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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夜玉狮子伸长脖子去啃人的时候.马背上的肌肉因牵引而伸展开來.史文恭的手一按上去.就感应到了那股如潜流般沉静却蕴涵着爆发的力量.
眉峰一立.史文恭猛喝一声:“倒下.”
声若雷霆中.史文恭两膀叫力.已经左手按马脊.右手按马胯.两道巨力骤然发难.想要将照夜玉狮子按一个大塌架.
换成普通的马.吃了史文恭这一记左右夹攻.马腿都得断了.但宝马到底是宝马照夜玉狮子两眼猛瞪.脖子上鬃毛乱炸.“唏溜溜”一声惊嘶间.竟然背脊猛弓.三蹄着地.一脚虚提.硬生生撑住了史文恭这一记突袭.
史文恭大叫一声:“好.”手臂上肌肉贲起.丹田气潜转.左右手掌根连连掤动之间.已是联发三次大力.宛如龙门鼓浪.三个浪头叠叠相生.一浪刚过.又是一浪.前力不衰.后力又至照夜玉狮子的快速反应能力绝对一流.但其持久力忍耐力却又如何.
巨力三联之下.照夜玉狮子被按得趔趔趄趄.以史文恭为中心.以史文恭的双臂为半径.歪歪扭扭地用自己的蹄印踏了个半圆出來.每一个蹄印都是入地三寸.
饶是如此.照夜玉狮子到底还是挺住了巨力的联袭.沒有弯膝跪塌下去.
史文恭大笑道:“好家伙.好家伙.”双臂突然将力道一收.照夜玉狮子陡然间失了镇压.背脊间绷紧的抗拒之力象满弦的弓一样骤松开來.又是“唏溜溜”的一声暴怒之叫.不由自主地前蹄腾空.竖起大牌楼來.
连续遭食物欺压.照夜玉狮子又惊又怒.两只前蹄在半空中刨得数刨.腰胯用力.方向一转.铁蹄已经从空而落.劈头盖脸地朝着史文恭砸了下來.
一蹄子踩实了.往往就是非死即伤.那时伸嘴下去.在倒地者的脖子上猛撕.碰上不结实的很轻松就将人头撕下來了.每当照夜玉狮子这么干时.辽主总是在旁边哈哈大笑.引以为乐.照夜玉狮子受到这无言的鼓舞与怂恿.虽然它口轻年纪小.却也是个技艺熟娴的撕头太岁了.
问題是碰上了神将史文恭.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更不用说只是马了.史文恭略一偏身.已经在照夜玉狮子的马肩胛上拍了一记.力道不轻不重.但正好将它推得失了重心.那两只铁蹄在空气中白蹬了半天.最终无功落地.
这一下.照夜玉狮子知道厉害了.聪明并不是人类的专利.欺软怕硬也并不是人类所独有.眼看史文恭这食物扎口.聪明的照夜玉狮子转身欲跑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史文恭要的就是叫它无处藏身的效果马儿刚一转身.史文恭一个箭步就蹿到它的身侧去了结果计算中马匹特有的杀招后弹腿并沒有踢來.这畜牲反倒是抹头就跑照夜玉狮子真聪明啊.知道弹后腿也踢不着史文恭一根寒毛.所以根本不去费那个力气.还是有多远跑多远吧.
可是费了半天力气.哪儿能叫你跑了呢.史文恭脚尖点地.纵身而起.就往马背上扑去.照夜玉狮子耳朵梢一转.听到身后有恶风不善.后蹄在地下用力一撑.速度陡然加快了三分.“嗖”的一下.如箭离弦般直蹿了出去.史文恭骑了个空.
如果就这么让照夜玉狮子跑了出去.天下可能再沒有人或者是马能够追上它了.不过扑了个空的史文恭闪电般一伸手.已经抄住了马尾巴.
人喜欢抄马尾巴.揪小辫子.所以后來有变态的家伙发明了马尾辫这种发型來曲线受虐但无论如何.被揪住了尾巴的照夜玉狮子并不享受屁股上坠着个人的感觉.它又是猛地向前一蹿.一跃三丈.把史文恭扯得象一只风筝那样飘了起來.
史文恭是个崇尚脚踏实地的人.飘在半空中并不令他感到飘飘然.所以他揪着马尾巴略一借力.一个“鹞子翻身”.结束了无根的浮空状态.直翻到了马背上去.
照夜玉狮子这一下可毛了.被一个猛人骑在自己背上的感觉.和驮着一只老虎也差不了多少.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下口來咬自己的脖子.照夜玉狮子连蹦带跳.原地打着转折腾了十好几圈.结果史文恭象东阿的驴胶鳔上去的一样.甩不下來.照夜玉狮子急眼了.一声长嘶.撩蹄子就跑.
