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新宇看着苏杭.不掩一身的恨意.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说清楚.事情已然到了如此地步.即使是那最坏的结果.也不容得他退却了.不是吗.然而他还是太天真了.当小希和范爸爸也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苏新宇忽然有些泄气了.他有些担心那结果真的是他能承受的吗.
此时.苏杭却终于说话了.打断了苏新宇那些许的出神.他的声音亦如往日的沉稳.只有尾部的颤音.显示了此刻他的心情.并不如表面那般平静.苏杭说：“如果只有杀了他才能消除你心底的疑惑.我情愿你怀疑我.可如果你非要杀了他.那么我情愿动手的人是我.”
苏新宇的眉挑了起來：“原來我这个三叔在你眼里竟然这么重要.我若是一定要亲手杀他呢你是不是要杀我这个儿子”
“小宇你误会你爸了.”范爸爸忍无可忍的开了口.看着苏杭那陈郁痛苦的脸色.他实在是于心不忍了.不禁为其开口辩白：“当年的事.你是唯一的证人.可是你的状态.你现在记忆恢复了.应该能明白.当时.一提到妈妈你就晕厥.为了保你的命.你爸才不得不放弃这条线索.可他沒有放弃探查.只是我们谁都沒有想到那人竟然是老三.我们也是这两年才开始怀疑到他.你父亲不让你插手.不对你解释.是希望你能平静幸福的生活下去.诚然他自己也能动手.可是.他曾经答应过你妈妈.如果他们之间有一个人先走了.另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照顾你.直到你结婚生子.你爸妈的感情.比你想象的要深太多.你爸对你的感情也比你想的要深太多太多了.小宇.这份为人父的心.等你将來大了.有了孩子.便能懂了.”
范爸爸说完.见苏新宇一脸若有所思.似为所动.便转头看向苏杭.示意他开口.苏杭看着苏新宇张了张嘴.又被范爸爸瞪了瞪.才呐呐的开口道：“我不想你因为复仇毁了这一辈子.你妈她更不舍得.若是那样.我怕我死都沒脸见她.”
苏杭说完.见苏新宇依然低着头.并不说话.便叹了口气继续道：“说起來.是我对不起你妈妈.她出身书香门第.千金小姐般娇养着长大.却为了跟我 甚至不惜和娘家闹翻.陪着我吃苦受累.操持家务.费心生计.担惊受怕.沒享受过一天.最后还因为我死于非命.是我对不起她.连累了她.”
苏杭说到这.眼眶已经红了.他对亡妻的愧疚有多深.爱就有多深.当年苏新宇的妈妈因为他第一次被绑的时候.他愣是浑身是血的杀了个三进三出.安然无恙的将其救回.那胆量那体力那武力值和机智.让他一度成为传说.却不知他在这传说背后的殚精竭虑.赴汤蹈火.舍生忘死.他并不在乎什么传说.他只在乎那个女子.恍惚间他似乎再次看见了苏新宇的妈妈夏伊人.她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对着他清浅的笑.
苏杭的话让苏新宇微微动容.却让李叔愧疚欲死.那是个传奇般的女子.她和苏杭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她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美丽.大家出身.却对他们这些混子也一样的和颜悦色.关心备至.那声嫂子.她当之无愧.就是因为她的好.所以大家都爱來苏杭他们家的这桩小屋.他和兄弟们私下管这叫窝.叫据点.一个比家更温暖的所在.而那个女子便是这光这暖的源头.可是.可是就是他.就是他用这双手.生生的断了她的生机.那个混蛋透顶的人.为什么是他.
“二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嫂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子.是我.我是畜生.若不是我.嫂子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是我的错啊.这些年我吃不好.睡不着.大把大把的吃安眠药.我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我满是鲜血的手.和嫂子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我~~~我~~~我真的不想的.我不想杀了嫂子.她对我那么好.就像对亲兄弟似的.我是畜生啊.畜生.”李叔哭了.哭的声泪俱下.挣开李喆的搀扶.爬起.跪下.跪行到苏杭的脚边嚎啕不止.
“为什么为什么你既然叫我妈嫂子.你既然说她好.为什么要杀她.杀了她对你有什么好处什么样的好处能让你动手杀了她.你当时说不让她怪你.说你也是逼不得已.谁在逼你.你若真的不愿.谁又能逼得了你”苏新宇几乎是吼着说出这些话.他恨.他怨.他的心痛得都快停止了跳动.
