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玳安一哭.二龙山宝珠寺上一殿皆惊.武松心中乱战.跳起來道:“玳安.你哭怎的.”
玳安此时.想不哭亦不可得.嚎啕道:“武二爷啊.我家主人如今身染重病.日夜悬心.等着见二哥一面.这才派小人我往二龙山來送信.若去得迟了时.只怕……”
话未说完.“哎呀”一声.旁边早哭倒了一人.却是西门庆孟州结拜的妹子铃涵.玳安见了暗暗叫苦:“这回來二龙山骗人.武二爷是英雄好汉.到头來一笑也就罢了;这铃涵姑奶奶却是最记仇的女人.若跟我计较起來.那时我玳安可有的苦头吃了.”
正惶恐时.却见武松大袖一拂.喝道:“妹子哭甚么.还不快结束了赶路”转身向鲁智深、杨志一抱拳.道:“二位哥哥.今日我三弟有恙.小弟甚么也顾不得了.就此往梁山一行.山寨里的好马.且借我几匹.”
鲁智深便道:“久闻清河西门庆是磊落的好男子.洒家只恨不得一见.今日居然生这般重病.真是苍天无眼.咱们后山上那棵长了几十年的灵芝.武二弟且撅了去.若能救得西门四泉一命.也是一桩大功德事.”
杨志也跳起來道:“西门大官人仗义.还了小弟祖传宝刀.小弟感恩不尽.今日他有采芹之患.小弟也愿随武二弟同往梁山探病.”
武松忙道:“这个却使不得.那青州慕容知府.和咱们二龙山势不两立.如今又在招纳豪强.早晚來攻打.若兄弟们都去了梁山.山寨空虚.万一有失如何是好.便由我与铃涵妹子、施恩兄弟前去.只盼我三弟吉人自有天相.这病早早好了吧.”说到最后.已是语不成调.
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本來也想往梁山探病.听武松如此一说.也只得罢了.当下众人七手八脚收拾停当.武松便拉了玳安.和施恩、铃涵四人七匹马急急下山.风风火火往梁山赶路.
一路急驰.不两日早到梁山脚下朱贵酒店.玳安累得下了马趴在酒店桌子上就睡着了.武松便道:“且让他睡.咱们自行上山.”问朱贵西门庆病情时.朱贵只是摇头叹气.急得众人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对岸过來了接应的小船.武松、铃涵、施恩飞一样抢上船去.小喽罗一桨荡开.划不得几下.武松嫌慢.夹手抢过船桨.神力使开.那小船象箭一样.劈波斩浪直撞金沙滩.
到了滩头.不待船儿靠岸.武松一个“燕子掠波”.早飞身纵上河岸.立足未定间.旁边松荫下早奔出一人.大呼道:“兄弟.可想煞哥哥了.”
武松看了.扑翻身拜倒在地.参见亲兄长武大郎.武大郎赶紧将兄弟扶起.武松顺势在武大郎面上一看.却见哥哥脸上沒多少悲戚之色.心下顿时大定.暗道:“满天神佛保佑.西门兄弟纵然有病.看來还不算重.”
武大郎见兄弟一身头陀打扮.心中不喜.也顾不得多言.只道:“兄弟且随我上山.”
这时铃涵和施恩也已上岸.大家情急之下也不叙礼了.一鼓作气往山上冲去.沿路铃涵忍不住便问武大郎西门庆的病况.武大郎脸色古怪.只是说:“还好.还好.”
虽然还好.众人这心还是悬在半天空里放不下來.武松便道:“探病要紧.聚义厅今日我不能去了.明日晁天王那边.我再磕头赔罪吧.”
武大郎道:“一家人哪里來的两家话.赔罪之说.再也休提.”
说着早到了后山西门宅上.武松众人排闼而入.却见厅中坐了几人.却是潘金莲、吴月娘、焦挺.一见武松他们.都笑嘻嘻地站起身來.
武松被众人笑得丈二头陀摸不着头脑.愕然问道:“我三弟何在.”
却听内堂有一人大笑道:“二哥休慌.小弟在此.”说着.绣帘一掀.一人昂然而出.长身玉立.二目有神.正是三奇公子西门庆.
铃涵施恩大喜.抢上前拜倒:“大哥.你病好了.”
西门庆笑着扶起:“二哥妹子妹夫一來.莫说我本來无病.就算有病.也自然要霍然而癒.”
武松一听.便知上了西门庆恶当.一时间哭笑不得.指着西门庆道:“三弟.你若要叫我來.一封书信即可.何必诅咒自己.弄得多少人为你手忙脚乱.心动神伤.”
西门庆见铃涵满面风尘.玉容憔悴.心里好生过意不去.便深深下拜道:“小弟一时刁钻古怪.却害得二哥妹子妹夫如此辛苦.实在有罪.闲话休提.大家且先沐浴更衣.睡一个安稳觉.待养足精神时.我再來大礼赔罪.”
