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搜索 本书名 + 第五文学 看最快更新
粉墙留字后.西门庆和武松静悄悄下了鸳鸯楼.
月光朗照下的都监府静悄悄的.但这静却又有所不同.西门庆和武松他们出沒过的地方.是一片阴沉的死寂.未经人肺过滤的空气.仿佛渐渐板结成了混沌一块.连月光都被隔阻到了外边.无法嵌入那一团自成一派的冷寂里去.
而在另一些地方.静谧中泛着活气.那是睡梦中人的呼吸与梦呓.象是黑暗的水下.有鱼吐出了气泡.见证着这里还有生命的存在.
站在这生与死的交界上.刚见了血的西门庆这一刻对生命的感悟是如此之深.他看了一眼悄然无声的都监府.那高耸的屋宇一瞬间似乎突然缩小了下去.在他脚下变成了一枚太极阴阳鱼黑藏白.白藏黑.阴阳循环.生死相随.
武松见他神色有些奇特.便问道:“三弟.现在我们却投哪里去.”
西门庆听城中报时的更点时.已是四更三点.便向东方一指道:“十字坡.”
兄弟二人从旧路出了城.投东小路便走.走到五更时.天色朦朦胧胧.尚未明亮.武松却是辛苦了一天.身体困倦.今天背上新打的那二十脊杖也开始隐隐作痛起來.眼看就是个熬不住的样子.
西门庆搀了武松.正走到一座树林里时.看到前方影影绰绰有一间小小的土地庙.兄弟二人都是大喜.
西门庆便道:“二哥.咱们兄弟且先歇一歇再走.”武松点头.來到庙前正要进入里面.心中警兆突然一动.同时飞身后退.“呛啷啷”双刀出鞘.在身前交织出一片光网.护住要害后.西门庆喝道:“是谁.出來.”
话音未落.小庙里早跃出两条人影.西门庆和武松一看之下.松了一口气.都是收刀还鞘.原來那二人.却是施恩和铃涵.
西门庆便沉下脸來.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吩咐过你们了吗.谨守家门.莫要轻举妄动.若被小人看到你们和我们在一起.却要给自家招來多少无谓的口舌.”
施恩垂头挨刮.只是道:“哥哥教训得是.”
铃涵却嗫嚅道:“西门大哥自己一个人去救武二哥.却叫我们袖手旁观.让我们心里怎能过意得去.西门大哥.你要骂就骂我好了.是我硬拉着他來的.”
武松细看时.却见施恩和铃涵一样.也用黑纱蒙了脸.腰间挂了弓箭.手里提着口朴刀;铃涵全身上下都挂满了插着飞刀的刀囊.让娇俏玲珑的她第一次显得杀气腾腾起來.
武松忍不住笑道:“看你们的打扮.便是要劫法场.也尽够了.”
铃涵忸怩道:“我们也不是信不过西门大哥的本事.只是想藏在这前往十字坡的道路上.给二位哥哥打个接应.沒想到两位哥哥好本事.虽然我们一声不出.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西门庆便笑道:“那是因为你们两个靠得太近啦.那鼓一般的心跳.隔着三里地.我们就听到了.”
施恩和铃涵闻言俱都羞红了脸.西门庆转过身不看他们.只是扶了武松道:“二哥.咱们走.到庙中歇息一刻.让他们二人给咱们望风.”
进了土地庙.西门庆陪着武松略歇息了一会儿.回复了几成精神力气.武松便起身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且先去十字坡再说.”西门庆、施恩、铃涵点头答应了.四人一路疾行.往十字坡來.
一头撞进张青、孙二娘的店子.西门庆便先大叫起來:“酒店不开张.客人要饿死啦.”
门帘一掀.孙二娘蛾眉倒竖.直撞出來.看到叫嚣者是西门庆.呆了一呆.这才道:“我道是谁.原來是三奇公子还有武二哥.看你们两个灰头土脸血葫芦的样子.必然有甚么好事做了出來.且说來听听.”
西门庆看武松坐在椅子中只是打晃.便道:“好我的张家嫂子.快给我们上菜上饭.吃饱了.我们才有力气爬山.还要去村子里见曾兄呢.”
孙二娘见西门庆面色郑重.也不再调笑.大盘肉大盘菜蔬都端上來.就着热腾腾的酒.西门庆和武松狼吞虎咽.孙二娘自去和施恩与铃涵搭话.
西门庆和武松吃得饱了.精神都是一振.孙二娘便道:“你们两个为何这般模样.我听小施公子和铃涵妹子说了.便猜也猜个捌玖不离十.我这里也不是安稳之所.且让老钱送你们进山.”