小希远远的站在门边.自始至终她都沒有说话.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苏新宇.暴怒的.满是恨意的.脆弱的.心痛的快要窒息的.都是小希沒有见过的.那样的他.有着那么多的痛.那么多的恨.她甚至都无法全部了解.但这并不妨碍她陪着他痛.陪着他恨.她也想跟着一起追问那一切悲剧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当年.我和大哥二哥走得近.引起了家族的警觉.我是他们内定的下一任族长.每个族长在接任仪式上都会纹上黑蛇的纹身.并接到一个任务.而当年我接到的任务就是杀了嫂子或者小宇.他们要我这么做的原因.是逼我和大哥二哥决裂.”李叔轻声的解释着.依然垂着头.
“所以你就來杀我和我妈.你就为了那个虚荣的族长的位置就背叛了你所谓的兄弟和对你如亲弟弟般的嫂子”苏新宇看着李叔.杀意再次泛滥.
“不是的.你们不知道.若是不能完成那任务.三叔公他们就要杀了我.杀了我妈.杀了二叔.三叔.杀了我们整个长房一支的三十几口.他们说那是祖上传下來的规矩.”李喆开口了.急着为父亲辩驳.却忍不住微微颤抖.他终于知道了.为何当年他们三十几人会被突然关进一个小黑屋子囚禁起來.
李叔却忽然抬起了头.震惊的看向李喆.显然.他并不知道李喆知晓这件事.李喆转头看向李叔道：“我也是在接任族长.查阅族规的时候.联想到了当年的事.才查出來的.”父子两的眼神相撞.据是满眼的辛酸和哀伤.他们身在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族啊.
苏新宇不语.显然这样的说辞并不能让他原谅.他皱着眉头思索.苏杭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知子莫若父.苏杭叹了口气.看着苏新宇道：“当年我和老大.打天下.后來结识了老三.我们一见如故.本來老三的家族对于我们两人也无敌意.甚至想通过老三拉我们入伙.可我和老大都不甘于在别人手下听命于人.便婉言谢绝了.三叔公他们初也沒什么动作.只是后來我们的势力越來越大.渐渐的能与李家抗衡.他们又开始担心你三叔会背叛家族加入到我们中.再加上我与那三叔公的儿子有点过节.废了他一只胳膊.而且之前我们驳了他的面子.他怕早就怀恨在心了.”
“这么说.是三叔公为了他儿子公报私仇.胁迫你了他们呢.那些参与其中的人还活着吗.”苏新宇皱着眉看着李叔追问.
“都死了.我怎么可能让他们活着.我装了几年孙子.傀儡般的.让他们失去了警惕.背地里发展自己的势力.并且暗中调查他们.他们的屁股本就不干净.再加上后几年我的有意放纵.等我羽翼已丰时.便拿出实打实的证据.将他们一网打尽.”李叔说着.看向苏新宇.目光有些颤动.他笑了.笑容很是诡异.他继续道：“你在想就那么处置了他们太便宜了是吧.呵呵呵.放心.我比你更恨他们.他们不是喜欢拿族规说事吗.那我就按族规办.你不知道吧.我们族规可有意思了.对付这种罪大恶极的人的处置方法.就是把他们扔进蛇窟.让他们被活活咬死.活活疼死.蛇窟里养的那些蛇都很变态.都爱往人身上的钻.只要是洞都不放过.嘴巴.眼睛.鼻子.啧啧~~~”
李叔的眼睛看着苏新宇又仿佛穿透了他.他脸上带着笑.有些神往的描述着追忆着.神情满足而得意.岂不知他这般表情再配上他之前的言语.简直是癫狂至极.看的旁人都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苏杭慢慢的走到苏新宇身边.拍着他的背.道：“我不想你因为复仇.变成你三叔那样.我要你好好的幸福的活着.小宇.你懂吗.”
苏新宇抬头看向父亲.见其目光殷殷.满是期待.苏新宇有些犹豫了.咬着唇.不接话.
“爸.你干嘛”李喆惊叫打断了苏新宇的犹豫.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叔不知何时手里攥了一把枪.此时正抵住了他自己的太阳穴上.李喆想要冲过去夺下.李叔却对他一笑道：“喆儿.你就让爸离开吧.本想看着你娶妻生子.可我熬不下去了.真的.爸求你.”
李叔说着眼眶微红.李喆则早已泣不成声.李叔慢慢转过头看向苏杭和苏新宇.笑了.那笑容竟然很纯净.如同稚子般.他咧着嘴道：“二哥.小宇.我这条命早该绝了.现在只求能以死谢罪.我知道这样其实并不能弥补你们受到的伤害.但至少.让我做点什么吧.”
李叔说完.看了一眼范叔叔.又看了一眼李喆.然后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