武松此时即使意欲不依.也不可得.何况人也实在困倦得狠了.也只得随顺了西门庆的意.把自己收拾清爽了.睡足醍醐梦也香.
一觉醒來.只觉得精神振奋.伸手去取自家放在床头的衣裳时.却摸了个空.原來那套头陀打扮不知甚么时候.已经不翼而飞.武松心道:“这却又作怪.”游目一扫.却见床上枕边.搁着一套崭新的新装.衣服靴帽俱全.此时入乡随俗.也只得就此穿戴起來.
待收拾停当.出了厅堂一看.众人都在.见武松进來.大家不约而同齐喝一声彩.但只见
仪容英伟貌堂堂.两耳垂轮目有光.
头戴三山飞凤帽.身披一领淡鹅黄.
金丝靴衬盘龙袜.玉带花团八宝妆.
抖擞豪杰知名姓.打虎好汉武二郎.
内中头一个得意的要算潘金莲.笑指着武松的打扮.傲然道:“老娘手段如何.”
月娘便赞道:“到底是裁衣仙女转世的金莲姐姐.飞针走线.端的是神仙标格.”
焦挺也道:“二哥这一身打扮.更见威风.若是再端上一杆三尖两刃枪啊.就是真正的灌口二郎神杨戬來了.也不输他.”
武大郎只是高兴得呵呵而笑.哪里说得出话來.
武松听着.知道这一套内外贴身的衣裳都是嫂嫂潘金莲所裁.心中好不感激.便推金山倒玉柱.下拜道:“多谢嫂嫂费心.”
潘金莲武大郎急忙扶起.皆笑道:“兄弟休恁地多礼.”
这时铃涵施恩小两口也歇息而起.來到厅中见了武松这般打扮.都是耳目一新.皆喝彩道:“只说灌口二郎.今日真见着灌口二郎了.”
西门庆便咳嗽一声.吩咐道:“摆宴.”顿时间席开玳瑁.筵设芙蓉.众人方坐定.外面抢进一人來拜倒在地.哭丧着脸道:“武二爷.姑奶奶.饶小的这一回吧.”
众人大笑.原來这小厮正是玳安.武松一笑置之.铃涵却想到自己受了这小厮撮弄.一路上眼泪也不知赔了多少.心下便不由得恨苦起來.将酒杯重重一墩.骂道:“玳安.你好大的狗胆.竟然还敢來见我”
玳安苦着脸只是哀求:“姑奶奶饶命.”
西门庆便起身道:“妹子.这件事全是做哥哥的不对.玳安也是依令而行.身不由己.你若还有气时.哥哥只好在这里给你赔罪了.”
见西门庆起身欲拜.铃涵施恩唬得跳起來拦住:“大哥且住.世上哪里有哥哥向妹妹赔罪的道理.”
西门庆便笑道:“这道理尽有.只是你们还沒见过罢了.”
众人重新归座.铃涵见玳安还愁眉苦脸地跪在那里.便笑骂道:“反叛操的.还跪着做什么.还不与我起了去.”
施恩急忙道:“娘子.斯文.斯文.”
铃涵一怔.然后便飞红了脸.避席而谢道:“妹子是走江湖卖艺的出身.一时失言.却叫哥哥嫂嫂们笑话了.”
潘金莲却是眉开眼笑.一把将她拉过來.喜道:“铃涵妹子却是爽利人.合我的脾胃.來來來.咱们姐俩坐一起饮酒说话.却不与他们那一干斯文人掺合了.”
于是.铃涵被潘金莲硬从施恩身边拉了去.大家重换座位.坐定后武松心想:“三弟是个精细人.绝不会一时兴起就把我诓來梁山.其中必然有个缘故.”斜眼觑向西门庆时.却见他朝着自己神秘一笑.笑容中高深莫测.
正在这时.就听门外仆人吆喝道:“有客到.”
话音未落.门外闪进一个人來.却是飞天虎扈成.扈成见众人在座.佯吃一惊.拱手道:“不知四泉哥哥家宴.在下却是來得冒昧了.”
武大郎笑道:“扈兄弟说哪里的话.快快入座.才是正理.”旁边丫环们早把准备好的两副座椅杯筷摆了上來.
扈成拱手道:“既如此.我兄妹可就偏了.”说着.向身后招呼道:“妹子.且进.”
门帘一掀.门外进來了扈三娘.但只见
水荇牵风到画堂.潋得滟滟美人光.
只爱素颜闭月魄.何求明镜贴花黄.
榆钱不买千金笑.鸾带无须百样妆.
十指青葱卷帘影.却把秋波探檀郎.
美人寓目.大家不由眼前一亮.这正是:
若无公子施拙计.怎有好汉配红颜.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