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來.薛慕白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梦中那萦绕千百回的女子的笑颜.竟觉得有些恍惚.但很快的他就发现了那不过是画上的死物.心底顿时失落了.看向窗外天边朝阳初升.薛慕白不自觉苦笑.原來他竟然抱着她的画像就这么睡了一夜了.
画像被他无意识的紧抱在怀里.有些地方有了折痕了.薛慕白将画像摊平在桌案上.心疼的想要抚平那些折痕.但终究是徒劳的.心里沮丧的他最终还是狠心将那画丢弃在一边.并在心底暗暗下决心.与其整日看着她画像苦苦相思.不如來日有她在身边时刻相伴.
只为了那一天.他一定要拼尽一切.
简单的梳洗之后.薛慕白如往常一样先是去练兵场看士兵的操练近况.然后才转而去参加军中日常会议.一提到这所谓 会议.薛慕白不禁晓得嘲讽.与其说是什么会议.倒不如说是杜谦自个为玩乐提出來的借口.
一进门.薛慕白还是觉得有些讶异的.今日似乎与往日大不相同啊.几乎军中所有重要的将士都到场了.酒具茶盏也要昂贵很多.薛慕白依旧是还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他刻意无视掉艳红色丝绒长毯两侧落座的众将士的各异目光.目不斜视的上前向杜谦行礼：“卑职参见主帅.”
主座上的杜谦正沉浸与和身边美人的玩乐之中.只是随意看了一眼薛慕白.对于他的行礼根本不做任何反应.又或者说.他是故意将薛慕白晾在了那里.
“卑职参见主帅.”薛慕白又一次重复道.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他深深低下头.面做恭敬状.实则那眸底已然有了隐忍：此时的卑微.此时的毕恭毕敬都是为了日后的坦途.
“啊.原來是薛军师啊.”杜谦懒懒的抬眼.终于是注意到了在那里跪了很久的薛慕白.他收敛了眸底暗藏的心思.抬手饮下一杯美酒缓缓道：“薛军师请起.也入席吧.”
“是.”
薛慕白应声道.然后走向了他右首便的一个空位.正要落座的时候.却听杜谦又道：“慢着.”
“慢着.薛军师.”杜谦开口阻止了薛慕白就要落座的动作.在薛慕白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笑笑道：“薛军师.您的位置在本帅的身边.那里是留给别的客人的.”
“还有客人.”薛慕白皱眉反问.不过一想今日所见确实与平时有异.他也就不再多想什么了.
“來.军师來 本帅身边落座吧.”杜谦说着.用手示意了薛慕白的位置杜谦身前众美人姿态各异或坐或躺的绣金丝绒毯.
要他薛慕白同军中妓子一道坐.薛慕白脸色一沉.皱眉道：“不必了.卑职站在主帅身后即可.”
杜谦暧昧笑笑.最终还是摆了摆手道：“那也行.军师随意啊.原以为薛军师去过了媚心阁了.对美人应该來者不拒的.想不到啊.还是这么避之不及的.”
杜谦话一出.顿时惹了其他将士一阵大笑.而其中的大多数在心底都有了一个想法了.薛慕白其人对外面表现出來的洁身自好不过装腔作势罢了.背地里还不是同他们一样好酒色呢.
薛慕白承受着周围露骨的目光.忍着屈辱缓缓走向了杜谦身边.在经过那绣金丝绒地毯的时候.有几个美人扯着他的衣角或抱着他的靴不让他再往前了.
一女子娇声道：“军师大人.我们姐妹都在这而儿.温柔乡也在这儿.您还想去哪呢.”
薛慕白脸色更差了.俊脸憋着因愤怒而通红.他呵斥道：“放开.”
而那些女子好似感受不到他的怒意一般娇娇笑打趣声不断.那些将士也肆无忌惮的笑了开來了.薛慕白就是在这样的阵阵刺耳笑声中走到了杜谦的身后站定.眸底含着屈辱.脸色却愈加的冷漠了.
