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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江于城(2)

    直到一个落单的黑点顺着她视线的方向一点一点的扩大.逐渐变得肉眼可见.穿破已经混杂了夜色的云霞.向失心楼靠近.

    黑点是从江于城中的方向飞出的.越來越近.看的越來越清楚.黑点是一只鸟.准确地说.是信鸽.虽然看的不是特别清楚.那鸽子的样子.就是化成灰她都认识.那就是几次三番给她传战报的那只黑羽信鸽.她一惊.倒吸一口凉气.眼看那只鸽子在离失心楼不远的地方.一个俯冲.眼看就要像从前一样.落到她的肩膀上去.

    花翻心中大骇.余光注意着身后的上官锦年——还好.他暂时并沒有注意到.

    “咕咕.”黑羽鸽子叫声清脆.已经飞下了高空.在失心楼前徘徊不去.

    花翻心虚.下意识地伸出手臂來.想要把鸽子挥走.可这只黑羽鸽子就像是通晓什么一般.停止了咕咕的叫声.在她的手指上停了下來.花翻轻轻握了它的红爪.将她偷偷藏在怀中.

    不出她的所料.黑羽鸽子的爪上.还是用细线紧紧地捆缚着一个小纸卷.

    “你在做什么.”身后响起上官锦年的声音.

    花翻的动作一僵.“沒.沒什么.”她解释道.

    “你藏的是什么.”上官锦年反而更加生疑.

    “什么都沒有.”花翻强装镇定.她明白战报的事让上官锦年知道意味着什么.她可以听见自己鼓鼓的心跳声.四周围的暮色似乎一瞬间凝固不动.不大的失心楼上落针可闻.

    “你转过來.”上官锦年的声音里全是冰冷的怀疑.

    花翻犹豫.不转过去是心虚.转过去是找死.手心沁出汗水來.打湿鸽子的黑羽.

    横竖都是死.花翻不想选一种窝囊的方式.她转过身去.怀里明目张胆地抱着那只黑羽的信鸽.

    上官锦年一步一步走过去.花翻故意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好像她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叫鸽子的生物.

    上官锦年看着她.虽然她的手中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只寒鸦般乌漆麻黑的鸽子.可更奇怪的是她的眼睛.她眼中沒有一丝一毫的掩藏或者辩解.

    渐渐的.上官锦年脸上的质问在她沒有一丝杂陈的目光中一点点的溶解.变成带着宠溺的云淡风轻.

    “在栏杆上抓的.”上官锦年轻声道.

    花翻赶快顺杆爬.一脸笑意地说道:“我看着鸟儿长得挺新奇的.想捉回去养着玩.”

    上官锦年看她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心情顿时也好了些.看着那只黑羽鸽子.眨眨眼.“这鸽子的确长的稀罕.竟然通身都是黑的.是这江于城的风水不同么.”说着.不由得伸出手指去轻轻触摸黑羽鸽子的羽毛.

    “是啊.看來这江于城的风水的确是有点邪乎.”花翻赶快附和道.她装作给鸽子顺毛的样子.不动声色地把那个纸卷从鸽子的脚上顺下來藏在手心中.手指有意无意地挡住黑羽鸽子赤红的血色眼球.抓着鸽子爪子的另一只手恰到好处地一松……

    “扑棱”一声.黑羽鸽子像是明了花翻的意思.展开羽翼.不消多时就已经飞上了染墨的云空.

    为什么又收到了战报.关于江于城的战报.她明明很早以前就得到了.这个.又是什么.

    鸽子是从江于城里飞出來的.难道.那个每次给她传递战报的神秘兮兮的家伙.现在就在江于城中吗.花翻的迫不及待突然变成了紧张与担忧.这座城似乎远远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她并沒有十足的胜算.在云城初上阵时就输的一败涂地.

    她不知道那个神秘的家伙到底是敌还是友.这一封封泄露天机的战报.到底是在帮助她.还是像是洒下谷子捉雀一样.一步一步把她诱到一个可怕的陷阱中去.

    在她的眼前.江于城形同虚设的矮城墙被垂落下的夜色天幕笼罩.本來美如梦幻的临江之城.也在暮色中多了阴影与沉重.城中未知的世界.让她胆战心惊——

    花翻的猜测沒有错.烟红泪的确在江于城中.

    江于的确地邪.一座城.竟然被一条江整整绕了一圈.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岛.人情向來随风土.

    正因为这出邪的地形.住在这城中的人们总是觉得自己的不幸是被这怪异的地形招來的.总想着驱散邪气.带來好运.所以.这城中巫术蛊术也十分盛行.风水之说大行其道.

    在江于城的正中.就修建有一个足足七七四十九层的观星台.站在观星台之上.上可以观天象.下可以览地形.而在现在这种战时.这座比城墙的十倍都高的观星台.自然又有了它明确的军事用途.

    烟红泪站在观星台上.向城墙之外.江水的隔岸望去.他并不是在观测敌情.只是在等待一只鸽子.

    黑色的羽翼割裂夜空.鸽子降落在烟红泪的肩膀上.顺从地“咕咕”叫着.

    他轻轻拉起鸽子.发现鸽子红爪上的纸卷已经被取走了.蓝眸闪动着夜色.他重新向江水的对岸望去.轻轻地叹气.

    这次坐镇江于城的不是别人.正是烟红泪.他是上官锦年与花翻的对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想起启程之前.上官持盈给他的命令.

    云城之战的失利.让她变得有些急躁.就好像一只一路顺风顺水的船突然间撞到了礁石.上官持盈迫不及待地就把烟红泪派到了江于城.

    烟红泪心想.如果上官持盈知道云城失利的真正原因.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屠刀架上她亲生儿子的脖颈.他也不知道.那传说中写在五色诏上的真正的天命正主会是谁.但为了那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的人们.实在是争得太难看.像是一堆争夺一堆腐肉的野狼.顾不得吞吃下去的.比起权力的美味.更多的是肮脏.

    他自嘲.比起母亲.更加可悲的.应该是他自己.如果说母亲的争夺.尚是为了一滩腐肉.那他又是图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