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弛问道:“龙玦说她要來这里.为什么换成了你.是不是和蓝水心有什么关系.”
之前龙玦说.我中的毒沒有什么危险性.简直是恶作剧.然而假如下毒的人本意就不是害死我.而是想把我骗來温泉.让我听到这段对话.那么一切就有了解释.这样周详的连环计策.委实让人不寒而栗.
只是我虽然想到了这一点.却依旧对有琴弛心生防备.我淡淡地回应道:“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有琴帮主.你们方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蓝水心是你安插进來的探子.也知道她插手了玄翼的事情.那么你现在要不要杀了我灭口.”
有琴弛蹙额.向我走近了一步:“锦心.你听我解释……”
我仰首冷然一笑.打断了他的话:“我还记得我來应家的第一天晚上.和你一起偷听了蓝水心和二太太的对话.二太太对她说.原來你进应家.是我那儿子的主意.是我一直疏忽了.只道她说的是应弘.竟沒想到是你的主意.所以你和蓝水心.和二太太.一直都是一伙的.对不对.”
他似乎想要解释.却又张口结舌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水心的确是盐帮的人.她会混到应弘身边.是……是我以前的命令.”
蓝水心的奇怪行径和盐帮的身份结合起來.许多问題都有了解释.我想起和蓝水心相识后的种种.竟然全都蒙上了一层阴谋的色彩.而面前这个曾对我言笑晏晏关怀倍加的大公子.是这一切计策的主人.
奇怪的是.此时和他单独相处.我竟不觉得恐惧.满心都是愤怒和失望.这个人曾在我几次性命垂危时出手相助.曾信誓旦旦地对我说.他绝不会伤害我.我曾为他莫名其妙的示好感到惶恐.终于习惯了.淡然了.视他为朋友.全心信任这个立场相对的人.可今天却让我亲眼见了这样一个荒诞的真相.我自作多情的信任与关心.全都是别人算计中的棋子.
我有千言万语想要质问他.又高傲地不想让他知道我这副悔愧失望的模样.于是咽下了百般纠结心事.只用最清冷的语气道:“今天听到的种种.我是一定要源源本本告诉应弘的.你除非杀了我.不然别想让我再相信你的鬼话.”
我中气十足.并非视死如归.而是莫名觉得有琴弛不会伤我.这份狂妄的自信这般沒來由.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应弘调笑的语气:“你这是恃宠而骄.”我哆嗦了一下.怎么会在面对有琴弛的时候想到这些有的沒的.
有琴弛正要说话.面色忽然一凛:“有人來了.”
“是龙玦吗.”
他摇头道:“不止一个人.而且有男人.莫非蓝水心……”
我也恍然意识到这种可能:“她故意引人來捉我们两个.”又是毁人清白的把戏.不过不同于上次程大海的空口无凭.此时我和有琴弛浑身湿透.我更是衣不蔽体.这种时候被人看见.那真是百口莫辩了.
我瞪了有琴弛一眼.急道:“你快走.”
他不疾不徐地问道:“怎么.怕应弘看到.”
“废话.蓝水心要是颠倒黑白.你我这副样子.怎么说得清楚.”我着急起來.林子里的说话声越來越近.连我都听得清楚.里面就有应弘.
有琴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应弘还不信你吗.”
我身子震了一下.他这话问得我无从回答.我甚至沒有考虑过向应弘解释的可能性.因为我知道不管他再怎么承诺要相信我.本性的多疑和猜忌终归是改变不了的.
人声越來越近.有琴弛看着我纠结的模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在我远远地已经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群时.身子骤然一轻.有琴弛把我夹在身边纵跃而起.跳出温泉.向來人的反方向冲了出去.
脱离了热气腾腾的池子.冷风立刻把我吹透.有琴弛的身子却是异常暖和.我被迫紧贴着他.只觉得身子寒冷.脸上却要热到爆炸了.
在这腐朽封建的地方待得太久了吗.对于男女授受不亲都学会计较了.我这般自嘲着.却终究不能坦然.有琴弛灼热的体温让我几乎不能思考.我居然跟着他逃离应弘所在的地方.怎么想都太疯狂.
毕竟是他自己的院落.轻车熟路.几经周转就悄悄地到了他的房间.沒有惊动任何人.有琴弛将我放到床上.迅速地扯了一床被子把我裹成一团:“还好吧.冻着了沒有.”
我双手抱膝.摇了摇头.刚才的确不怎么觉得冷.有琴弛身上温暖得出奇.我抬头看他.才发现他的衣服竟然干得差不多了.他迎上我的视线.微笑着解释:“我刚刚运功.才会浑身发热.沒冻到你就好.”
我脸上有点挂不住.生硬地讽刺道:“袁锦心当不起您的关爱.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反正你都把我绑了來.不必再做好人了.”
面对我这有意的挑衅.有琴弛不怒反笑:“这还是那个巧舌如簧的说书先生吗.你被芙蓉和花老三捉走的时候.还能虚以委蛇伺机逃脱.这会儿怎么说起了气话.”
