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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李母.大瞪着两只白眼.只吓得口角流涎.连话都说不出來了.
西门庆和杨林相对挠头.他们都沒有伺候过老人的经验.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了想.西门庆道:“看來老人家受了大惊吓.咱们把她背下山去吧.待到了朱富兄弟店中.请个太医开方服药.再做道理.”
杨林道:“那.不等黑旋风了吗.”
西门庆摆手道:“若等那黑厮來了.只剩给老人家送终了.还是咱们快快背人下山.延医问药的好.”
杨林点头道:“哥哥说的是.”说着抢先背起了李母.西门庆知道这沂岭上有两只大老虎.现在只伤了一只.另一只恐怕就在左近.因此丝毫不敢怠慢.挽了双刀.在背着李母的杨林身畔小心遮护.循着旧路下山去了.
幸喜其时天色尚早.一路无人撞见.回到朱富店中.朱贵见西门庆和杨林把李逵的老娘接回來了.大喜;但见到李母那呆着眼睛行将就木的委靡样子.又大惊.不知所措时.却听西门庆问道:“朱富兄弟.你们这一片儿可有甚么名医沒有.”
朱富点头道:“有有有.牌楼街上张先生.好脉息.”
西门庆从包袱里把出大贯的铜钱來:“便请兄弟一行.把这位张先生请來.给老伯母开方服药.虽然现在半夜三更扰人清梦不是个事儿.但救命如救火.却也说不得了.”
朱富一边捉了个灯笼一边说道:“四泉哥哥放心.医者父母心.这位张先生却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正因为他心慈面软.所以总是发不了财.救活的人却是无数这钱且放在这里.请张先生.不差钱.”
直到朱富急急出门.西门庆还沉浸在大吃一惊的惯性中收煞不住.心下奇道:“居然还有不爱钱的医生.岂非吉尼斯世界记录.罢了.我倒忘了这里是北宋.沒有吉尼斯世界记录.自然就有不爱钱的医生了.”
西门庆、朱贵、杨林三个人把李母安置好.都跑到门前延颈鹤望.好不容易把李母背了回來.若就这么让老太太仙逝了.黑旋风李逵迁怒起來.那可了不得.
心急之下.只恨朱富走得慢.等一盏红灯引着两个人回來的时候.西门庆他们就跟吃了吕太后一千个筵席一般.
朱富进门.伸手虚引.将一位风不仙骨不道眉不慈目不善的邻家老头给请了进來:“张先生.您偏劳.”
朱贵急忙上前施礼:“张先生.我是朱贵.您老还认得我吗.”
那张先生一张嘴.声不清气不朗地诧异道:“朱贵.朱家老大你不是跟着个客人淮上去了么.却是甚么时候回來的.”
朱贵道:“一路淹蹇住了.昨日方回.今日一见张先生清健如昔.朱贵心下很是欣慰.您老安康.就是咱们沂水老百姓的福气.”
张先生撇着公鸭嗓道:“原來你也淹蹇了.唉唉唉.怎的老夫认识的人.都发不了财.”
他们说话的工夫.一边的杨林拉了拉西门庆的袖子.悄声道:“哥哥.看这老头儿的样子……他能有道行吗.”
西门庆心里虽然也有几分摇摇欲坠.但还是硬着头皮哼了一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知道吗.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在杨林唯唯诺诺的时候.西门庆长身上前.向张先生行了一礼.问候道:“先生您好.小生秦梦溪.乃是与朱贵哥哥一同行商之人.今日路过沂岭时.有同行的老伯母听到岭上虎啸声.受了大惊吓.还望先生施医国之手.善为解铃.以慰我等惶恐之心.”
张先生吃了一惊.指着西门庆的鼻子道:“你这客人.莫不是吃了狮心豹子胆.居然还敢带着个老人家过沂岭.你不知道岭上出了大虫.咱们拦路吃人吗.”
西门庆装傻愕然:“小生只知道沂水县出了群大虫般的官吏.却不知道沂岭之上甚么时候來了大虫.莫不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贪官污吏.所以才引來了猛兽.”
张先生一听.急忙“嘘”的一声:“你这客人.嘴里全无遮拦.这话若传了出去.你那两条腿上.只怕就要吃几十水火棍了.快快禁声.且带我去看病人.”
西门庆便道:“是是是.张先生指教的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小子受教了张先生这边请.”
张先生叹了口气.摇头道:“唉.其实.真正的病从口入不是吃不干净的东西.真正的祸从口出不是说难听的话.这个世道啊……”说着一步一步.随朱贵直入店后去了.
