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木然从沒有见过这么沉寂的龙殷.她站在月光下.一双眸子黯淡无光.面前茫茫的草野上.瓦砾遍布.处处都是一片荒凉.依稀可见的是地面上楼阁的雏形.
娄木然见过龙殷画的建筑图.上面的一笔一画.都让他从心里觉得佩服.在他眼里.世间沒有女子能和她媲美.
“明日我和三皇子去东边的凉城.你能帮我留在这里吗.”龙家堡的地道已经被封死了.在龙殷看來.其他的都是废墟罢了.只是尽管如此.她也希望能有人留在这里帮她照看着.
娄木然沒有点头.也沒有应声.反而说道.“九州的皇帝一定是慕家老三吗.”他心里的这丝好奇久久不散.
“是.必须是他.只能是他.”龙殷反复的算过很多次.慕君浩的命里.有天子龙遗.所以这个九州的皇帝一定要是他來做.“若是别人当了皇帝呢.”娄木然忍不住出言去问.
女子站在月光下.身上映着一团淡淡的光辉.红唇微启.慢慢的说道.“九州将不出三世而亡.”
“龙小姐请放心.这里的事情.我一定会盯着他们.仔细的看着进度.”李忠玉眼睁睁的看着龙家堡一点点的重建.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的那封鸽子信.“若是龙小姐治愈水患有时间.可以到凉城西面的含山寺看看.那里.会有小姐感兴趣的东西的.”
龙殷听着他这么说.点头应了.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请大人速将此信拟成奏章.送往朝堂.”这水患.一定会是治理好的.这功德最大的一头自然是慕君浩.对于李忠玉.龙殷沒什么能够回报他的.只有这一点心意.希望他能收下.
这也是龙殷能做的最多的事情了.一行人这就上了马车.往凉城去了.
龙家堡外.娄木然一身白衣.望着远处扬起的尘土.眼眸眯了眯.“若是沒有天意作梗.我定然会带你离开.”
他看得懂龙殷眼里的落寞和不甘.不愿看到她清静的心被世俗所沾染.
凉城水患横行了百十年.每一年都有百姓无辜横死.这是天灾.在百姓看來是天上的神的惩罚.他们祭天请神.希望上天不要再降灾了.可是天上的星宿.哪里听得到这些混话.
“听说了吗.朝廷这次派了三皇子來了.”三五个男人窝在墙角.身上的衣服遍布着补丁.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几人均是一身长袍.看的出來.是读过书的书生.
“三皇子.莫说是三皇子來了.就是皇帝他來了.这凉城的水患也治不好.”说话的人冷冷的开口说着.声音中满是怒气.
“琴江.你不要这么激进.这一次起码能说明朝廷是在重视这里了.”另一个白色袍子的人说道.他的眸子浅淡.声音中露着虚弱.看上去.就是久病的人.说完那句话他还咳嗽了两声.
不过他的话倒是对那个叫琴江的很有用.那人皱了皱眉头.“行了.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回去吃药.”
正要走.远处传來了几个百姓的喊声.“三皇子來了.三皇子來了.凉城有救了.有救了.”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提步往大路上走去.
男子缓步走在百姓中间.身后还跟着两个两个侍从.一个婢女.还有一个俊秀的公子.这样的排场倒是不大.
“也许.这个三皇子能帮凉城做些事.”一人说道.
“哼.看他这样子也不受宠的很.谁知道是受命來治水患.还是被遣送到这里的.”
几人的声音被淹沒在百姓的声音中.琴江面色沉稳.打量着那几个人的衣着.那个俊秀的公子引起了他的好奇.这皇子來治水.不带官员士兵.带这么几个人.能做什么.
眼里不禁带了一丝的轻视.转身带了几人就走了.“走吧.等他开始动手的时候再说吧.起码还要等个三五天.”从朝廷过來的官员.哪个不是酒足饭饱了.才四处转转.然后胡言乱语一番.就拍屁股走人了.这偏远的小城.谁都不管.百姓们的生活别提有多苦了.
可是他们沒有想到的是.三皇子慕君浩一行人中午饭刚过.就到灾情最严重的地方.几人都挽着裤腿下了河.看上去倒不像是宫里的人.更像是土生土长的百姓.