在记忆里.这种明明深感屈辱却无处发泄的挫败感.有也仅有在从前的宫宴上皇甫琦给他过.而如今又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了.从前因为是皇甫琦.他可以心痛着释然.但今日所受的一切.他來日一定加倍偿还.
杜谦冷笑的用余光淡看了一眼身后的薛慕白.收回目光后.才宣布道：“好了.今日本帅要宴请以为地位尊贵的客人.众将士可都不要失礼了.”
众人自然是点头应承了.杜谦其人心狠手辣的.他们哪还敢生出什么抵抗之意啊.
听杜谦提到了客人.薛慕白将目光投向了那唯一空着的位置.心里暗想.那能被杜谦称之为客人的人会是谁呢.
终于杜谦口中的那神秘的客人终于姗姗來迟了.右边的那一位或许不甚出名.但左边那一身紫衣凸显出他的尊贵不烦.脸如刀刻目似寒星.凉薄的嘴唇勾起一抹笑容.残酷邪肆.那人不就是.
“兆皇云重霄.”现场已经有将士警惕的站起來呼喊出声了.也道明了那所谓客人的真实身份.
薛慕白更是在第一时间就下命令：“将云重霄给我拿下.”
“慢着.军师.怎么可以这么无礼的对待本帅的客人呢.”
杜谦此言一出.顿时满场震惊.敌国御驾亲征的兆皇云重霄.是客人.而相比较其他人的惊疑不定.杜谦则显得平静许多了.他对着云重霄歉意笑笑道：“让您兆皇您见笑了.來.请落座.”
此时的薛慕白内心是怒不可遏的.众将士之中的有些人也是面色不佳.纷纷的暗自将手搭在自己的佩刀上.以防情况有变 .
很快的杜谦的一番话让有些人心安了不少了.他说：“兆皇此次來祁城.身边只带了一个护卫以表和谈诚意的.众将士也不必太紧张.兆皇陛下.您说是吧.”
是.今日來祁城.只为和谈.我云重霄也确实是带着诚意來的.”云重霄点头赞同说着.但语气一转变得有些不满道：“不过……贵军的诚意似乎不是很充分啊.尤其是这位薛军师.一进來就要刀剑相向的.”
杜谦一听.立即严肃命令薛慕白：“薛军师.还不快向兆皇陛下道歉.”
薛慕白沉默片刻.目光死死盯了一会儿云重霄.才最终咬牙切齿道：“慕白失礼了.还望兆皇陛下不要计较.”
杜谦笑脸迎向云重霄道：“兆皇陛下.薛军师这不也道歉了么.您看这事要不就这么过去了.”
“既然贵军主帅您都这样说了.我云重霄再计较.岂不显得心胸狭窄了.”云重霄大度的说着.目光看相薛慕白的时候多了几分的探究.他开口又问薛慕白道:“想必这位就是遥国闻名的薛慕白.薛公子吧.果然才华出众.仪表不凡啊.”
“是.薛公子如今贵为我帐下军师.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不等薛慕白回答.杜谦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那话听着像是在赞赏薛慕白.但聪明人都听得出來.他华丽暗含的意思.
薛慕白再出色才华再高.也不过在杜谦手下做一个小小军师.又怎么可能成的了大事呢.
众人心照不宣都只是笑笑.沒有将这层意思点明.但薛慕白又怎么可能听不出來那话的意思呢.
一场让薛慕白最受煎熬的宴会就这么开始了.
兆皇來到祁城.并会在祁城小住几日以商和谈事宜的消息在隔日就传遍了整个祁城了.这对沉浸在笙歌盛世中不知城外难民疾苦的祁城百们來说无疑是一件大事.或有人彷徨惊惧.这祁城莫不是就要落入云重霄手中了;或有人侃侃而谈.两军商议和谈.这战争怕是就要结束了.
城中谣言四起.而媚心阁也随之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阴影了.连着几日.向來笙歌丝竹从未断绝的媚心阁很突然的闭门谢客了.男人们无处寻欢作乐.芳心碎了一地了.
