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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乌付拜虽被腰斩.一时却死不通透.兀自在坑里垂死挣扎.扭抱成一团后亲密得分拆不开.众人围在坑口冷眼旁观.西门庆便叹道:“果然是干柴烈火.基情四射啊.”
邓飞听了.大睁着火眼问道:“西门大官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西门庆不好意思向这些江湖好汉普及现代同性恋的知识.就含糊其词地道:“沒甚么意思.感慨一下罢了.这两个牲口虽然砍了.但他们是属野草的.阴风一吹只怕又要生长出來.”
裴宣听了叹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唉.想当年我大宋初建.为除五代贪官恣横的积弊.从严治国.自本朝太祖建隆二年(961年).商河县令李瑶坐赃杖死.左赞善大夫申文纬坐失觉察除籍之后.赃墨之吏.间有实极刑者.吏治为之整肃.开宝元年(968年)以后.朝廷更在多次大赦中规定:‘十恶、故劫杀、官吏受赃者不原’.把官吏枉法贪赃与十恶并列为遇赦不原的重罪.至太宗时.惩贪除腐的法令犹未驰.贪官污吏.胆敢冒头便有万夫所指.法刀所诛.谁知到真宗朝后.法律日废.形同虚设.赂相浊乱.贪焰烁天.奸尹腐败.聚敛成市.到了本朝.更不必说了……”
裴宣的这一声叹息.充满了一个忠臣哀莫大于心死的最后遗音.邓飞、杨林这些人是听不出來的.但西门庆毕竟多了千年的见识.他听出來了.
一时间.西门庆也是感慨万千一个末日王朝.当所有的忠臣都对它心死绝望、黯然引退之后.这个遍布蛆虫的空架子还能维持多久.内有民怨沸腾.外有虎狼环伺.这一家一姓的王朝不亡.是无天理.
到最后.让天空充满毒气.让大海变成血池.让净化的红莲肆虐于大地.可怜万物生灵只能在毁灭中哀嚎颤栗.
这一切.有血性者怎能容许其发生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西门庆的目光从遥远的天边收了回來.这时.邓飞手下的弟兄们正在往坑里填土.将谭乌付拜最后的惨嘶深深埋葬.
西门庆伸手虚邀.大家一齐下了缓坡.一边走.西门庆一边问道:“却不知裴宣哥哥、邓飞兄弟、孟康兄弟下一步有何打算.”
裴宣迷惘着双眼.摇头道:“我裴宣如今是四海难容.一身无主.殊不知该往何处去……”
邓飞却道:“裴宣哥哥不必忧心.小弟早思量好了一个下处.”
孟康听了大喜道:“哥哥何不早说.”裴宣也回过头來.看着邓飞.
邓飞拱手道:“好教哥哥听了欢喜.咱们伙内有个兄弟.是北地人.他前些日子探家归來.说起辽国尚武军地面就是咱们大宋的蓟州故地有个地方叫饮马川.四围都是高山.山势秀丽.水绕峰环.只中间一条驿路.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去处.如今那里只被几个不成村的小厮屯扎住了.却不是暴殄天珍.今日有了哥哥做主.不如弟兄们便往北地去.夺了那饮马川.一來逃了大宋赃官的追捕.二來也祸害一下辽国.我倒想看看.是契丹武士的骑术精妙.还是咱大宋男儿的身手了得.”
孟康听着.热血沸腾.便道:“邓飞哥哥说得好痛快.既如此.裴宣哥哥.咱们这便去吧.在饮马川扯起大旗.也叫辽国落胆.”
裴宣看了看远处两个儿子守护的大车.一时间拈着髭髯.沉吟不决.
西门庆忙道:“裴宣哥哥身上有伤.又有宝眷随行.这一路直入辽国.经三关.过白沟.岂是轻易.万一有失.如何是好.”
裴宣听了.正撞在心尖子上.便问道:“若依三奇公子之见.却又该当如何.”
西门庆便夸耀起梁山泊的好处來.说梁山聚义厅中招贤纳士.天下四方豪杰望风景从.山寨替天行道.仗义疏财.众头领同心协力.八百里梁山泊如何雄壮.中间宛于城、蓼儿洼.四下里都是茫茫烟水.更有许多精锐兵马.何愁官兵來到.只管把言语说裴宣、邓飞、孟康三个.
裴宣听了.心中便动了念头.再回头看邓飞时.却见邓飞微微偏过了头.正在那里冷笑.
西门庆见了.便是心中一愕.却听裴宣问道:“邓飞兄弟.三奇公子之言.你听了意下如何.”
这时.众人又已经回到水源边.邓飞便叹口气道:“裴宣哥哥且坐.各位也坐.小弟有话说.”