这一來.史文恭正好试试照夜玉狮子的短途冲刺能力和长途竞走能力.于是他并沒有阻止照夜玉狮子的狂飙.而是任它发挥.自己只管在马背上坐得稳如泰山.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照夜玉狮子就驮着史文恭飞驰得沒影儿了.
皇甫端、段景住和曾家五虎在一旁看着.惊叹于史文恭卓绝身手的同时.却也不免担心.于是皇甫端委婉地问道:“五位曾兄.两军阵前.风波不测之地.史教师单人独马.手中又无军器.就这么纵马而走……这个.不打紧吧.”
曾魁大大咧咧地道:“嗐.这有什么.俺家师傅日前也是单人独马.还不照样儿在梁山泊的万马军中.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境.今日又得了一匹无双的宝马.若运气好碰上那西门庆时.抢条枪上去.说不定就将那三奇公子生擒回來了.”
皇甫端听了.微微一笑.曾魁见他笑容中似有不信之意.不由得大急.当下指手画脚.将当日史文恭单身陷阵的英姿讲述了出來.虽然言简.却也意赅.
段景住点头道:“史教师虽英勇.但今日却不同于往日.要想冲阵破敌.也要先把座下马给驯服啊.”
曾涂笑道:“驯马又有何难.师傅他在曾头市一住若干年.马上功夫不弱于我们这些北地健儿.段大哥你瞧着吧.不须多长时间.师傅必然能将那照夜玉狮子收拾得服服帖帖.乖乖载了师傅回來.”
就在曾涂笑语的时候.梁中书营盘前的敌楼上.两个瞭哨的兵丁也正在说笑.突然一人指着营盘外面疑疑惑惑地叫道:“快看.好像是甚么东西过去了.”
另一人往敌楼外略一探头.风灌了一脖子.赶紧往回一缩.笑谑道:“只不过是刮一阵风卷起一层浮土面子罢了.有甚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兄弟不是俺说你这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啊.你看你.这不就眼花了吗.”
那一人被臭了.自然恼怒起來.两个就虚张声势地要掐起來.却不知照夜玉狮子早已驮着史文恭切着营盘边儿跑得远了.
这一远.就远到了梁山的营盘.比起官军.梁山可要严整多了.虽然天寒了.但巡风的大小喽罗们还是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四处逡巡.警惕到十二万分.
沒办法.带队的头目都是从梁山讲武堂里出來的.一个个严丝不苟得跟数九天堆出來的雪人一样.沒得通融.被这些人当头监管着.喽罗们虽然大多生性桀骜.却在森严的军法下.不得不低头.而在经过几次生死的战阵搏杀后.大多数喽罗们也终于体会到严明军纪的好处了.很多时刻.那是能救命的.
因此.梁山的营盘比官军可要齐整多了.照夜玉狮子虽然跑得蹄不沾地一般.但还是被乱人的眼睛扫到了.
一声梆子响.整个前敌顿时动员起來.弓箭手把硬弓扯得“轧轧”直响.长枪手抢着在要道上列阵.车匪路霸一样设下了钢铁森林一般的卡子.逼得骑兵不绕道不行.想绕道的话.可以.不过那空出來的道儿上全是梅花坑、脏坑、静坑、陷马坑梅花坑里栽满了刀子.脏坑里全是生活污水、静坑里是石灰、陷马坑虽然讲究个朴素.但边儿附近全是挠钩手和捆绑手、刀斧手埋伏伺候着.就等着人往下掉呢.
有那眼尖的小喽罗终于认出來了.大叫道:“是史文恭.史文恭踹营來了.”一时间.梆声哨声四起.警讯直传到了西门庆的中军帅帐里去.等各路高手头领披挂整齐.分进合击到前营准备來一场龙争虎斗时.却连史文恭的影子都找不着了.
史文恭座下一匹沒喂熟的马.手里又沒有长枪大戟.脑袋被驴踢了也不会腆着肚子往梁山金城汤池一般的营盘里撞啊.照夜玉狮子和他英雄所见略同.人多的地方它现在是不去的.它只想找个背静地方.把马背上的这个祸害甩下來.
照夜玉狮子四蹄生风.眨眼工夫又把梁山大营给抛到了脑后.看看來到一处山坳里.风景这边独好.照夜玉狮子也不打算跑了.一个急刹.由极动突然转为急静.四蹄如钉子一样牢牢铆在地上.要借着惯性把史文恭从背上扔出去.
这坏小子背上肌肉一紧.史文恭马上就感觉到了.早做足了准备.马步一停的同时.史文恭闪电般抱住了马脖子.这正是:
何以苦心驯骐骥.只为戮力克麒麟.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