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文学
独孤冥的嘴角,勾起邪魅玩味的弧度,他本想看看,她能装死到什么时候,却不想,她的定力和警惕性,实在比他预料中的强的多,她看似安静,却如同一只冷静隐匿的小兽,随时准备亮出自己的獠牙和利爪,撕破敌人的喉管,抓破敌人的肚肠。
她的手指微动了动,却被一只用力的手轻轻一按,那力度并不重,却让人心惊,他的指尖带着仿佛沾着清晨凝露的薄荷叶的凉薄,按在她的手背,微微清凉,如同覆了一片薄荷--要命的薄荷。
黑影凑近,那道声音低低沉沉的,咬在她的耳际,暧昧的吹气,准确无误的传进她的耳膜:“这个玩具,便收起罢,你知道,伤不到本王的。”
五指微微一松,虽有一丝不甘,她亦知,他说的是事实。她的身体,并没有被男人的身体压迫到,可是那浓影的压迫性,是无形而强大,她敏锐的感觉到身子的僵硬和微烫,她有些羞怒,身为特工,以美色对付男人,那是必修课,家常便饭,在男人面前,身子柔软如丝的女人,才是致命的武器。
独孤冥满意的看到她的面庞上,终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似乎天际的一抹晚霞,悄悄的滑落到了她的两颊,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他不再逗她,颀长宽阔的身子一翻,便躺在了她的身侧,假山巨大,足够两个人斜躺。从前,他从来不会做出这样幼稚的行为,而且,他有洁癖,怎会愿意随意躺在一块石头上呢,可是此刻,他忽然感觉,这种感觉也不错。
“九皇子,这皇宫里,不止这一块假山吧?”青唯知道躲不过去,轻叹了一声,虚渺的开口。
“假山虽多,能入本王眼的,便只有这一块。”他回的很理所当然,甚至理直气壮。
“你若喜欢,让与你便是。”青唯蓦然合眼,冷淡的转身便走,从头至尾,不曾看他一眼。
独孤冥,我不屑与你共用。
“你似乎,很讨厌本王?”独孤冥微颦了眉,冷冷的开口道,小兽要逃跑了呢。
“怎会,殿下多心了。”青唯止了步,轻轻慢慢的说道。
“本王看人的目光,一向很准。”独孤冥的目光,固执的纠缠着那抹娇俏的背影。
“我看人的目光,却一向不准。”青唯眼眸中闪过一丝阴寒,忆起前世他残忍的手段和凉薄的性情,心中无尽的恨,便滔天而来,几乎要涌出咽喉,喷薄而出,她深呼吸了一下,生生压下,缓慢的道,“便只有离得远些。方才护自己周全。”
是了,处在那样一个处处想置她与死地的家中,她的日子,却怎会好过?她对人,却如何会没有防备?她和自己一般,都是无从选择,却从不低头。
独孤冥黑暗如子夜的眸中,滑过一丝连自己亦不曾察觉的心疼。
“不如,本王做你的靠山?”他的喉间,连他自己也不曾预料,竟陡然溢出了这样沉厚的话语,他独孤冥,从不轻易许人誓言,他的眉间,竟颦了一丝期许,望向眼前女子。
“不必,我已经有靠山了。”青唯轻笑一声,随手一指迎面而来的二皇子独孤凡。她的笑声很好听,银铃一般叮咚,却陡然让独孤冥的眸子暗沉了下去……他眸中那一点温情竟褪,蓦然阴鹜,盯了款款而来的白衣金边男子一眼,他的眼神像跗骨钉子,一旦盯住,便让人浑身不舒服。
“九弟,父皇可到处在找你,不想你竟在此处偷闲。”独孤凡温雅的笑,似乎对他刻毒的目光,毫无所觉。
独孤冥沉冷了脸,从她的脸,逡巡到他的脸,那目光带着洞察一切的冷锐,沉缓的问道,“她,是你的人?”若是这个女人敢骗他,他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她么。”独孤凡嘴角一弯,略显欢愉,深深瞟了青唯一眼,方才笑应道,“是啊。”他答的很自然,仿佛他们是很久以前的旧相识。
独孤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九弟想必是对我恨之入骨了。”独孤凡面上有些惋惜,好看的眉眼里,却浸染了笑意,狡黠的如同一只白狐狸。
“你不这样,他一样对你恨之入骨。”青唯将他的神情看在眼中,有些好笑,外边是兔子,内心是狐狸的家伙。
“喔,为何?”独孤凡一挑眉,感兴趣的道。
“不为什么,对于任何绊脚石,他都一样的仇恨。”青唯淡淡的踢了一颗小石子,小石子撞到树桩上,又‘布鲁鲁’的滚了回来。对于这个男人,她前生朝夕相对了八年,又岂会不了解?
