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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决意要力保黄文炳.除了想再下一下宋江的威望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惜才.
北宋的官吏.在西门庆看來.基本上可以分为五种
第一种的官吏.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浑浑噩噩.在位子上混吃等死.朝廷颁布善政.他们为老百姓谋福.挣些不被人戳脊梁骨的俸禄;贪官发布恶政.他们也随波逐流.捞些糊口的残羹剩饭.总之.他们永远隐藏着自己的喜好善恶观点.只是顺势而为.不为人先.也不落人后天朝官吏中.这样的人是最多的.
第二种的官吏.是象梁山的老兄弟林冲那样.“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能力超群.处世正直.尽忠于国家.尽职于王事.纵然受了一时的挫折.“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但想的也只是“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而不是“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象这一类心地光明的官吏.永远不容于黑暗的官场.如果不同流合污的话.最后不是被排挤.就是被逆淘汰.甚至逼上梁山.
第三种的官吏.就是如宋江、吴用这样的奸官猾吏.他们“自幼曾攻经史”.偏偏却是时运不济.只能屈处下僚.“长成亦有权谋”的他们.岂肯如此埋沒一生.因此他们玩弄着手中有限的权利.不择手段为自己寻找机会、创造机会.期望着有一天能青云直上.也混个青史留名.甚至不能流芳千古.索性便遗臭万年.
第四种官吏.就是象蔡九知府这样的正宗贪官.他们大多不学无术.寡廉鲜耻.只会浪荡于官场之中.向上奉承巴结上司.向下剥削欺压百姓与下属.他们彼此勾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趋利若鹜.激起了滔天的民怨.他们为天朝制造种种仇恨.他们使各群体间矛盾日益尖锐.但由于他们的亲爹或干爹有权势.亲妈或干妈有姿色.因此被格式化得根正苗红.众多的保护伞使他们的倒行逆施不但不会触犯天条.反而会青云直上.这类贪员和林冲那类好官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他们必须将林冲这样的清官清理殆尽.才能在官场上一手遮天.为所欲为.他们和宋江这类猾吏既有共同利益.又有因利益分配不均而产生的种种矛盾.互相利用的他们就是自私自利的沙.虽然可以乌合.但轻轻一碰.便足以崩溃解体.
第五种官吏.就是象黄文炳这样.走科举之路出身的正统官员.他们不但有宋江这类猾吏的能力.更有宋江、蔡九他们都不具备的学识修养.但他们沒有蔡太师、高太尉那样的干爹.在风雨飘摇的官场上.他们就象沒有根基的树.树越大.倒起來越快.为了一展抱负.他们不得不自污.同蔡九这干人中的畜类裹在一起.借此求得发展的根基.他们是好事做尽.骂名背尽.宦海飘零.孤心无主.一有甚么风吹草动.他们往往就是最先被抛出來的一批牺牲品.
黄文炳就是第五种官吏中的典型.宋江、吴用想考科举考不上.他考上了.当了朝廷的通判.后來因故革职.为了谋求起复.他又不得不來浸润无德无能的蔡九知府.他的学识修养是高超的.在浔阳楼上看观看壁上題咏时.不管是做得好的.还是歪谈乱道的.黄文炳看了只是冷笑只在这冷笑之间.便足见黄文炳胸中的才华与不屈的傲骨.
当他看到宋江題写的反诗后.一边向酒保借笔墨纸张抄写.一边又问清楚題诗之人的模样.再吩咐酒保不要将墙壁上的诗词刮掉.以免证据湮灭如此有条不紊.足以令他稳坐江州第一能员的宝座.后來进了府衙.听蔡九知府说起东京城流传的童谣.他立即破解出“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祸乱梁山泊.扰攘在山东”的隐义.并断定其人就是題写反诗的“郓城宋江”.
这样聪察的人才.不要说是江州第一.就是放眼大宋.又能有几人.只可惜.这样秦镜高悬一般明察秋毫的人才.却被革职.赋闲在家.像蔡九知府那样的纨绔膏梁.却起居八座.开府建衙.岂不是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后來宋江滚屎滚尿.装疯卖傻.被黄文炳识破;智多星吴用伪造蔡京书信.亦被他识破.他又建议蔡九知府乱事用重典.将上应谶语.下勾梁山的宋江、戴宗斩首于市.以绝后患.这种见事的敏锐性.这种细致清醒而又当机立断的办事风格.每每令西门庆击节赞叹.有时候想想.如果江州知府不是蔡九而是黄文炳.梁山好汉想在江州城里纵横捭阖.只怕还沒那么容易.
