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近找了个公交站.一路直接往北大约坐了八站之后何落下了车.然后大约还沒走出两步手机就响了.他掏出一看是乔榷宸的.就快步走进了一个路边的ATM亭.
“喂.”
“何落.”乔榷宸那边匆忙地说道.“我还在公司.晚点儿回去.”
“沒事儿.你忙你的吧.”
一听何落也沒什么矫情的意思.乔榷宸顿了两秒:“那你记得吃饭.回去时给你带夜宵.”
“不用.”何落笑了笑.又问他.“你大概几点回來.”
“想给我做夜宵.”
“或许吧.看心情.”
乔榷宸忍不住地轻声笑了笑:说:“那就看你心情吧.我怎么也得九、十点钟才能回去.你要是心情好就随便做点儿.反正我今天是注定吃不上晚饭了.估计你做什么我都觉得好吃.”
“好嘞~你到时候就等着喝粥吃咸菜吧.”
“无所谓.沒熬糊了就算你有进步.”忽然传來敲门声.乔榷宸便急忙说道.“我还有事.先挂了.”來不及说再见就结束了电话.何落对着屏幕努了努嘴.但也沒觉得有什么不妥
‘当、当’.
何落闻声抬头.磨砂玻璃外隐约有个人影.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猜的.”顾闻笙穿一身冬装警服站在门口.即便是沒有佩戴肩章也看起來十分挺拔.反倒是何落穿着夹克.相形见拙地显得很是单薄.“你怎么穿这么点儿就出來了.”
何落拽了拽自己的衣摆.无所谓地说道:“还行吧.反正也不冷.”
“不冷你手冻成那样.”
“你车在哪儿.”何落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題.然后悄悄地把手插回衣兜.
顾闻笙见状也就沒在多说什么.只看了他一眼便往外走去.
路边的停车位里规规整整地停着一辆现代.即便是前后都沒车它也停在了一个标准车位的正中.而且十分贴边.规矩得就像是驾校里的范例.
“你都混到警监了还开这种车.”
“一个月就几千块钱.能开这种就不错了.”顾闻笙并不恼.反而笑了笑说.“不像你.吃好的用好的住好的.现在百万以下的车都看不上眼了吧.”
何落的手肘搭在车门上.视线随意地在车里扫视了一圈.然后懒散地回道:“那到也不是.毕竟你好歹还有辆车.而我什么都沒有.谈这个都是白扯.”
“乔榷宸那么有钱了也沒送你一辆.”
“他连衣服都舍不得给我买.”何落拎了拎自己的领口.“喏.从入秋都快要穿到立春了.”
路口右转.轿车驶入主干道平稳地前行.
顾闻笙得空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他对你这么不好.你还跟着他干什么.”
“他给我钱啊.”
“什么.”
“咳.”何落想了想.觉得这事也沒什么不可说的.“我欠他钱了.”
“欠了多少.”
何落嘿了一声.嗤笑道:“问这个干什么.难不成你也想帮我还钱.”
“看情况.如果是涉及到非法性质的债务纠纷.作为警察沒理由不管.”顾闻笙一本正经的说道.“不过除了我.还有谁要帮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何落趁机说道.“不如还是老规矩.一比一换答案.”
恰好遇到红灯.顾闻笙将车缓缓停稳.
然后他转过头去看向何落:“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关于那个人的.”
“何声.”
“嗯.”何落点了下头.认真地看着他说.“我的直觉告诉我除了乔榷宸以外.你应该也很了解他.”
※
雅致的包间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映衬着内设的木制家具更有格调.
“我和他是同一届的警校学员.那会儿他成绩很好.体能技巧样样拔尖.但就是不喜欢文化课.尤其政治类的考试永远都要补考.连基本的道德品质测试都过不了.”顾闻笙抿了口茶.继而缓缓地说道.“我记得当时有一道題.说的是独自一人遇见打架斗殴事件应如何处理.其他所有的人都沒犹豫地选‘躲避后报警’.只有他一个人选择了‘上前阻止’.”说到这里顾闻笙笑了笑.然后抬头看向何落.“结果就因为这一道題.他连补考也沒过.”
“搁我也不选报警.”何落把玩着茶杯.淡淡地说道.“等你们赶來黄花菜都凉了.”
“但这是公民的义务.”
“可义务然后呢.该打的也打了.该抢的也抢了.马后炮可不是警察的主要职能.”
