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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七章 扈三娘强抢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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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是由西门庆值日巡山.到晚随便找了个屋子歇下.也不知聚义厅中发生了何事.这时听到玳安如此叫嚷.倒也吃了一惊.

    要知道.梁山自从有了铁面孔目裴宣做军政司赏功罚罪之后.宵小辟易.奸邪潜踪.整个梁山的风气为之一变.这就是在好的制度下.小人不得不为君子;在坏的制度下.君子潜移默化着也能成了小人.

    现在的梁山.强抢民女乃是必死的厉禁.谁敢触犯.沒想到.今天真有脖子硬的.想要去碰铁面孔目裴宣的法刀刀锋了.

    西门庆一边起床一边追问道:“怎么回事.”

    玳安道:“小的也不清楚内情.只听说已经惊动了裴大人.裴大人都已经往聚义厅左右击鼓鸣钟去了.”话音未落.召集众头领的钟鼓声已经鸣响起來.

    西门庆不敢怠慢.急忙整衣而上聚义厅.一边走一边暗想:“难道是宋江那厮憋不住了.所以才精虫上脑跑去强抢扈三娘.犯下了这等低级错误.”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得太过了.宋江到底是老奸巨滑的角色.任他再怎么色迷心窍.也不至于把自己给赔进去.或许.王矮虎又被他当枪使了.

    胡思乱想着一进聚义厅.就看到宋江和王矮虎已经先在那里了.宋江人模人样的.一身光鲜的坐在位子上.正和身边的武大郎说话.反衬之下其人的挥洒倒也有了那么几分英俊潇洒的影子.但再定睛仔细一看.这影子就象冬天往镜面上呵了一口气.略成个晕儿就又散了.

    王矮虎则是离宋江远远的坐在椅子上.倒也一派坦然.沒半些儿做了毬撞脸活计的惶恐不安.

    西门庆见得分明.一时间倒糊涂了起來.如果不是这两个黑矮子.那强抢民女的又是何人.目光狐疑着往四下里逡巡了一圈儿.结果看哪个都象.但却又哪个都不象.

    须臾众头领都到.铁面孔目裴宣便直上圆桌中心的议案之中.抄起木槌重重一击.喝道:“昨日我梁山竟有人敢强抢民女.此事情节轻重.我不消说了众兄弟都在这里.好汉做事好汉当.是汉子的.与我站出來.”

    一言既出.众头领却是面面相觑.沒人往出站.

    裴宣冷笑道:“莫以为自己做得隐密.须知纸里包不住火.來啊.带人证.”说着.两个小喽罗护着一个老头从外面进了聚义厅.

    那老头裹着磕脑儿头巾.穿着一领茶褐罗衫.系一条皂绦.虽然人物猥琐些.但进了聚义厅后.虽然众头领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但还能保持镇定.显然见过几分世面.颇有些胆色.

    晁盖便道:“这位老人家.我是梁山晁盖.我山上的兄弟若有伤犯了你的地方.你只管说出來.我与你做主.”

    那老头儿便下拜道:“见过晁天王.民间都哄传梁山晁天王公正廉明.又有三奇公子西门庆眷顾百姓.今日之事.小老儿我放心得紧.放心得紧.”

    宋江听这老头儿言语中竟将自己视如无物.心下有气.当着扈三娘的面.这脸哪里栽得起.便冷笑道:“老儿.你是哪里來的.还不报上姓名”

    老头儿便道:“小人是东京人氏.唤做白玉乔的便是.生就路柳墙花命.只凭弦索讨生涯.如今年迈.却靠女儿秀英歌舞吹弹.普天下伏侍看官.昨日从梁山下过.打尖时与行路客商弹唱.挣两个小钱.谁知小老儿去吃午饭的工夫.我女儿就失了踪影.听在一起的客商们说.她是被梁山上某个公子头领带走了.小老儿我只有这一女.干系得了不得.说不得只好冒死.往山上來喊冤.只望各位大王行行好心.还了我女儿吧.”说着已经跪了下來.

    晁盖听了.面皮气得焦黄.站起身四下里扫视了一眼.大喝一声:“是哪个败我梁山名声.还不站出來领死.”

    宋江这时半天玩笑半认真地说:“四泉兄弟.这梁山上的公子头领.数來数去可只有你一个呀.莫不是你昨日巡山的时候……”

    对宋江的捕风捉影.西门庆却是听而不闻.他这时只是想道:“白玉乔.他女儿叫白秀英.这不是雷横未來的两个冤家对头吗.沒有这两个.雷横也揽不上人命官司了.”

    他这一出神思量不打紧.整个人便显得呆呆邓邓.看起來倒象是做贼心虚的样子.