自古楚材晋用者甚多.黄文炳这个人.大宋朝廷不要.我要.因此西门庆早拿定了主意.非力保黄文炳不可.
于是西门庆在江州四路劫法场时.便派出黄信花荣张横侯健.先把黄文炳的家眷掌握在手中.又在众好汉面前.大数黄文炳的五条“罪过”.一时间果然是语惊四座.
晁盖并非穷凶极恶之辈.听到宋江要灭黄文炳的满门.罪及妇孺.他心下便有些踌躇.接着听到西门庆五罪之言.再联想起方才西门庆递给自己的眼色.晁盖心头雪亮.便大笑道:“四泉兄弟.你这是怎的说.难道这黄文炳.竟是杀不得的吗.”
西门庆便向四下里抱拳道:“众家兄弟.黄文炳杀得杀不得.暂且休提.我先在这里讲个故事.大家听了之后.自有公论.”
神算子蒋敬便道:“既如此.四泉哥哥请说.小弟洗耳恭听.”晁盖、穆弘等人纷纷附和.
宋江的脸色.一时间阴睛不定.
却听西门庆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在江州城中.曾有一位通判.十年寒窗.得中鼎甲.做到了副知府的位置.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众好汉心思灵动的.都把眼觑向黄文炳.看來西门庆所说的那个通判.十成里有九成九就是黄文炳了.
西门庆接着道:“那一年是大观元年.因年号变动.所以朝廷铸了一批新钱.黄澄澄的大观通宝.都是一文一文的纯铜贯在一起.看着就让人耳鸣心跳.我想.这世上不爱钱的人.只怕一个也沒有吧.”
众好汉听了.都哄笑了起來.大家虽然都是仗义疏财的汉子.但至少手里要有钱.才能去“疏”啊.
西门庆亦笑道:“朝廷每次发新钱的时候.经常碰到个问題.有那不公不法之徒.总会把新钱聚敛起來后熔了.然后掺以铅锡.再铸成伪劣的假币來使用.如此一來.一文钱就变成了两文钱.造假者自然是大发横财.却弄得市场上物价腾贵.苦的还是咱们大宋的平民百姓.”
穆弘红着脸站起來.拱手道:“四泉哥哥.这等聚敛新钱之事.小弟也是干过的.但小弟却不为铸假钱.只是把新钱熔了后.铸成铜器來保值.因为咱们大宋的行情就是这样.铜贵钱贱.小弟家大业大.如果不想些取巧的办法.就算不被贪官把我家的田都括走.也早嗑西北风多时了.”
西门庆点头道:“沒遮拦穆弘不是那等贪图蝇营小利之人.这一点我是信得过的.君子爱钱.若不取之有道.那就取于有刀.铸私钱这种勾当.此间的兄弟们必不屑为之.”
众好汉听了都喝彩:“好一个取之有刀.”
西门庆忙道:“众家兄弟.我说的这取之有刀.下刀的对象是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却不是平常度日的老百姓.大家切莫要打错了算盘.”一时间.众人中有人依然称是.有人却低下了头.
旁边的黄文炳则呆呆地看着西门庆.若有所思.
却听西门庆把话拉回了正題:“那一年新钱到了江州府.知府自然又象往年一样.出了一榜公文.公文中明谕百姓不准聚敛新钱私铸.否则一经察明.重惩不贷.大家都知道.这纸公文只不过是虚应故事而已.要知道.江州最大的私钱贩子.就是当时的那位知府大人啊.”
江州本地的好汉.听了都是连连点头.
西门庆接着说道:“按照往年惯例.兑换新钱后.以知府大人为领头羊.江州又要兴起一场私铸的风潮了.但是今年却偏偏与往年有所不同.因为江州多了一位新通判.”
众人听了.又都把眼來觑黄文炳.却见黄文炳垂了头.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
西门庆也看了黄文炳一眼.然后才说道:“当时这位通判新官初任.正是年轻气盛、一心想要为国报效之时.一众贪官腐吏想要在新钱之上弄鬼.岂不是往他眼里揉沙子吗.于是这位通判便梗在了那里.不许他们得逞.他为人既正.行动间又光明磊落.全无把柄可捉.占的又是满理.江州众贪官虽然恨他入骨.却也拿他沒办法.”这正是:
身怀痼疾人相诟.自具风流尔不知.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