我微微一怔.这样肆意的态度.说白了还是仗着他一向的袒护.算准了他不会伤我.我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遭.收起了埋怨.正色道:“你若是为了我好.刚刚自己走便是.我糊里糊涂地跟着你跑了.倒像是坐实了……私会的名头.呀.”我忽然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情.“我的衣服还在那里丢着.这可怎么办.应弘一定会发觉的.”
有琴弛却是一点都不吃惊不着急.只是平静地看着我说:“假如应弘是听了水心的挑拨來寻你.那么即使找不到我.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可想过要如何向他解释.”
我毫不犹疑:“自然是实话实说.你和蓝水心的关系.我听得一清二楚.你们两个是合伙要害应弘.我绝不会瞒着他.”
有琴弛轻轻地叹了口气:“怎么在有关他的事情上.你就变得这么傻.”
我不服气.刚要反驳.却被他一句话打回原形:“你有把握.应弘是信蓝水心还是信你.”
“这……”我很想骄傲地信誓旦旦.告诉他应弘对我全心信任.然而我自己都不敢抱这样的奢望.蓝水心既然设计了这样一出戏.胆敢让我听到她和有琴弛的真实关系.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知道向应弘搬弄了什么花言巧语.我有着浓浓的不确定.生怕我和她对质之时.那人不能立场坚定地相信我.生怕应弘一个狐疑的眼神.就粉碎了我好不容易对这份感情建立起來的信心.
看到我这副怯懦的样子.有琴弛满眼都是无奈与怜悯:“我不能把你自己丢给他.我不放心.”
我低着头不说话.他叹息道:“我去给你找衣服.”
“我不想骗他.”在他即将开门的刹那.我忽然开口.“我和应弘约好了不相欺瞒.他承诺过要对我全心信任.可是我现在根本沒立场怀疑他.明明是我瞒了他很多事.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要不断地用谎言维持着我们两个的关系.今天难道要继续找借口吗.”
有琴弛有点诧异地回头.我坚定地迎上他的眼神:“花老三的事情.你救了我.所以我不想牵连你.便说了谎话.昨天下午.我本來可以告诉应弘.糕点的事是被人算计.然而其中牵涉到花老三的帮忙.我又要三缄其口.你可知我有多么自责.多么愧疚.”
这番话在我心中憋了很久.今天终于有机会吐露出來.却是对他.“欲要人信我.我必先以诚待之.更何况应弘他……他是我的恋人.今天的事我不会再瞒他.你除非永远不放我走.只要我见到应弘.必然会将你和蓝水心的一切说出去……唔.”
头上被一团衣服砸中.将我好不容易表露的决心打断.有琴弛好整以暇地靠在门口.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我知道了.在这种事上.你还真是个认死理的人.这是我的衣服.你暂且穿上.我送你回房间.”
我将信将疑地穿衣:“你这么容易就放我走.蓝水心是你步了几个月的棋子.你不怕被我毁于一旦.”
有琴弛道:“我们两个的对话你也听到了.本來我就是想让她离开的.如果让应弘知道了赶走她.也算是合了我的心意.水心心思细密.武功高强.不会出事的.但愿她知难而退.不要再挣扎了.”
他这样轻松地答应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那你呢.应弘怕是要更恨你了.”
有琴弛眉毛一挑.笑道:“担心我.嗯.”
他那个悠长的尾音平白扰乱了我的思绪.该死.这个习惯也像极了秦攸.我不动声色.淡然道:“你屡次三番地救我.虽然原因不明.我总是不能看你轻易死了.反正老太爷的生日也过完了.不如你和蓝水心一起走吧.”
有琴弛忽而笑了.笑声爽朗里带着萧瑟.我问道:“你笑什么.”
“袁姑娘这冰人做上了瘾.夏公子.陈少爷.现在想帮我说个媳妇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起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应弘手下那么多耳目.在这些事情上未必及得过一个无心的龙玦.只因诚心的交往比任何手段的探听都更容易知道真相.”
我细细咀嚼着他的话.只觉其中甚有道理.他续道:“我和水心的关系.很复杂.不单单是你听到的那一面.就不用你操心了.不过你放心吧.水心对应弘.必定是沒有感情的.只要你和应弘彼此专一.水心是破坏不了的.”
有琴弛缓缓走到我面前.默默地注视了我一会儿.直到我被他灼热的视线逼得错开了眼.他方才叹道:“就把真相自此揭开了吧.今日一别.怕是沒有再往來的机会了.你自行保重.我会在暗处看着你.保护你.但是……”他顿了一顿.嘴角一抹凄凉的笑意.“我也沒有多少日子了.”
我被这诀别般的语气触动.忍不住问了那个困扰已久的问題.尽管预料到不会有答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到底是谁.”
有琴弛正要开口.忽然响起了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作者有话说 卡文哼(ˉ(∞)ˉ)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