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剑尖指着贺兰敏之的喉结.他屡次因恐惧而吞咽口水的微小颤动都随着剑身传到唐影的手上.只要她的手再往前推一厘米.一条鲜活的生命就结束了.
然而事情正如贺兰敏之而言.她还从沒有亲手杀过人.虽然因她而死的已经有许多许多……
贺兰敏之看唐影迟迟不下杀手.又滑稽的咧着嘴角笑起來.“你看.我说你下不了……”
语音未落.剑尖已经刺透他的脖子.喉骨碎裂的声音.就像是在火中烧裂的木柴一样.只有“啪”的一声.随后是剑刃抽出來时鲜血喷溅的声音.“噗呼呼”.即使在乱成一团的女人尖叫中也格外明显.
唐影忍住颤抖.用余光向后看.握着她手杀死贺兰敏之的那个人已经松开手.转而搂上她的肩膀.还在她耳边轻声道:“做得好.”
唐影视线慢慢转回前面.看着贺兰敏之死不瞑目的样子.冷冷的说:“谁要你多管闲事.”
來人轻抚她的肩膀.温柔的说道:“是我错了.不过.今天夜色如此之美.早解决了他.我便可以邀请你饮酒了.”
唐影将宝剑扔在贺兰敏之身上.转身甩开那人的手.径直走到木几座椅间.“酒我想自己喝.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就请明大夫回去禀报皇后吧.”说着.她扒拉开瘫软在地上的姑娘.自顾自的坐下饮酒.
明崇俨一身白衣.新溅上的几个血点像梅花般绽放在前摆上.别有一番妖异的风雅.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子.招呼老鸨过來.那老鸨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但对死的恐惧叫她不敢怠慢.强颜欢笑的跑到他身边.问道:“郎、郎、郎君.可……还要姑娘作陪.”
明崇俨极有风度的将金子塞在她手里.笑道:“不必费心.只将最好的酒再上一壶.你们就可以关门休息了.”
老鸨双手紧紧捏着金锭.小心翼翼的瞥了地上的血迹一眼.又问:“那……需不需要收拾……打扫一下.”
明崇俨潇洒的解下灰色缎面的披风.微笑道:“不必.我们待会儿会带走的.”
“哎.”那老鸨深吸一口气.极力用平静的声音说:“女儿们.随妈妈回去休息啦.”
几个姑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朝后堂逃去.全无半点风骚样子.
明崇俨亲密的拉着坐垫.与唐影共用一桌.见唐影面无表情的一杯杯猛灌.便拿手指探探酒壶.“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能喝凉酒.至少用白火温一下嘛.”
唐影沒好气的说:“死人也在乎冷暖.”
明崇俨毫不动怒.自取一只酒杯给自己斟上.“死人虽无谓冷暖.但身为男人一定要会嘘寒问暖.”
唐影讽刺道:“哼.服侍圣驾已经颇有心得了嘛.你还赖在这儿作甚.还不赶紧回宫.”
他享受的饮下一杯酒说道:“我今天不用陪她.今天只陪你.”
“好喝吗.”她嘲讽的问.
“酒.”他挑眉.似已微醺.“酒沒有任何味道.可你却让我迷醉.”
唐影闷哼一声.“别在我面前浪费口舌.我早已把你看透了.”
明崇俨闻声而笑.“未见得吧.咱们并沒怎么接触.李淳风死后你更是拼命躲着我.怎么.我会让你触景生情么.”
唐影拍案而起.“明崇俨.你简直令人作呕.凭你的德行怎么敢与他相提并论.从你嘴里念出他的名字都是对他的玷污.”
明崇俨抬眼望着她.她虽然对他厌恶至极.却也不得不感慨.作为一个活死人.他的风姿确实叫人惊叹与迷惑.想到此.她赶紧闭上眼.紧锁眉转过头.
却听他轻声叹道:“有时.我真的很羡慕李淳风.至少死了还有人挂念.若我当年知道有一种情感并不会因为生死而断绝.也许……”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阿影.如果李淳风死而复生.你会如何.”
这个假设唐影也设想了千万遍.虽然现实中沒有一点点李淳风还活着的提示.但她仍然日夜期盼着这一天的到來.
“说啊.告诉我.”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芒.
“我会继续爱他.跟以前一样.”唐影坚定回答.
听见这个答案.明崇俨慢慢的笑了.“跟我想的一样.阿影.你果然是位奇女子.我沒有看错.”
见他开始胡言乱.唐影不想再纠缠下去.便敷衍道:“你明知我对你沒有好感.就不用沒话找话说.也不用反复强调我怎么好怎么特别.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相信任何人都会有这样一份守候.就算不是爱人.还有父母.”
“父母……”明崇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走到贺兰敏之的尸体旁.捡起宝剑说道:“有些事.你沒有亲身经历不会相信.”
唐影狐疑的看着他像是拆一具木偶般将贺兰敏之的头颅整齐切下.忍不住想起他做的无数土俑傀儡來.
明崇俨将贺兰敏之的头颅用他自己的袍子包起來.看见唐影的表情.浅笑着说道:“觉得我很娴熟.那是自然.毕竟从小时候起.我就经常做这些事情了.哦对了.第一个对象就是我的生母.”
唐影惊得长大了嘴巴.他却用诉说别人的故事的语调说:“是啊.母亲死的时候.我复活了她.可她却伸着手要掐死我.所以我斩断了她的头.就像是这样.”他纤长的手指横着一划.无比的轻松.
这个人究竟有怎样黑暗的过去啊……唐影忍住恶心.抢先一步走出妓馆.明崇俨将裹着头颅的包裹塞进自己从不离身的皮囊.也随着她走了出去.
外面月亮很亮.空气凌冽.两个人一前以后的走在空荡的大街上.像黑白两道幽魂.
“别跟着我.”唐影想起明崇俨就有无名火.
明崇俨似乎根本不知“廉耻”二字.无所谓的跟在后边.边走边问:“阿影.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唐影简直快烦死了.怒道:“你明知故问.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指望我能接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