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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笑.倒把魏定国笑糊涂了.当下熟铜刀一指.喝道:“你这汉子.疯疯傻傻.却又在笑甚么.”
凌振听了魏定国的无礼之言.却不动怒.大笑后睥睨着魏定国道:“你那些士兵手中竹唧筒里灌的.可是猛火油.”
此言一说.魏定国猛吃一惊.失声道:“你怎知道.”
凌振又是嘿然一笑.翻起白眼道:“一嗅自然明了.唉.枉你号称神火将军.却全不识猛火油之用.沒的糟蹋了难得的材料.”
魏定国听着.不怒反喜.他从小就喜欢玩火.但是并沒有自焚.反而以火攻入兵法.在官场上熬到了凌州团练使的位子.只是火虽然好玩.但开销也大.魏定国为了养活他那五百红甲火兵.穷得都要当裤子了.
还好.曾家五虎跟他投缘.时不时接济好朋友一下.魏定国才能把自己的梦想继续下去.但是.囊中羞涩.玩起來自然就捉襟见肘.魏定国想法再多.但一旦实施时.囿于现实只能大打折扣.
就象这个灌着猛火油的竹唧筒.功用是引敌军敌将入彀后.百筒齐喷.猛火油射到人马身上.岂能骤洗.那时只消一枝火箭或一个火药包.便成野焚之势.胜利自然唾手可得如果不是梁中书确实得将士之心.魏定国也不会如此卖力.祭出自家压箱底的大法宝了但是刚一上阵还未施展.就被对面这个凌振喝破了.
魏定国独行火路.好搭档单廷珪偏偏又是个玩水的.难有共同话題.此刻虽然被凌振识破行藏.但心中却生出了得遇知己的喜欢來.当下将熟铜刀挂回鸟翅环得胜钩上去.恭恭敬敬向凌振抱拳一礼.问道:“不敢请教这位凌兄.如何方为识得猛火油之用.还望凌兄指授.”
凌振也不客气.直指其非道:“你用竹唧筒喷射猛火油.虽然制作简易.但一來竹唧筒容积浅.所容猛火油有限.一时能发射多少.战阵之上.或许偷袭一次.还可侥幸成功.但第二回人家有了防备.就不灵了;二來竹唧筒易开裂.若正战到关键时它坏掉了.岂非自取其败.所以说你这竹筒喷油之计.守城还可.用到战阵之前.真是自取其辱了.”
魏定国听了.心服口服.当下又施一礼道:“不敢瞒凌兄.在下也知这竹唧筒弊端多般.只恨手内无钱.否则换成陶瓷筒.想來还更合适些……”
话音未落.早被凌振当头棒喝:“糊涂.换成陶筒.如何使得.陶瓷虽较竹筒坚实细密.但一來烧制不易.二來行军运输时.比竹筒更加易碎.一生裂纹.便成废物.那时岂不误了三军性命.”
魏定国听了.惘然若失.禁不住自怨自艾道:“若如此.却当如何是好.”
凌振面有得色.傲然道:“看你还算可造之材.今日便來点醒你吧.以铜铸筒.便可迎刃而解……”
这两位科学家在战场之上.越说越是高兴.彼此手舞足蹈.口沫横飞.竟视千军万马如无物.虽然他们说得忒也投机.但两边士卒俱都等得疲了.
曾家五虎便想出马拉魏定国回來.却被单廷珪硬拦住了.将心比心.如果现在敢截断凌振和魏定国之间的技术交流.魏定国求知欲得不到满足.急疼攻心之下.非呕血三升不可.
此时凌振滔滔不绝.已经将魏定国侃晕.只剩下心悦诚服的份儿.凌振也就见好便收.话风一转道:“这铜唧筒纵然做出來了.但性能还是太原始了.作用终究有限.哪里比得上我们梁山的喷火战车……”
说到这里时.突然戛然而止.
魏定国正听到兴头上.哪里肯半途而废.当下不依不饶追问道:“喷火战车却又是甚么神器.”
凌振虽然很满意这“神器”二字.但还是微笑摇头如拈花之佛祖:“这个嘛……却是说不得了.”
说着.凌振衣袍一振.一身火药的硫气.两袖沒洗的馊风.施施然回归本阵.魏定国茫然若失.提马随行好几步.真恨不得跟了去.但突然醒转.又不得不颓然而止.
梁山阵上.西门庆马前接着凌振.笑道:“到底是凌振哥哥.不动半分刀兵.只是一场言语论道.就叫官军折尽锐气.”
凌振此时再无复阵前狂态.下马向西门庆拜倒.长叹道:“若不是四泉哥哥有识人之明.更能知人善任.支持研发不遗余力现在的凌振.也不过就象方才的魏定国罢了.”
官军阵中.梁中书下了望台.亦传唤魏定国问道:“方才阵前未见交锋.却是何意.”