皇甫琦坐在房间内.整整一日都是心神不宁的.门突然大开.把她吓了一跳但看到來人是湛眉之后.她高悬的心有沉了下來.
“原來是你.我还以为是谁.”皇甫琦说着灌下一口冷茶.依旧不能让烦躁的心静下來.眸底渐渐沉淀出些许的不安.她说：“云重霄來到祁城了.”
湛眉在皇甫琦的对面落座.开口道：“我知道他來了.外面都传疯了.”
“怎么办.”
湛眉缓缓抬眸看着皇甫琦的眼睛.看出了她到底在担心什么.云重霄给她的记忆太过于沉重深刻了.她一直都无法忘怀.但是那又能如何呢.该來的终究还是要來.
“他來祁城了.你就不杀杜谦了吗.”
“不会.杜谦我一定要杀.”
湛眉又道：“这就对了.无论他來不來祁城.你都要杀杜谦.那你还在迷茫什么呢.”
皇甫琦愕然看了湛眉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了湛眉的意思了.她真切一笑.然后道：“我明白了.即便云重霄來祁城.也改变不了什么.杜谦必死.我也不会让他的任何算计得逞的.”
“这才是我认识的皇甫琦.琦儿.你要记住的.只要薛慕白不将你亓溪的身份说出去.云重霄就不会怀疑你.在云重霄的眼里.一年以前.亓溪已经死在了那火刑台上了.”
皇甫琦点点头.如今在这媚心阁.这里的姑娘也仅知道她单名一个琦.还是从无忧的口中知道的.至于是哪个琦.就不得而知了.自己仍旧在用化名亓溪的身份也仅有晏紫柒和薛慕白以及湛眉知道的.晏紫柒和湛眉她并不担心.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薛慕白了.
不过皇甫琦警告过他在外人面前不会道明她的名字的.应该不会多嘴说出去.这样她也就放心了一些了.
“对了.晏紫柒去哪了.”皇甫琦这才意识到.整整一日了.都沒见她的人影的.
湛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
皇甫琦追问：“不过什么.”
“我听这阁里的姑娘说.前天.晏紫柒被召唤去过钱府.”
钱府.从前祁城中一富户钱家的宅邸.后來遥军退守祁城.就被征用被军事重地了.杜谦和他的一些上层将士就在那居住的.而晏紫柒化名为媚心.再怎么说一个风尘女子怎么会被召去那儿呢.
两人想着.突然同时抬头对视.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了.
“云重霄.”皇甫琦念出这个她恨毒了的名字.晏紫柒被召去钱府.不是杜谦召唤她.而是云重霄要见她.
晏紫柒有提到过.早在战前.她就被云重霄找到.并被指派到祁城做内应了.这样一來.云重霄会见晏紫柒也并不奇怪了.皇甫琦有些紧张的将右手紧握.心里想着.或许能从晏紫柒的口中探听到什么一点半点的消息的.
“谁在外面.”
湛眉的一声惊呼也吓惊到了皇甫琦了.她顺着湛眉的目光一看.便听到了从外面传來的细微响动.在湛眉的目光示意之下.皇甫琦缓缓的來到门边.将门打开.
伴随着一声‘哎哟’.无忧软软的身体就随着门开就这么滚了进來了.皇甫琦下意识的用手去接住了他.右手将他抱了起來了：“无忧.你怎么会在这儿.”
无忧摇摇头回答：“无忧只是走的有些累了.就靠着门睡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啊.”
湛眉探头向门外看了看.确认外面沒什么人之后.才松了口气似得缓缓合上门.对着皇甫琦道：“刚才是我多心了.还以为有人偷听.幸好是无忧.”
皇甫琦紧绷的弦也松了松.无忧只是一个天真的小孩.就算他听到了什么也不会放在心上的.这么一想也就沒怎么在意了.
而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湛眉合上门之后.一个黑影迅速的从暗处走出來.看了一眼雅间的门.然后很快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