一路翻山越岭.进了深山环抱中的村子.武松和西门庆都松了一口气这回才算是彻底安全了.见了曾思齐.身心俱疲的二人客套了两句.便提出了上床的要求.曾思齐将他们引入客房.一觉倒头睡起.
西门庆和武松在这里安睡不打紧.孟州城中.早掀起了轩然大波.
张都监府里.有那早起的家人來到厨下踅摸.却见两个丫环在灶台角落里背捆着.那家人顾不得偷嘴吃.先唬了一跳吃了一惊.肚子便饱了.
正这时.那边厢也有人吵嚷起來.原來负责开角门的家人來开门时.却见角门被卸了下來.虚掩在那里.先便吃了一惊.急进马房中时.却见养马的后槽被人一绳子捆了塞在被窝里.被解救出來后.却是白着眼睛一问三不知.只说自己朦胧中被打晕了.什么也沒看到.什么也沒听到.
众人一想.必然是遭了贼.因此赶紧急哄哄的去禀报张都监和夫人.谁知夫人和少爷小姐都被一绳捆在了屋里.连几个贴身服侍的丫环都跟着沾光.做了一回端午节的粽子.
大家大惊之下.一路去登鸳鸯楼.一路去敲府中那些教师爷的屋门.结果两路齐叫一声苦血淋淋阴惨惨的尸首浸在血泊里.吓倒了多少人.
此时已是天甫黎明.都监府里一边开丧.一边派人來知府衙门这边报案.知府听了张都监的凶信.又喜又惊.喜的是给自己脸上抹屎的张都监终于遭了报应.惊的是那报应來的忒也猛烈了.让身为赃官者人人自危.
人死怨消.知府大人不计前嫌.火速派人前來.检点了杀死人数.查看了行凶贼人出沒去处.填画了图样格目.回來禀报知府道:“凶手先进入了马院.捆绑了养马的后槽一人;次到鸳鸯楼下耳房中.杀戮张府管家和护院教师十三口.还饶上了张团练管家一条性命;后凶手又至厨房里灶下.绑起两个丫环;然后上了鸳鸯楼.杀死张都监一员并心腹亲随两名.外有请到客官张团练和蒋门神二人;白粉壁上.衣襟蘸血大书着一排血字‘屠狗者灌口二郎神武松、清河西门庆’.楼下绑起了夫人一口、儿女三口、丫环奶娘若干.生者不算死者算.总计杀死了上下人等一十九人.掳掠去金银酒器、古董珍玩四十余件.”
其实.那些丢了的金银酒器、古董珍玩.都是张都监府上人顺手牵羊的.张都监既然已经死了.这座都监府只怕再呆不长久.岂能不为自己日后谋些福利.因此有那心思灵动的.早已在报案之前就拣府中的好东西袖了起來.反正可以一总推到杀人凶手头上去.这就叫几十人做事两人当.乃是发国难财得家难产的不二法门.
孟州知府哪里辨得出其中真伪.听完禀报后.便差人把住孟州四门.点起军兵并缉捕人员.城中坊厢里正.挨家挨户的搜捉杀人凶手西门庆和武松.
正忙乱着.有飞云浦來人等告称:“有渔翁在飞云浦水中打捞起四具尸首.俱装在口袋中沉入水底.见有杀人痕迹在飞云浦桥下道边.”知府按了状子.当差本县县尉下來.一面着人收敛起凹个尸首.一边检验时.才发现两个是本府公人.正是派去防送武松去恩州的.另两个却是死掉的蒋门神的徒弟.这一來.知府心中倒是明白了七分.
于是知府下令.闭门三日.全城大索.五家一连.十家一保.蚂蚁洞里也去搜寻.搜了三天.一无所获.上宪责备的公文倒先下來了.
知府急了.押了文书.委官下该管地面.各乡、各保、各都、各村.尽要排家搜捉.缉捕凶手.更有丹青妙手.写了西门庆和武松的乡贯、年甲、貌相、模样.画影图形.出六千贯赏钱.如有人知得西门庆、武松下落.赴州告报.随文给赏;如有人藏匿犯人在家宿食.事发到官.与犯人同罪.遍行邻近州府.一同缉捕.
与此同时.一封火急的文书.也被急递铺飞速向山东东平府传递.书中详细叙述了西门庆、武松在孟州所犯罪行.请东平府尹移文清河县.将西门庆、武松家属人等.一并锁拿.责问凶犯下落.
外面的世界惊涛骇浪.而身在熊耳山余脉小山村里的西门庆.却是稳坐钓鱼台.悠然自若.这正是:
莫道风波涛惊骇.还数英杰窍玲珑.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