    聚义厅中.梁山众好汉都吃了一惊.晁盖和裴宣异口同声地道:“四泉兄弟.莫非真是你.”

    宋江便拈须冷哼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却听“啪”的一声.有人拍了桌子.跳起身喝道:“这关四泉哥哥什么事.这事情是我做的.”

    众人又猛吃一惊.一个个难以置信.连回过神來的西门庆都是瞠目结舌.原來.跳出來承认的不是别人.却是一丈青扈三娘.

    半晌后.顾大嫂赶紧把自家差点儿脱臼的下巴颌儿推回原位.这才问道:“三妹.你抢女人做甚么.”

    扈三娘忸怩道:“小妹却不是故意的……”

    铁面孔目裴宣觉得自家的脑袋大了三圈儿.平日男人抢女人甚至男人抢男人的案情见多了.今日女人抢女人倒是第一回见.于是便问道:“扈家三娘.我方才问罪.你为何不答.要到此时才承认.”

    扈三娘盈盈下拜:“裴大哥.小妹方才失礼.不过并不是小妹存心.而是小妹本身并不是强抢民女.因此一时沒有反应过來.所以才答应得慢了些.”

    宋江早已经叫了起來:“误会.定是误会.众兄弟且请归座.让扈家妹子将事情始末说明.”

    扈成冷哼一声.向宋江喝道:“你休要胡乱认亲.什么扈家妹子.这是我妹子.不是你妹子.你不亲假亲.不近假近.想做什么.”

    自上梁山以來.梁山上的粗胚们都敬服扈成是千人斩的英雄.对他死心塌地的佩服.晁盖、西门庆又看觑得好.扈成混得风生水起.脾气便不免见长.当然.对别人他不会这么骄横.唯独见不得宋江、王矮虎这两人.

    被扈成劈脸这么一记山东大擂掴上來.宋江即使受了气.还得讪讪地打躬作揖.连声道:“是小兄……小生……小可失礼了.失礼了.”

    扈成便横了他一眼.转身向扈三娘问道:“妹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扈三娘见宋江吃瘪.心中暗叫痛快.闻言便答道:“昨日有人把驴拴到了咱家内宅里來.叫唤了半日不去……”

    众人听了.都似笑非笑.这几日宋江一天跑八回.去内宅给自家老爹请安.宋家和扈家是夹壁邻院.请安的路上不免要碰上扈太公.宋江是谦谦君子.对长上当然不会失了礼数.扈太公出于礼貌当然要请宋江厅中坐坐.宋江长者赐不敢辞.自然要勉强答应.这一去.自然是话逢知己千句少.说破黄河水倒流.扈太公耳聋.倒不觉宋江聒噪.扈家其他人却是受不得.

    西门庆终于看上了笑话.此时乐得肠子上都是笑纹儿.却听扈三娘接着道:“……小妹的耳朵却受不得那罪.因此女扮男装.从角门里走了.往山下散心.就在山下不远一处树林里.听到打尖的客商们都喝彩.原來是有位姑娘在说唱曲本儿.小妹不合听了两句.便听住了.一时舍不得她走.便现身出去.将那姑娘带上了山來.只缘小妹是女儿家.带另一个女儿家上山.却万想不到强抢民女上头.因此方才裴宣哥哥问起时.小妹还被朦胧在雾里.”

    裴宣点头道:“原來如此.这就是了.”

    晁盖便向那老头儿白玉乔道:“白老儿.你也须听明白了.你女儿虽然上了梁山.却不是被强抢來的.不过是我家这个扈小妹顽心重.听你女儿说唱得好.所以才带她上山.倒难为你舍身破命的.來我梁山讨一回公道.哈哈哈……”

    宋江也道:“白老儿.我是梁山坐第二把金交椅的及时雨宋江宋公明.昨日让你受惊.我心上甚是过意不去.待会儿与你一百贯钱.给你们父女压惊.”

    白玉乔听了.向宋江扑翻身便拜.惊道:“尊驾莫不是人称郓城及时雨的孝义黑三郎吗.”

    宋江大有面子.笑道:“然也.”

    白玉乔哽咽道:“原來阁下就是仗义疏财、扶危济困的宋江宋公明.小老儿能在穷困潦倒之时碰上及时雨.这正是三生有幸.十世修來.”

    宋江听着看着.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强忍着不往扈三娘那里看一眼.只是板起搽了珍珠粉的紫脸蛋子淡淡地道:“老人家言重了.既是穷困.我再送你一百贯.回乡做个小本生意.莫要江湖奔波了.”

    白玉乔肚内暗笑:“只是一个穷头.便又榨出这瘟生一百贯钱.这买卖大是做得.”这正是:

    无才有财买仗义.缺德贪得借虚名.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