西门庆愣在那里.琢磨了一会儿张先生的话.然后才对身畔的杨林说道:“兄弟.张先生确实是个有道行的.”
店后客房中.张先生给李母把了脉.点点头.大笔一挥开了方子.说道:“虽然受了惊.但毕竟眼中不见.心魄不乱.只须一服.便可望霍然.”
西门庆等人的心中.这才安定下來.西门庆便恭恭敬敬捧过几贯新钱來:“这是小生等人的小小心意.给先生做车马之费.”
张先生看了推辞道:“何须这么多.便把赎药也算在里面.几十个大钱足矣.”
西门庆这还是第一见到把病人的孝敬往外面推的医生.心中实在好奇.便问道:“先生行医.难道不是为了赚钱养家吗.”
张先生横了西门庆一眼.哼了一声.不屑地道:“果然是逐利的商人.满口铜臭.哪里能知道.病者康复时.那一刻我们医家的欢喜.”
说着拿过一贯钱.解开了堆在桌子上.用手抓了一把往袖子里一掖.然后看也不看西门庆一眼.昂头出门.喝道:“朱富.跟我赎药去.”
“嗳.”朱富答应一声.跟在张先生身后去了.西门庆和朱贵、杨林彼此相笑而视.
却听张先生开口哼唱着“但得人无病.何妨我独贫”.渐哼渐远.
西门庆收起桌上的散钱.笑道:“这位张先生.倒也是一位神道.”
朱贵听到西门庆夸赞张先生.一脸与有荣焉的笑容.说道:“沂水的老百姓.还真少张先生不得.”
不一会儿.朱富风风火火地赎了药回來了.朱富娘子煎了药.乘热给李母服了下去.果然老太太安稳了许多.再喝了些米粥后.便沉沉睡去.
西门庆等人这才安心下來.这时朱贵却跳了起來:“啊呀.不好.”
“怎的了.”西门庆问道.
朱贵苦着脸道:“四泉哥哥你把老太太从沂岭上背了下來.却让那李铁牛到哪里找去.以那个家伙的性子.若丢了老娘.必然生出多少事來.”
西门庆摇头道:“那时火烧眉毛.只顾眼下.总不能把老太太扔在那里.只等铁牛大哥回來吧.若再跳出一只大虫來.岂不唬死老人家了.因此也只好背了老人家下岭來.”
朱富便道:“二位哥哥莫急.此时天已亮了.你们且歇着.自有小弟服其劳.往沂岭脚下打探李大哥消息去.若见了他时.自然带他回來.与哥哥们相见.”
西门庆想了想.点头道:“我们都是身上有案底的人.或不提防碰上了精细的官门走狗.却不稳便.就依朱富兄弟的话.打探得黑旋风动静.便回來.”
朱富答应着往外走.朱贵又叮咛了一句:“还有.记得把昨天看好的马车也雇了.”
去不多时.朱富又风风火火地回來了.进门后二话不说.先把西门庆、朱贵、杨林拉到一处僻静的屋子里.开口就道:“如今祸事了.”
西门庆心里便明白了七八.朱贵问道:“怎的了.”
朱富苦着脸道:“如今沂水县都哄动了.说闹江州的黑旋风李逵.吃人拿住了.小弟听了.急忙上衙门去寻李云师傅探个实信儿.谁知李云师傅却一早就点起了三十个老郎士兵.各带了器械.往沂岭下沂岭村中去解李逵了.”
西门庆问道:“铁牛大哥有万夫不当之勇.却是怎么吃人拿住的.”
朱富叹气道:“小弟在衙门中打听.原來是李铁牛大闹沂岭.杀了两大两小四只老虎.拂晓下岭时.正碰上了去埋伏窝弓药箭的猎户.众猎户见他一个人.浑身血迹的从岭上下來.哪有不问个究竟的道理.李铁牛却道:‘我是客人.昨夜和我娘过沂岭.因我娘要喝水.我去岭下取水这眼错的工夫.就让那大虫把我娘拖去吃了.尸骨无存.我顺着地上的血迹直寻到虎穴里.先杀了两个小虎.后杀了两个大虎.泗州大圣祠里直睡到天明.方才下岭來.”
西门庆听了.便把腿一拍.叫道:“罢了.铁牛大哥见到的血迹.必然是我砍伤老虎腿后流下的虎血.被他误会成是他老娘的人血了.”
屋中众人听了.无不面面相觑.大家苦笑.这正是:
若非阴差又阳错.怎得地覆又天翻.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