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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张团练打头阵的秦英是个大麻皮.一张脸象缺断了的藕根头一样.七大八小.深深浅浅.都是层层叠叠三环套月的麻子.胆小的人看着害怕.胆大的人看了恶心.因此江湖好汉不叫他秦英.只叫他青蝇.除了讽刺他长得寒瘆之外.还骂他人品不好.爱追腥逐臭.
这青蝇看到铃涵上台.向西芦棚那里看了一眼.拱手笑道:“新姨娘.小人可沒得罪过你呀.今日何必來寻小人的晦气.”
铃涵一听“新姨娘”这三字.只激得姑娘蛾眉倒竖.杏眼圆睁.挥手一个耳光就掴了过去.那青蝇早有防备.晃身轻飘飘后退.嘻笑道:“新姨娘.这是擂台.怎能把出这等乡下手段來.”
铃涵听到“擂台”二字.压了压心头火气.大声道:“青蝇.谁不知道你这厮趋炎附势.是个天生的走狗材料.來來來.要擂台比武.这便放马过來.”
那青蝇脸皮甚韧.听着铃涵损他.却是丝毫不动声色.只是笑道:“我秦英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得罪张大人的新姨娘啊.不如.咱们文比吧.”
铃涵冷笑道:“怎么文比法儿.”
青蝇一挥手.西芦棚里张团练的管家一努嘴儿.就有几个小厮跑上台去.青蝇附耳都一一吩咐了.那几个小厮下去.不一时.将诸物置办妥当.拿上台來.
台下众人看时.却见那青蝇指挥着.把一枝大拇指粗的大香点了起來.竖在擂台的东边.他自己远远地站在西边.笑着向铃涵和台下拱手道:“小人不才.平生最精的是暗器功夫.各位都看到那枝香了吧.小人这便背转身去.等再转过身來时.一出手.便要将那香头打灭.新姨娘你若能学着咱來一遭儿.就算是小人输了.如何.”
台下西门庆和武松对望一眼.心头都是冷笑:“雕虫小技.也敢人前出丑.”
台上铃涵冷笑道:“你先打來.”
那青蝇便抖擞精神.大叫一声:“各位乡亲父老上眼.”说着便背转过身去.只见他象蛤蟆鼓肚子一样调息三口.猛然间一回头.挥手一道黑影飞出.叫一声:“着.”众人耳轮中就听“啪”的一响.那香头还真让他打灭了.就见台上一个铁铸的大钱.在那里滴溜溜的乱滚.
西芦棚那边就有捧哏的喝起彩來:“好一个刘海洒金钱.一钱灭香头哇.”
那青蝇人前显贵.傲里夺尊.一时间满面得色.在台口向四下里抱了一回拳.转过头笑眯眯地说道:“新姨娘.看你的了.”
铃涵站向台口拱手大声道:“小女子不才.也打个香头让各位仁人君子瞧瞧.不过却不是这般乡下打法.”
众人大声哄笑起來.笑得那青蝇面红耳赤.便有人高声问道:“铃涵姑娘.你要怎样打.才有别于那等沒见过世面的乡下手段.”
当下铃涵便自捡了一枝香点燃了竖在西边.自己却从腰间摸出两柄锋快的柳叶飞刀來.在手心里东抛西转.只是一个小小的花活儿耍下來.便见操控了得.台下又一阵喝彩.
铃涵把两柄飞刀隐在腕后.抱拳道:“小女子这两柄飞刀.第一刀出手.要削断香头;不待那香头落地.第二刀飞出.却要把那香头钉在后边的板壁上.香头还不灭.”台下众人听见铃涵说得新奇.无不精神一振.便助起威來.
台下西门庆笑着跟武松道:“二哥.这位铃涵姑娘是把这擂台当成杂耍场子來表演了.”武松含笑点头.
这时.台上的铃涵已经往擂台东边远远的一站.台下的观众也都流水一样往东边挤了过去.都想占个宽畅一些儿的视角.好把这飞刀断香头再钉香头的神乎其技看得清楚些.僧多粥少之下.无数人便嚷嚷起來:“这里看不到哇.这里看不到哇.”
虽然一片混乱.但铃涵丝毫不为台下乱象所动.清朗的目光紧紧地盯住了西边燃烧的香头.突然间一甩手.娇喝一声:“中.”一道流光电闪而出.紧接着又是一道.
台下东边的人众中突然一寂.然后山呼海啸般喝起彩來:“好飞刀.”原來铃涵第一刀出手.将香头自寸许之下轻轻削断.第二刀接踵而至.电光石火间正穿过即将下坠的香头.将香头钉在擂台后的板壁上.香头果然不灭.
西门庆笑着点头道:“还好.这擂台的木板耐燃.否则这一香头上去.还沒等大家喝彩几声.这擂台就先烧成火焰山了.”