魏定国失魂落魄一般将原话都说了一遍.最后遗憾道:“只可惜未能听得梁山喷火战车之虚实.令人常怀耿耿……”
梁中书听了安慰道:“魏将军不必挂心.须知那些器械物件儿.都是旁门左道的奇巧淫技.到底登不得大雅之堂.我天朝仁义之兵到处.必然会将之扫荡干净.任其有千奇百巧.又有何用.”
听了这等安慰.魏定国心下更加沮丧.向梁中书行礼退出.闷闷不乐地回阵前來.
本來战前军议已定.头阵由魏定国展开火计.先烧梁山一个措手不及.狠狠挫其锐气.沒想到西门庆派轰天雷凌振出马.一兵不交.倒把自家的锐气给挫了.曾家五虎中的四虎曾魁大是不忿.当下提枪上马.抢到阵前.吼声如雷:“呔.梁山杀不尽的草寇.徒逞口舌之利.算不得英雄好汉.有那惯厮杀的.出來一个与四爷放对.”
听其出语伤人.早恼了黄门山结义的好汉摩云金翅欧鹏.欧鹏自随西门庆上梁山之后.一直深受倚重.是讲武堂中的资深教官.教习之余.欧鹏取人之长补己之短.一身兵法武艺更胜昔时.能耐长了.脾气也跟着见长.此刻听到曾魁在阵前出言不逊.欧鹏哪里容得.当下绰根铁枪跃马而出.嗔目道:“那厮.你满口胡吣些甚么.”
曾魁更不打话.拍马拈枪迳來抢攻.欧鹏铁枪一顺.抖起满眼的枪花.拆招破势.接架相还.二人战在一处.眼看征尘影里.这边争胜.那边要强.斗到五十余合.兀自不分胜负.
眼看欧鹏难缠.曾魁暗暗盘算道:“好个梁山泊.随意出來一个.就恁的了得.此人与我武艺相若.想要分出胜负.不知要到哪个猴年马月.不如败中求胜.以弓箭來赢他.”
想到此.卖个破绽.曾魁拨马就走.却不归本阵.只斜刺里蹿了出去.欧鹏不舍.紧紧赶來.曾魁心头暗喜:“这贼将合死.中吾计了.”
也不必回头.耳听背后马蹄声得得作响.就已经算计出欧鹏与自己的距离.待离得较亲时.曾魁突然向后抛了枪.闪电般掣出强弓.看也不看.便是弯弓一射.
欧鹏虽然紧追.也时时防备曾魁后着.猛见曾魁将枪掷來.心念电转:“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回马枪.”但这一掷虽疾.力道却浊.欧鹏轻轻松松挥枪一挑.就把曾魁的飞枪挑飞到八丈开外.
就在此时.耳边却听到弓弦绷紧时的微震声.欧鹏心头一凛.暗叫一声“不好”.果然.曾魁头也不回.一箭背射而來.竟是与自家心口要害不差毫发.
箭矢之來.星不及飞.电不及掣.眼瞧着非中不可.却被欧鹏挥起右掌.一个擒扑之下.硬生生绰箭在手生死之交.竟是不容毫发.
这两个.一个出箭急.一个绰箭巧.瞬息之间.已是各逞绝艺.两边士卒看得分明.呼吸一窒之后.尽皆潮起涛生一般喝彩.
曾魁转回马來.脸上尽是讶色.此时他已经抛了枪.手里只余一张弓.而欧鹏右手绰箭.左手提枪.离他不过两三丈.马匹一个冲刺即到.那时铁枪起处.曾魁如何抵挡得住.但曾魁却是面无惧色.只是上下打量欧鹏几眼.突然大拇指一挑.赞道:“好汉子.”
欧鹏抛了箭.双手合枪.虚指曾魁.曾魁面不改色.欧鹏点点头.突然收枪.说道:“你我大斗一场.阁下兵器虽然脱手.非战之罪也.若就这样占你的便宜.倒显得我们梁山行短.暂且各自收手.稍后再会.”说着铁枪一收.拨马就走.
曾魁见欧鹏竟然如此风度.又赞一声:“好汉子.可交.”心中却颇为自傲:“虽然我失了枪.但有弓有箭.你未必能杀得着我.”
欧鹏归阵.众好汉接上來作贺:“恭喜欧鹏哥哥占了上风归來.”
听了这话.欧鹏摇头:“众兄弟休小觑了这曾家五虎.你们看”说着一翻右掌.右掌心竟是殷红如血.
欧鹏叹道:“好劲的一箭.我虽然接了下來.但一只手也已经麻了.接下去硬撑着使枪.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对手.只好扔下场面话回來.各家都存体面.”
西门庆急唤神医安道全时.官军队里早飞出一骑.一人大叫:“比箭精彩.谁來与我比刀.”这正是:
唇枪影里飞急箭.红粉妆中斗快刀.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