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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仿佛一层冰瞬间包裹住墨青夜.身体里火一般的烫.身体外却是深潭一般的冷.他沒有做任何挣扎.也沒有余地再去反抗任何.
但在画骨看來.他却是再用这种手段迷惑自己.
便愈发的气愤.在他的后背上狠狠推搡了一把道“去那边.”
然后.又对着院门道了句“杏儿.拿铁链來.”
墨青夜对于他的话含糊不清.只觉得唯一残存在脑际的一点神智也在极度的寒冷中被封冻了.
他被画骨推搡到了一棵枝头积满白雪的树下.从门外由远及近的传來声声镣铐.须臾.杏儿便推门而入.恭敬的道“给您.主人.”
“你出去吧.”画骨接过铁链.掂了掂.笑了笑.“宝贝.你觉得这棵树怎么样.”
墨青夜的眼眸空茫的看着某处.却并沒有随着他的话语抬头.冷风吹起他的发丝.瞬间便有冰晶覆裹在三千青丝之上.湿透的衣裳也很快被冻住.薄衣下的身体若隐若现.画骨将铁链的一端握在手中随意的摇晃着那条拇指粗的镣铐.用一种欣赏的目光举头望了望树枝.“这景色真不错.小心肝.你就在这树下面赏风景如何.”说罢.他狠狠一把将墨青夜扯过來.若带着刻骨恨意般将铁索一圈圈的缠上他的双手双脚.牢牢锁死.然后信手一扬.哗啦一声带着锋利铁锥的另一端便刷下关入树干里.“站着未免有点辛苦.可你又坐不下呢.咯咯.”
退开几步.画骨拍了拍手.对自己的雪树佳作甚为满意.“还有小心肝.从明个起就有我亲自给你送饭來.咯咯咯.”
虽然神志模糊.可墨青夜依然可以感知到寒冷与疼痛.清辉如纱月华如水.冷冷的倾落在他的发丝间.映照着上面晶莹剔透的冰晶.“让我死.”他淡淡的吐出三个字.沒有任何愤怒.也不带任何不甘.就好像只是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语.
“死.哈哈.那是不能够呢.”画骨走近他.万分爱怜的抚了抚他的衣裳.“凉快么.我知道.你的血原本就是冷的.”
那双深碧色的眼睛似乎在盯着他.又似乎沒有.然后轻声的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尽数给你.只.只求……你让我死.”
“我不让呢.我舍不得呢.咯咯咯.”
画骨笑的花枝乱颤.然后徒然厉声戾气“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
语落.一袭红衣一卷消失在院落中.
偌大的庭院瞬间恢复死寂沉沉.墨青夜试图挣扎了两下.可牢牢锁死在手腕与脚踝处的镣铐却霎时将他勒紧.半分也动弹不得.只要稍稍往前一点.铁链的力道就会随之增大一分.死死的箍住他的骨骼.挣扎的幅度越大.被束缚的力道也越大.若是强行摆脱.后果就是骨骼碎裂.随后他漠然的一笑.虚弱的靠在了树干上.如今自己也沒力气去挣脱了.星垂四野.点点星光落入他的眸底.那般闪亮.此前虽历经了那么许多磨难.却沒有一处可与此刻相提并论.这种痛苦羞耻是难以承受与描绘的.
“真的好冷.呵呵.”墨青夜自言自语.自嘲般的道.
枝桠间的雪花随风飘落.秫秫的掠过他的眼前.触碰不到的美.
想起每年的这个时节.他多半是与白威他们在府中饮酒谈笑.何等逍遥自在.
那样的时光却是一去不复返了.此生.还有机会与他们对月浅酌了么.
而他们.还活着么.
意识再度飘然远去.脑海重新被空茫覆盖.
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落寞苍然的笑意.
直觉得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那么的炙热.仿佛要将自己点燃.
然后.就迷蒙的睡去了.
梦中也是那般的冷.丝丝入骨.
直到.有人在耳边大呼小叫着“主人.他晕死过去了.”
原來杏儿照旧來端血汤时.发现树下立着一个人影.浑身上下都被晶滢的冰雪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晶裹着他高挑消瘦的身体.看起來像是一尊冰雕.这些杏儿并不惊讶.但此刻那人却像是沒了呼吸.她伸出手放到他的鼻尖下好几次.都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坏了.死了.但她沒敢直接脱口死了.怕主人责怪.于是才这样喊道.
墨青夜也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声音惊呼着从很远的地方飘來.可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仿若有千斤重.身体已经失去知觉.除了寒冷还是深不见底的寒冷.
杏儿的呼喊方落.一缕浸骨的凉风拂过.一道红艳艳的影子一旋落在眼前.“何事.大惊小怪.”画骨眉宇间深深的不耐.瞟了眼树下之人.冷冷一笑“放心.他死不了.真是沒见识.跟了我这么久.遇到事还毛手毛脚.”
“主子息怒……杏儿是说他昏死过去了.”
“拿水來.”
“是.”
丫鬟领命.连忙进屋端了一盆温水出來.画骨伸出指尖试了试水温.大为恼火喝道“太凉了.越來越沒长进.”
“杏儿这就去换.”丫鬟被他呵斥的魂都吓飞了.转眼端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沸水出來.
“死笨死笨的.这么烫是要烫坏我的身子么.”画骨别过头去叹了口气.对于他这个贴身的小丫鬟还是带着几分怜悯.“行了.下去.”
“是.”杏儿后退三步.一个急转身一溜烟的出了院子.这种时候还是赶紧消失为妙.省得殃及池鱼.
门扉再度被关紧.画骨娆娆的走到墨青夜跟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怎么样心肝.滋味好受么.”
蟒蛇是冷血动物.这样的温度不至于冻死.就是夜再寒些也不会伤及性命.顶多是遭罪罢了.画骨心中这样盘算着.所以才格外的淡然自若.用鞋尖踢了踢地上的水盆.“差不多了呢.”
天气很冷.水凉得很快.然后他冷笑着弯下腰去.端起那盆水哗啦啦冲着墨青夜从头到脚的浇了下去.这个水温刚刚好.既不会烫破肌肤.又能令人生生的疼.
一阵虚弱的咳嗽声后.那双碧绿的眼睛极缓的撑开一条线.原來自己还活着.夜空的孤月再度映入他的眼帘.惨白的光影透着无边无际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