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桥的桥面因为千军万马的踩踏发出震耳欲聋的笃笃之声.花翻觉得身后风声渐紧.來不及回头.就看到一匹青鬃的高头大马从她的身边呼啸着飞驰而过.很快地就超过了她.横马立在桥头.稳当当地堵住了她的去路.上官锦年在马上回头.脸上有一些恼.
花翻当做看不见.可她身后的军队却当然不可能对皇帝陛下视而不见.骑兵们措手不及.纷纷拼命地紧勒了缰绳跳下马去.跪倒在地上山呼万岁.那阵势.就好像桥上突然出现了一道万丈深渊一般.
花翻回头.想要向身后黑压压的军队吼一声别管堵路的.继续前进.奈何一回头.却看见所有的骑兵都翻身下马.颤巍巍地跪了一地.山呼万岁.
花翻沒辙.兵是上官锦年的兵.马是上官锦年家的马.连她自己也是上官锦年养出來的御用怪物.
她有些无奈的轻笑一下.并不下马.不闪不避.一策马腹.向着白石桥的尽头就冲.千钧一发.眼看就要撞到上官锦年身上去了.上官锦年星眸中露出惊诧來.只好被迫闪身向一侧去.
花翻连看他一眼都不看.也不管身下的疯马是如何地横冲直撞.下了桥就直奔城门而去.
如她所料.果然不出半刻.上官锦年就追了上來.还乖乖地带着所有的军队.
“疯子.”上官锦年经过她的身边.很是不满地嗔怪.
花翻“噗嗤”一声.在马背上笑得很是欢脱.她突然觉得调戏皇帝陛下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尤其是现在.看着那张代表天下威严的脸上.满是幽怨之色.她简直开心死了.
上官锦年轻咳两声.眯起眼睛.被她沒有丝毫遮掩的笑颜迷惑.江风卷起她的长发在她的脸侧打着卷.阳光兜头洒遍她的全身.真真正是笑靥如花.
“别笑了.小心朕治你的罪.”上官锦年的威严扫地.连“朕”都搬出來了.
“领罪领罪.是害陛下落马之罪么.”花翻拼命地咳嗽想要藏起自己十分不合时宜地笑.却越笑越厉害.都有些肚子疼了.
不知何时.她已经可以重新对着他笑得开怀了.她突然觉得.如果他们之间沒有那么多的旧事和隔阂.或许她会活的比现在开怀得多.
可倒霉的是.假设永远都只是假设而已.沒有等她开怀的幻想结束.江于城的矮城墙.就向她打开了苦大仇深的城门.
花翻的笑声一瞬间就滞住了.她有些紧张地握住了手中的马缰.脑子转了几个圈.把那一封背的滚瓜烂熟的战报又重新背了一遍.
【鹤翼阵】
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以重兵围护.左右张开如鹤的双翅.攻守兼备.左右包抄.两翼张合自如.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之敌,大将本阵防卫应严.防止被敌突破;两翼应当机动灵活.密切协同.攻击猛烈.
身后一声巨响.她身上溅上了一些水花与碎屑.碎石炸开.又纷纷落水.好像在奏一曲能把琵琶弹断的激烈乐歌.应该是“鬼”用火药把白石桥给炸断了.
花翻更加紧张了几分.回头去.寻找“鬼”的影子.那日.她把战报默了一份递给了“鬼”.她想.凭借“鬼”的计谋.现在应该已经想出了对付的法子.
“鬼”在人群之中回给她一个成竹在胸的眼神.花翻放下心來.转回头看城门外的局势.
城墙的城垛之上.站着江于城守城的主将.那个身影.花翻未免太过熟悉.相隔很远她都在一瞬间认了出來.是烟红泪.
虽然她早已料到烟红泪來到江于城肯定是被上官持盈委以重任的.但看到他那样站在城墙之上.她还是十分地不习惯.
城墙上的他看不出什么表情.城墙之上守备.城墙之下挑衅.一攻一守.你死我活.他们之间的敌对实在是过于明显.谁有能想到在不久之前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伙伴.在死的威胁下相互支撑着逃一个活命.
花翻有些犹豫了.几乎出于本能地勒住了马缰.向后退却.明明刚才还对战局踌躇满志.现在她却有些怀疑了.能不能打.该不该打——
城墙上烟红泪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有些奇怪的黑衣人.说他奇怪.是因为他带着一个面罩.大白天的.他却夜行一般一身黑色的衣衫.带着黑色的面罩.似乎在十分刻意地遮掩自己真实的样貌.
黑衣人警惕地向城墙下观望了一阵.转过头去向烟红泪抱拳道:“大人……这阵型.是您让小臣传……”他的神情有些慌张和激动.但看看左右.立刻闭了嘴.换了话风道:“大人.您这么做.万万不可啊.”说道恳切之处.他竟然跪了下來.
“现在局势刻不容缓.若是……军情泄露.江于城将岌岌可危啊.太上女皇对您给予重托.您万万不可……如此啊.”
相较于他的激动.烟红泪的脸上却不见丝毫表情的起伏.他湛蓝的眸子里甚至全是熟视无睹的冷漠.
“唔……沒想到你还挺忠于太上女皇陛下啊.不知你是更忠于太上女皇陛下.还是更忠于我呢.”他对着那个跪伏下的身影说道.语气里全是威胁.
黑衣人的身体一僵.面具下的黑色眼眸露出一丝惧色來.嗫嚅着犹豫不定.
烟红泪的话却更加的放肆.“忠于女皇大人.她会给你加官进爵.忠于我.我也会给你加官进爵.不忠于女皇陛下.她会杀了你.不忠于我.我会让你和你的全部族亲都生不如死.”他白皙的脸孔上显示出不符合年龄的凶狠.足以让黑衣人十足得胆寒.
烟红泪沒有上官持盈那样大的权力.这点不错.但他却拥有全天下最强大的控制魔族的能力.任何的魔族.不管是强悍还是弱小.都是任他摆布的棋子.
黑衣人眼中的恐惧加深了.汗水顺着额头落下.打湿他黑色的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