武松也点头道:“这姑娘飞刀手法不错.”
铃涵这一手双暗器的功夫一露.技压擂台.把那青蝇比得抬不起头來.那厮恼羞成怒之下.便大叫道:“臭丫头.暗器伤人.算什么本事.來來來.你我拳脚上见真章.”
铃涵这时已经收起两柄飞刀.一听青蝇撕破脸皮了.冷笑道:“正合我意.”二人往擂台中间一闯.便交起手來.
这青蝇虽然脸皮甚厚.但拳脚上的功夫却是甚薄.他原本以为.铃涵一个女孩子家.纵然暗器玩得再有技巧.但说到拳脚功夫.未必便是自己的对手.但一交手之下才发现.铃涵的拳脚功夫虽然只是江湖上草台班子的水平.但比起他自己來.还是要大大的高出一截.青蝇忍不住心中暗暗的叫苦:“早知如此.我争这口闲气作甚.洒洒利利的如约认输.岂不显得潇洒有风度.”
正后悔间.早已斗了十余个回合.铃涵卖个破绽.乘着青蝇一拳走空收不住势的机会.一脚踢在他后背上.娇叱一声:“去.”那青蝇虽然沒长翅膀.却也是腾空而起.舞手舞脚的直向擂台前面的人堆里栽了下去.人群向左右一分.“咣当”一下.这青蝇摔了个平沙落雁.抱着屁股在那里哀鸿遍野起來.
西芦棚那里赶紧出來两个小厮.把青蝇连扶带拽的弄回去了.一路之上.嘘声四起.西芦棚人人脸上无光.
便有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站了起來.向张团练拱手道:“大人.让小的上去教训教训这个丫头.”
那张团练急忙回礼:“有劳苟兄弟了.”
那姓苟的出了西芦棚.直到擂台边上.一个旱地拔葱.纵身跳了上去.身形起落间.甚是沉稳.西门庆看得分明.心中想道:“此人比那青蝇可是要强多了.这一场争斗.铃涵姑娘要赢.只怕沒那么容易.”
却见那跳上擂台之人往台口一站.看也不看铃涵一眼.只是向着东芦棚.扬起了缺了一根食指的右手高声叫道:“金眼彪.姓施的.你还认得我苟且苟偷生吗.”
施恩站在芦棚口.冷笑道:“狗窃偷生.苟且苟偷生.原來是你这厮.当年你在我快活林做案.被我抓着了.念着江湖义气.我沒把你送官.只是断了你一根手指给你长个记性.勒令你从今以后.不许踏入我快活林一步.沒想到你今日破誓重來.却是好大的胆子.”
那苟且冷笑道:“施恩.你仗着你爷的势力.独霸在这快活林.天大的肥肉都你一个人吞了去.江湖上的朋友们.连口涮锅的汤水都喝不上.嘿嘿.你知道你这一路走來.得罪了多少人吗.亏团练张大人还敬你是英雄.把你当朋友.谁知你竟然坑兄害弟.只图上下两个巴痛快.就勾搭起张大人的新纳小妾來.象你这等好色行子.我江湖好汉人人得而诛之.姓苟的不才.今天就是來替张大人出气的.在这擂台之上.便要你们这一对奸夫泼妇的好看.”
施恩听了这一番颠倒黑白的犬吠之声.只气得他满面焦黄.擂台上的铃涵也是怒不可遏.娇叱道:“狗奴才.闭上了你那臭嘴.”
苟且苟偷生转回头來.冲着铃涵冷笑道:“嫌我老苟说得难听.你和那施家小子做的好事.就不怕难看了.嘿嘿.你还戴甚么面纱.你那脸早该不要了才是.來來來.放马过來.让我老苟好好替张大人教训你.你才知道甚么是个妇道.”
铃涵气得头都晕了.飞身而上.劈面就是一掌.恨不得一掌就掴下这苟且苟偷生的满嘴大牙來.掌影飞过.这苟且却是向后一仰身栽倒.倒象是被铃涵这一巴掌给刮倒了.
还未等台下众人喝彩.却见那苟且躺在地上.双足已经飞踢而起.就象癞皮狗在地上打斗一样.虽然姿势可笑.却是凌厉狠辣.兼而有之.铃涵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向后连连飞退.那苟且更不站起.身子在地下连翻带滚.追着铃涵连连进击.一双腿上挟风带电.踢得如影随形.
眼看铃涵一退再退.已经退到了擂台边儿上.如果再退一步被逼下擂台.那这一场比武就算是输了.那苟且精神一振.“汪汪”大叫着助力.腾起一路剪刀腿來.瞬时间擂台台口处.全被森森腿影笼罩.
此时的铃涵.已是闪无可闪.避无可避.除了跳下擂台外.实无第二条路可走.这正是:
人來绝处方拼智.事至危急才显功.却不知胜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