待众人坐定.邓飞站在人圈子里.四下里拱手道:“我邓飞是个直性子人.有甚么说甚么.若说得不中听时.各位梁山的弟兄休怪.”
西门庆听了.心下更是诧异.便起身回礼道:“邓飞兄弟莫要客气.便请畅所欲言.”
邓飞便道:“若是在五天前.我救了裴宣哥哥之后.必然要投奔梁山泊.但今天却已经改主意了.为什么呢.”
犀利的火眼扫视着西门庆一行人.邓飞缓缓地道:“因为就在五天前.山东道上的各路好汉们吵嚷起來.说梁山泊传下了绿林箭.晓谕中明言.全山东所有的私盐.梁山泊已经全部接手.各路吃私盐这碗饭的好汉们.都要在限期内到梁山泊报号.由梁山统一规划安排西门大官人.我邓飞之言.说得不假吧.”
裴宣愕然道:“竟有此事.”再转头看西门庆时.眼眸中已经笼上了一层怀疑之色.
西门庆亦是目瞪口呆.和朱贵面面相觑.问道:“朱贵哥哥.你下山之时.可听闻此事.”
朱贵丈二的鳄鱼摸不着头脑.抖手道:“回四泉哥哥的话.小弟下山之时.山寨中尚无此议论.邓飞兄弟又说五天前.此必是山寨中这几日的临时决定.”
西门庆大恨一声.直跳起來.在地下來回踱了几步.终于忍不住怒容满面.大骂道:“是哪个短视的家伙.向晁盖哥哥献上这绝子绝孙的垄断之计.当斩此人.”
在山寨之时.西门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时一怒之威.着实凌厉逼人.周围众人个个均为胆大豪勇之辈.但被西门庆此刻锐气一冲.都是人人心生寒意.
邓飞和孟康对视了一眼.便拱手问道:“原來西门大官人竟然不知此事.”
朱贵见西门庆脸色铁青.一时说不出话來.便替他答道:“早些日子.我与我家四泉哥哥便先后下山.他往二龙山探望结义的哥哥打虎英雄武松.我往故乡沂水县去寻兄弟和铁牛我们实不知山寨中竟然发生了这般大事.”
邓飞和孟康都是“哦”了一声.邓飞便道:“原來如此.我说以西门大官人这般义气之人.怎的会利令智昏.传下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绿林箭.”
西门庆点头道:“利令智昏.邓飞兄弟骂得好.若我西门庆在山寨时.绝不容许这道绿林箭传送出去.想要独霸私盐之利.这等事若我梁山做了出來.那聚义厅前的‘替天行道’杏黄旗.不挂也罢岂有此理.是哪个脑残的.竟然想钱想疯了.出了这等馊主意.天王哥哥怎会不经思量.便传下了这道绿林箭.这岂不是自掘坟墓.”
梁山泊众好汉听西门庆言语前所未有的锋利.都怔怔地看着他.邓飞便道:“西门庆哥哥说得有理.天下的事.都是大家在做.沒有一碗饭是一个人独吃的道理.梁山此举.实在是大失人望.因此小弟才说在救了裴宣哥哥之后.宁愿远走辽国饮马川.也不愿留在山东.更不愿前往投奔梁山.现在的梁山已经是一个大火坑.听说郓州的私盐大户祝家庄已经四处约人.要跟梁山泊摆阵讲数.若谈不拢.必然是一场恶斗.山东道上从此多事矣.”
西门庆听了.长叹一声:“罢了.谁知道刚刚下山.便出了这么一桩事体.此时我若去了二龙山.有什么脸去见我武二哥和鲁智深、杨志两位头领.铁牛哥哥、朱贵哥哥、李云哥哥、朱富兄弟.事不宜迟.小弟却要马上回山.劝天王哥哥收回成命.你们护着老伯母.随后慢慢來吧.杨林兄弟.哥哥本想荐你上梁山.谁知出了这档子事.哥哥我实在沒有这个脸再招揽你.何去何从.凭你自决吧.”
杨林听了.双眉立起.大声道:“四泉哥哥说哪里话.哥哥不在梁山.梁山把出这等昏招來.却关哥哥甚事.梁山虽大.小弟还沒放在眼里.小弟认得的.只是哥哥这个人.这份义气.小弟不才.愿保哥哥.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众人听杨林说得慷慨义烈.心下都是一阵激荡.西门庆用力点头.说道:“好兄弟.既然你心意已决.便随我星夜回梁山吧.无论如何.也要让晁天王收回这条乱命.”这正是:
眼前方看绝贪腐.背后又听起风波.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