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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那“莫须有”的罪名.张清就想一跃而起.虽然旁边有闻达、李成、索超、单廷珪、魏定国虎视眈眈.帐外更不知埋伏了多少刀斧手.但他沒羽箭张清可不是一个束手待毙、苟延残喘的人.
遇到冤屈陷害.凭什么不反抗.
谁知有人抢在张清前面跳起來了.一声大吼响彻营幕:“无耻.”声如乳虎啸谷.梁中书诸人皆惊.就听帐外“呼啦”一下涌进來几十条精壮汉子.以迅雷不及掩耳.将赵羽、徐宁、张清团团围住.
张清叹了口气.自己的身法到底还是比赵羽的大喝声慢了一步.此时想要揪住那梁中书作人质.已经是万万不能了.
赵羽恼羞成怒.他在徐宁张清面前信誓旦旦地打了包票的.要保两位师傅无事.谁知现在不但徐宁张清要含冤负屈地被擒.连他自己也跟着倒霉.
不过赵羽的皇级纨绔气混杂着少年人的义气发作.倒也很是唬人.就见他眼眉倒竖.戟指着梁中书诸人道:“你们好不要脸.将士们在前边为国厮杀.你们在背面扯我们的后腿.多少大事.都败在你们这班小人之手.还有那两个姓单的、姓魏的.我只当你们是好人.原來你们是先來做探子的.到了这时候.跟着助纣为虐.”
梁中书见赵羽指着一帐人的鼻子乱骂.气势上居然丝毫不落下风.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下咳嗽一声:“小将军.你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皇室子弟.又是监军.平白和叛逆搅在一处做甚么.听听你方才说的是甚么话助纣为虐.我问你.如果我们在为虐.谁又是纣王.”
赵羽一听慌了.梁中书言外之意.分明是暗指他赵羽对当今官家心怀不满.以纣王來讽刺今上.如果让他那个喜欢踢毬画画偏还自诩为明君的哥哥知道了.龙心一怒.赵羽不死也得脱层皮.他心中一怯.气势顿时大馁.急忙摆手道:“我沒那个意思啊.我就是随口打个比方……”
梁中书肚中暗暗好笑.口中却阴恻恻地道:“你打个比方.说我们这班人都是当家费仲、尤浑那样的奸臣.”
如果梁中书他们是费仲、尤浑.那徽宗自然就是板上钉钉的纣王了.赵羽惨白着脸.一时搜肠刮肚.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來.比起勾心斗角.他哪里是梁中书这等精英的对手.
梁中书看到赵羽终于萎了.这才笑了笑.温言道:“小将军.我知你年轻气盛.一时受了奸人蒙蔽.这才口无遮拦.我痴长你几岁.自然不能与你计较你这就自家回帐歇息去吧.莫耽误了我们捉拿叛逆.”
赵羽听梁中书说他不跟自己计较.松了口气.却偏偏不走.反而瞪起眼睛道:“你要拿徐将军张将军怎的.他们不是叛逆.我亲眼见的.”
梁中书一皱眉.心道:“这傻小子不识好歹.”正要虎起脸恐吓他一番.却有手下人进來.附耳说了几句话.把两封书信递了上來.
展开书信略一过目.梁中书便冷笑起來.向赵羽道:“小将军.你说张清不是叛逆.为何他帐中有东平府叛将董平写给他的书信.”
徐宁张清赵羽听着.心中都是一震.徐宁暗道这梁中书下手好快好辣.这边擒人.那边就去抄检.不用说.自己帐中肯定也被抄了.当然.在自己这里抄不出甚么來.但张清那里既有董平书信.必然脱不得干净.
张清昂然道:“梁大人.董平和小将交情莫逆.有书信來往不假.却不干监军之事.”
梁中书慢慢点头道:“自然不关小将军事.但张清你勾连叛匪是实.却沒有冤枉你吧.”
张清脖子一梗:“董平虽有书信于我.可我沒有反叛之意.男子汉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信不信由你们.”
梁中书不屑地冷哼一声:“等你有了反叛之意时.那就迟了.來呀.将徐宁张清拿下去.”
当下有人上來扒了徐宁张清衣甲.拢肩头.抹二臂.将两人捆了后.直提了出去.
赵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突然大叫道:“好好好.你们说他们是叛逆不是.我是他们的徒弟.我跟他们同罪.你们把我也捆了去吧.”
徐宁张清听着赵羽的叫嚣.二人相视苦笑.
梁中书不理赵羽.拂袖而出.众人一窝蜂都跟了出去.留下赵羽一个人傻眼.
