就为一个女人.不把我的将令放在眼里.”
朱铉有些心疼.但更恨铁不成钢.虎牢关下降服了阎行.他便跟随自己转战各地.每战必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几次危急时刻全靠他力挽狂澜.骁勇威猛全军闻名.号称朱铉军中第一“骁将”.就这么把他杀了.朱铉不但觉得可惜.更有种不舍.怎么说也是朝夕相处同生共死的弟兄.下不了手啊.但.不这么做.还有谁人会听我将令.
“主公.我不该擅入袁府.这些士卒们是我带进來的.请饶恕他们.”阎行看着雪地中跪着的士卒.心中感觉愧疚不已.冰天雪地的.双膝跪在地上.时间长了寒气上行.一样会使人丢了性命.
朱铉焉能不知.只是一时愤怒.并不真想要这些士卒的性命.便让张逸将他们唤进來.挨着阎行跪下.同样一副羞愧难当的表情.
“你等倒是同心同德.可惜做得乃禽兽之举.即使丢了性命也让人瞧不起.”朱铉瞅着阎行和他的手下士卒们.挖苦了一句.
阎行听了.颇感有些委屈.禀道:“主公.我只是听闻甄氏貌美无双.便想见识一眼.并无非分之想.”
见阎行还在狡辩.朱铉刚平缓下來的火气腾地一下又升了起來.厉声斥骂道:“妄自号称鲲鹏骑‘第一骁将’.做了不敢认.算什么英雄好汉.”
朱铉这么说.阎行更不服气了.昂着头嚷道:“我真沒有碰她.只是想见识一眼甄美人.结果····”
“结果什么.”朱铉不自觉的急急追问道.还真担心阎行把甄氏给怎么着了.
“结果她不问青红皂白.拿起剪刀來就在我脸上划了一道.”阎行比划着说到这里.也是一阵气馁.堂堂鲲鹏骁将.被个小女子偷袭.还在脸上留下疤痕.说出來都自觉丢人.便垂着头不敢再看别人的眼神.
朱铉倒是乐了.你阎行也有今天.脸上这道疤是去不掉了.以后看你还怎么见人.
朱铉思忖一下.将张逸招致跟前.小声说道:“你想个办法····去问问甄氏.阎行所言是否属实.”
张逸当即愣了.他虽是草原上走來的人.但也知男女有别.巴巴地跑去问一个陌生女子是否被男人欺负了.可怎么开口.更何况.张逸也对甄氏甚为动心.这样一位圣洁的‘女神’面前.别说问那么尴尬的问題了.甚至连张嘴与她说话.张逸都沒有这个勇气.自惭形秽.
“将军···这···怎么问啊.”张逸很为难.生平第一次沒有毫不迟疑的执行朱铉的命令.
看來这个女人确实魅力十足.手下的将领们接二连三违抗自己.朱铉不由得开始生甄氏的气.甚至琢磨着是否该除掉她.这种想法只是在朱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朱铉自己坚决的否掉了.
“不问也罢.我信得过阎行.”朱铉琢磨明白了.莫说张逸.就算朱贲那种厚脸皮也未必问得出來.朱铉正是因为自己不好意思问.才把难題推给了张逸.既然无法当堂对质.姑且相信阎行.料他也不敢骗自己.
“阎行.你虽未···做下什么乱行.但擅闯将令禁地.抽你三百鞭子服不服气.”
朱铉这是不打算追究了.那三百鞭子早抽完了.将个铁骨铮铮的猛将阎行打得浑身上下全是鞭痕.竟是沒有一处完好无损.带着血的皮肉翻露在外.胆子略小一点的.看上几眼都能吓得晕倒.
不料.阎行仅听了前半句就已然昏了过去.无法再回答朱铉的问題了.冰天雪地中.**着身体被抽了三百鞭.任是个铁做的也扛不住.阎行重伤之下因惊惧不安才沒有当场昏死过去.听朱铉信了他.一口气立时散了.终于撑不住向前扑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