“你似乎看的很透彻。”独孤凡轻声道,眼眸幽井般深了深,冷光幽浮。
“富贵莫过帝王家,无情亦是莫过帝王家。”青唯感概了一声,遂转身正色道,“方才多谢你。我有一言相赠。二殿下在宫中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不妨与贤贵妃多亲近亲近,寻个机会,可拜她为母。我话已至此,听不听,便在你了。”
在庆景帝后宫,有一后四位贵妃,独孤冥的生母,便是如今四贵妃之首的德贵妃,德贵妃在庆景帝尚是太子之时做过太子妃,亦是景帝的发妻,两人情意深厚,非比寻常,德贵妃虽出身不高,但品德贤良,深受景帝敬爱,因而她的儿子独孤冥最为受到皇帝喜爱。
太子政更不肖说了,他的母亲察氏,出身名门之后,一入太子府,便将当时德贵妃的太子妃之位夺了过来,后登后位。四贵妃的另三位妃,分别是贤贵妃,宁贵妃,齐贵妃。独孤白乃宁贵妃所出,宁贵妃是个身子娇弱,能歌善舞的绝色美人儿,甚得景帝欢心,独孤白亦跟着水涨船高。而独孤奕乃齐贵妃所出。唯有贤贵妃的儿子,前几年早夭,此后便膝下无子,无可依靠。但她的兄长是兵部尚书,掌着兵权,因而皇帝对她亦是甚为看重。
在众皇子中,独孤凡之所以不得宠,乃是因为其母是某妃身侧服侍的一个洗脚婢女,身份甚为卑微,只是庆景帝某次喝醉后,才有了独孤凡,因着生母的低贱身份,景帝对独孤凡一向十分冷淡。
据青唯的记忆,贤贵妃日后靠着其兄,会成为四贵妃之首,其地位仅次于皇后,在比庄府更凶险的皇宫中,没有依靠和背景,是步步艰辛。
青唯说罢,大步向前走去,看来要偷个闲也不是易事,难得入宫一趟,倒不如走走逛逛。只是她的心中,忍不住有些侧然,这个人,和她同样,因而生母身份的卑微而被嫌弃,一种惺惺相惜之感,缓缓的涌上心头。
独孤凡怔立原地,望着青唯的背景,陷入了沉思……
青唯刚走出几步,树丛中便慌慌张张的冲出一个庄府的侍女来,对着青唯道,“二小姐,不好了!荷池那边死人了!大夫人命你赶快过去。”
死人了?青唯和独孤凡皆是惊了惊,在皇宫荷池,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谁死了?”青唯边随着侍女快步(一秒记住 看最快更新)走去,边问道。
“是宁娴郡主!”侍女惶恐的道,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
假山和荷池离得很近,青唯快走了一段,就到了荷池边,独孤凡亦赶了过来。众人皆围着一具落水的女尸,乱成一团,见青唯来了,却是表情怪(第五文学)异。
青唯瞟了一眼那女尸,见是一个陌生的女子,眉目端秀,看起来应该是个和善之人,心中亦不由恻然起来,这样年轻的一条生命,转眼便逝去,她的身体已经僵硬,浑身湿淋淋的,面色惨白惨白。
不知道为何,青唯心头一跳,有什么十分不好的预兆,觉得那里不对劲儿,但是一时又说不上来。
“娴儿,我的娴儿啊!你醒醒啊,娘亲在这里啊。”女尸旁,一个打扮华丽的中年夫人伏在她身边,捶胸顿足,哭的几乎晕死过去,那正是宁娴的娘亲,太后宠爱的大女儿宁安公主。
这时,在另一边游玩的皇后和皇上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皆是惊呆了。
“皇弟,你一定要替娴儿做主啊!我的娴儿,死的好惨啊!”宁安公主悲戚的哭叫道。好好一个女儿,本来都要出嫁了,一旦嫁给了太子政,将来可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荣华富贵享不尽啊,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宁安公主怎么也接受不了,女儿平素性子温和,亦不可能结下什么仇家,定是有人嫉妒宁娴和太子的亲事,才害死了她的女儿!
“皇姐放心,朕一定会替宁娴讨回公道!”宁景帝的脸上,戾气陡现,竟有人敢在宫宴上,做出这样的事来,谋害未来的太子妃,他这个皇帝,自然是要彻查的。
皇后也不禁恻然,不断的安慰着哭的昏天黑地的宁安公主。
“到底是哪个,推我得娴儿落水,我要她给我的娴儿偿命!”宁安公主双眸通红,狠厉的扫过在场众人,众人只觉一场冷风,嗖嗖而过。
“宁娴郡主是将来的太子妃,以后可是高贵的皇后啊,居然就这么死了……原先二妹妹才是太子妃的人选,可惜,被太子退婚了,二妹妹为此事可伤心了许久,啊,难道……”庄若仙很适时的捂住小嘴,瞪圆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青唯,一副惊吓到的样子。
她三言两语,便一下子把矛头指向了青唯,这下,众人看向青唯的眼神便愈发不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