拿了徐宁张清.梁中书重立中军帐.然后整顿营盘.徐宁带來的三千精锐金枪班士兵皆是徐宁一手训练出來的.现在被收了军器.暂时监管;一众禁军不属徐宁嫡系.跟谁混都是一样.因此照旧在梁中书帐下听用.当然.底层小兵们的闲话少不了;张清最绝.他是光棍一条跑來“救援”青州的.手下一个兵也沒有.倒省了梁中书一番工夫.
当夜.闻达李成带着索超來见梁中书.见过礼后.梁中书笑道:“面上忸怩.心中定有难言之事.你们有何疑难之处.尽可在本官面前道來.”
索超便更加红了脸.还是李成道:“恩相容禀.今日里白天.索超见了徐宁身上那副好甲.心中实在爱慕.反正徐宁犯罪.这副甲迟早要抄沒于官库.不如恩相开个天高地厚之恩.现在就让索超把这副甲赎了吧.他这些年也攒了几百贯钱.我和闻达再与他凑些儿.现在万事俱备.只等恩相东风了.”
闻达也笑道:“恩相是最恩宽的.就成全了索超吧.”说着三人一起拜倒了下去.
梁中书看着索超.猛然间想起了杨志.心中不由得暗暗自悔.思忖道:“当年我派杨志押解十万贯生辰纲.偏偏视十万贯过重.视杨志为轻.派出个老奶公去掣肘他.弄到最后.十万贯鸡飞蛋打.杨志因为立了军令状.不敢回來.只得流落在草莽间.说起來.都是我的过失.这索超和杨志武艺一般.皆是可造之才.这宝甲若是无主.我白送他又有何惜.只可叹……”
当下长叹一声.温言道:“你们三人且起來坐了.”
三将起身后.梁中书道:“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心腹.我便也不瞒你们了.你们可知徐宁因何获罪.就是因为这副宝甲啊.东京城中有个花儿王太尉.娶的是当朝帝姬.因他生平好集甲.得知徐宁有这一副宝甲.就动了心思.先以三万贯去买.不能得手后就借此机会.构陷徐宁与叛逆有牵连.徐宁其实是冤枉的……”
听着梁中书的话.三将皆心生寒意.索超瞪着铜铃大眼喃喃地道:“天爷爷.这甲不穿在战场上.收藏起來何用.为了一副甲就害人.还是在阵前害人.这不是败国吗.”
梁中书轻喝道:“索超.这话你在我面前说了.我不怪你.若你在外人面前说了.传到那干贵戚的耳朵里.我护得了你一时.护不得你一世.你却要谨记病从口入.不是吃不干净的饮食;祸从口中.不是说难听的话.从此之后.不得口无遮拦.”
闻达向索超道:“恩相吩咐你的.都是金子一般的语言.你快谢过了.记在心里.”
索超拜谢了梁中书.心中却是好生郁郁.
梁中书又道:“那花儿王太尉拜了我那泰山岳丈.求了老大人后.早把这副宝甲定下了.否则.只要索超你喜欢.我又有甚么舍不得的.只可惜……这样吧.大名府我的私库里.还藏着几副好甲.虽然比不上这副雁翎锁子甲.但也不是凡品.回了大名府.大家都自挑一副吧.索超说的是.甲就应该穿在战场上.收藏起來.沒的埋沒了.”
三将心下感偑之极.再次拜谢了梁中书.便辞了出來.临出帐前.索超犹豫着回头道:“恩相.难道……那徐宁就这么冤枉下去不成.”
梁中书叹了口气.摇头道:“回京进了天牢.只要他家里肯使钱.花儿王太尉也不來罗嗦.当今官家是最圣明的.必然不会断他的死罪.我听闻这徐宁使得好金枪.心上也爱惜他.这回的奏表中就与他开脱几句.让他刺配到大名府來吧.那时楼台近水.也方便照顾他些儿.”
三将躬身出帐后.梁中书又叹了口气.其实他话并沒说尽.徐宁蒙冤.不但有花儿王太尉的“功劳”.更有自己老丈人蔡京的手笔.如果徐宁能从梁山手上捞出來慕容知府一家.哪怕他真的和梁山打得火热.蔡京也能将他举重若轻地保全下來;偏偏慕容知府一家都死了.蔡京迁怒于人.就算徐宁再忠君爱国.也只好倒霉了.
有了蔡京作梗.自己就算暗中庇护着徐宁刺配到大名府.徐宁也一辈子出不了头.顶多就是在自己军中做个有俸无职的枪棒教头.只可惜单廷珪、魏定国的密报中.皆赞叹这徐宁好将才.
想到此处.梁中书再次朝着青州城方向叹了口气.与此同时.西门庆正在城头微笑着扫视梁中书营盘.悠然道:“吾计成矣.”这正是:
世上本无必成计.人间皆有极冤情.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