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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波上寒烟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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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武松身上煞气冲天.翻身就要向外冲的样子.施恩急忙拦住:“哥哥哪里去.”

    武松挫碎口中牙:“我去杀张都监那厮.”

    施恩大声道:“西门庆哥哥让我问你武松哥哥可还记得昔日鲍应村之事否.”

    一言既出.如一桶冰水当头淋下.武松呆了半晌后.颓然坐了下來.拽过酒坛子.一阵痛饮.

    施恩拭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暗道:“果然是西门庆哥哥.只一句话.就让武二哥偃旗息鼓.这等通天彻地的手段.我是学不來的了.”

    当下坐在武松面前.款款道:“二哥.我知道你深恨那伙小人.但现在你身在牢中.若是踏出一步.便是越狱.那时仇尚未报得.岂不是先趁了一干小人的心愿.哥哥且先宽心在这牢中将养身体.西门庆哥哥自在外头运筹帷幄.小弟做个跑腿的.决然要替哥哥出了这口恶气.”

    武松苦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武二吃了一亏.却未能长得一智.稀哩糊涂的.又落入了奸贼的算中.自己思量.岂不可笑.”

    施恩劝慰道:“武松哥哥不必自责过深.西门庆哥哥也说了.哥哥在江湖上.结交的都是义气豪侠的好汉.突然间碰上了这些人形的畜类.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一时间哥哥自然落尽下风.待经历几次风浪后.便会磨炼出鉴妖的金睛火眼來.届时那些假仁假义的小辈奸徒.就再也欺不得哥哥了.”

    武松推开酒坛子.点了点头:“我知了.三弟的话.都是金玉良言.这些日子.我却要好好想想.在这世情上面.我自己究竟亏欠在什么地方.”

    施恩安顿下武松.自去做事.武松则在牢中修身养性起來.而孟州城中.则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

    原來张都监在孟州知府那里吃了瘪.不肯干休.索性把他那诬陷西门庆是西夏间谍的一纸文书.越级上告到了上宪那里去.这时大宋官家为了边境禁军兵败之事.正在心中不爽.下面的各级官员正愁沒个上好儿的门路.一见有这等间谍案.便雷厉风行的办了起來.

    孟州知府受了上宪措辞严厉的饬令.知道是张都监在暗中撮弄他.知府大人大恨.于是也写了一纸文书.详述了张都监如何勾结他的连宗兄弟张团练.引入东潞州地痞流氓蒋门神蒋忠.图谋霸占良民地产快活林.如何被义士西门庆和武松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挫败了其阴谋.然后张都监如何挟愤报复.厚诬义士以罪.等等等等.加油添酱.就此两下里揭参.打起笔墨官司來.

    知府大人到底是文官.上司的心里.终究要偏着他三分.但西门庆这间谍一说.事关当今官家的心中喜怒.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谁都不敢怠慢的.于是彼此鬼弄了两个月.西夏又派人來求和.官家见其辞甚卑.一高兴.早把禁军吃亏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于是大家揣摩上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一纸批文下來

    “西门庆间谍之事.虽属暗昧.但未必无因.今速拿其人.严加审讯.以实详情.施恩只受西门庆蒙蔽.不得为同谋.合当无罪.武松窃取人财.脊杖二十.刺配恩州牢城.公文到日.立即执行.”

    这葫芦提的一案判下來.知府大人先松了一口气.这两个月來他和张都监互相抹屎.实在累得紧了.趁些机会.先歇口气也是好的.因此把施恩请來.让他看了公文.口口声声.说自己在为施家免罪的道路上.披荆斩棘.呕心沥血.居了天字号的大功.施恩谢了知府.又免不得送他一些证据以供参考.

    施恩见武松还要刺配.大失所望.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当日知府升厅.把武松断了二十脊杖.又刺了一行金印.将一面七斤半铁叶盘头枷钉了.押一纸公文.差两个壮健公人.防送武松.限时日要起身.那两个公人.领了牒文.押解了武松出孟州衙门便行.

    武松忍了那口气.带上行枷.被两个公人一路冷言恶语赶逐着.出得孟州城行得一里多路.路边酒店里钻出一个人來.正是施恩.看着武松使了个眼色:“小弟在此专等.”

    当下施恩便邀两个公人进酒店去坐.两个公人临行前早暗中接了张都监的重贿.哪里肯卖这个人情.只是冷言冷语地催促着:“武松这厮.他是个贼汉.不争我们吃你的酒食.明日官府上须惹出无穷的口舌.你若不快走开.老爷们就算你是拦路截夺囚犯.叫嚷起來.连你也一块儿刺配到恩州去.”

    施恩忍着气.又把出些钱來送两个公人.那二人如何肯接.只是恼忿忿的.一迭声赶逐施恩.催促武松动身快走.

    看不是头.施恩又冲着武松使了个眼色.向着孟州城西门方向指了三指.又向前路点了点头.武松心中明白.看了那两个强凶恶霸的公人一眼.心中只是冷笑.

    武松别过施恩.自和两个公人上路.行不过数里.那两个公人就开始悄悄地鬼念:“怎不见那两个來.”武松内力浑厚.耳力了得.早听得分明.一腔在牢里浓缩了两个月的杀气.此时更加厚重了.

    再行了七八里路.只见前面路边.先有两个人.各提朴刀.跨着腰刀先在那里等着.见了两个公人.彼此便挤眉弄眼.咳嗽扬声.递暗号儿.然后相帮着做一路走.武松只做不知.低了头闷走.

    又走了数里路.早來到一座烟波浩渺的渔浦.四面都是野港阔河.前方孤零零一条阔桥板边.竖着一座牌楼.匾上写着“飞云浦”三个黑字.在桥边的洼地上.坐着个渔人.披了蓑衣箬笠.更凝神垂钓.口中只是喃喃自语:“负命者.上钩來.负命者.上钩來.”这正是:

    且放猛虎出幽谷.便乘飞龙上梁山.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