顾闻笙定睛砍了他两秒.接着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來警察这份工作真的不适合你.”
“我本來也沒想要当……你什么意思.”
“替警局感到庆幸.”顾闻笙坦白地说道.“好了别岔开话題.我问你是否失忆过你还沒回答.”
“刚才你问的时候我就回答过了.我说‘嗯’.”何落吐了吐舌头.又说道.“还有.你等等……我问的是何声什么性格.你就给我说这点儿就完了.”
“不够吗.”
何落眯起眼來看他:“如果你这么沒诚意的话.咱就沒法聊了.”
“那你都用‘嗯’來敷衍我了.还指望我能说出什么.”顾闻笙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空气中静默了片刻.何落妥协地说道:“好吧.我最早的时候是在一个社团老大手底下做事.后來几条街之间闹不愉快就打了起來.跟我同屋的哥们儿被人捅死了.而我算是命大.就是脑袋被拍了下而已.”
“后來你记起之前的事了.”
“沒有.”
“那你怎么知道的.”
“听别人讲的啊.”何落一副嫌弃的样子.恨不得想把嘴里的茶水喷他脸上.
顾闻笙张了张最.犹豫了两秒后说道:“这么容易相信别人.难怪你身份证被人注销死亡.”
“无所谓.死就死了.反正有人照顾吃喝.我要那个也沒用.”
“你这心倒宽.”
“不宽能怎么着.这事儿摆明了是乔榷宸干的.我胳膊再粗也拧不过他大腿啊.”
“倒还真有自知之明.”顾闻笙慢条斯理地拿起茶壶.在给自己满上后又给何落点了半杯.“不过身份证这事儿倒也并不是沒有回转的余地.毕竟再怎么说它也就只是一个证件而已.想要重新获得一个身份其实很简单.”
何落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静默地等着他接下來的话.
“但要办这事儿最主要的还是得看你.你若还要留在乔榷宸身边.就算再给你一百个合法的证件也沒用.反正乔榷宸也有的是精力.挨个给你注销死亡无非就只是时间问題而已.”
“你想让我离开他.”何落一针见血地说道.
“当然.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对待你的.但显然趁人之危就谈不上什么君子.”顾闻笙的眉眼之中染上一层薄怒.明显对乔榷宸恨之入骨.“更何况他在害了何声之后却沒有半点儿悔意.现在还來打你的注意.我真是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心.简直就是无耻.”
何落沉默地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在下.此时他的心中某个疑问已经基本得出了答案.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隐隐还是有着一丝期盼……
“嗯.”忽然顾闻笙疑惑地皱起眉头.讶异地问道.“你这里什么时候长了三颗痣.”何落的手顿时一滞.顾闻笙急忙拨开了他的手指.接着便清晰地看到.“……不可能.”
“怎么了.”何落茫然地看着.
顾闻笙像是在回想.好半天后才迟疑地说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
一样的背影.熟悉的感觉.
他转过身來……
……
“你到底想说什么.”何落不安地看着他.
顾闻笙的眉头狠狠一皱.然后猛地抬头.笃定地说道:“你之前绝对沒有这个.”
“……”
“不会错的.何声的右耳垂和脖子上都有十分标志性的痣.我当时一眼认出了你不是他就是因为你这两个地方都沒有.”顾闻笙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对细节的把握绝对够水准.“但现在你的脖子上怎么会出现这个.”
同样的地方.同样排列的三颗痣.
何落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后吱唔地问道:“我也是才发现……会不会是刚长出來的.”
“那也太巧了.”
“双、双胞胎.大概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吧……”
“或许.”顾闻笙的拇指在何落的脖子上细细摩挲了两下.“不过我反道觉得.你这个更像是后点上去的.”
※
天色彻底入夜.一辆辆轿车在街道上飞驰.只留下了匆忙的光影.
乔榷宸紧赶慢赶才在八点前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情.猛踩油门也还是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到别墅.
开门后满屋亮光.不远处客厅里的电视独自哇啦哇啦地响着.却不见何落的身影.“我回來了.”乔榷宸喊了一句.但是沒人回应.然后他又看了眼门口的鞋也不像是出去了的样子.便猜想着那家伙可能是在楼上睡觉.于是乔榷宸贴心地轻声漫步上了楼.却被两个空旷的房间弄傻了眼.
“……何落.”
“咦.”此时楼下传來一声沒心沒肺的回应.“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