他们四处看着.嘴上还边说着什么.眼里全是深沉的担忧.
边上的百姓围了一圈又一圈.琴江几人还有一些书生.都是素手不动.在岸上站着.在他们看來这混浊的江水若是沾染到自己的袍子上.那是对自己人格的一种侮辱.书生是天子的仕子.怎么能做这么污浊的事情.
“泥土太软.就算是搭起壁垒.也会被冲塌.”常山捧了泥土.说道.
白芷点头.“而且地面不平.要动工.太难了.”
一旁习刚端了清水上來.“可不是.那地滑的都吸人.來.快洗洗手.”
龙殷提着笔慢慢的写着什么.“常山.待会儿你去外面把凉城的百姓们聚集到一起.说三皇子有事要说.”
常山擦了手.点头出去了.
慕君浩凑到她身后.出口念到.“勿吵勿闹勿怀疑.即日起.全城百姓都要到工地帮忙.按日发放工钱.妇孺老人帮忙洗衣做饭.每日傍晚时分.开仓放粮.每日签到.三日不到者.驱逐出城.”慕君浩细细的琢磨着.“现在沒有官兵可用.只好动用百姓了.只是他们回來吗.”自从凉城发生了水患之后.做守的官员早就携家离开了这里.
龙殷停了笔.展颜.“这就要看你三皇子的了.”
这里民风不坏.只要彻底根治了水患.靠周围城镇的帮扶.这里很快又会恢复如初.
外面熙熙攘攘的聚集了百姓.一个个都看着破烂的府衙大门.议论纷纷.
常山走了出來.“大家都静一静.静一静.”瞧着他那样子.白芷就眯了他一眼.小人得志.只是面上不快.心里却偷偷的笑了.常山啊.就是这样.得了名.乐的不得了.
“三皇子有话要对大家说.大家安静.”常山朗声又说了一声.外面的百姓都闭了嘴.等着慕君浩开口.
“我就是慕君浩.是皇上听闻这里灾情祸民.让我來整治的.”
“怎么整治.这里已经水患很多年了.來了很多人都沒做成.再说你就带着这么几个人.怎么治水灾.”在他们眼里.这些官都是一样的满嘴胡话.不办实事.被逼得狠了.这些百姓什么都敢说.
“就是.你不打算久待.就赶紧走吧.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
慕君浩听了这样的话.也不恼怒.唇角浮起一丝笑意.抬了抬手.安抚着下面的百姓.“我知道以前來的人.都不管你们的死活.那是我朝管治不严.但是这次是我來了.我就绝对不会不管你们的生死.水患一日不平.我一日不走.”一抬手.从手里拿出了百十张千两银子的银票.这是他能拿出的全部家当了.“有这些.我相信.一定能让凉城改头换面.”
百姓们这才相互看着.聊了起來.“也许这一次可能能治好水患的.”
“是啊.汉沽的疫情不就是他在主持的吗.”四面的呼声一起.慕君浩微微一笑.“但是.我这次來只带了四个人.治理水患的事情.还要各位的帮忙.习刚.”
“是.爷.來.乡亲们都來看看这个.以后每天都要到工地去帮忙.谁都不能跑.只有越快干完.水患才能彻底根治.來.都看看.”
百姓们一个两个都疑惑的看着习刚手里的纸.琴江几人也相视无言.这个三皇子也许是有些与众不同.就是不知道以后能怎么样了.
琴江的眼眸眯了眯.里面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在这里的官员他见得多了.这个慕君浩到底是什么來路.
若不是因为舍弃不了这座旧城.他和兄弟几个也不会迟迟不去洛州寻出路.在哪里他们这些书生才有用武之地.在这个偏远的小城.什么都做不了.
那些农活是用不着书生的.琴江的眼眸落在那个俊秀的书生身上.为何他就能跟在慕君浩身边.跟在那些王侯身边.为何他们就要在这破旧的山城里度过一生.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忍受着水患和灾情.
他到底比他们强在哪里.他自问智谋不差于他人.为何迟迟沒有出路.手在袖口中握成了拳头.眼里忽的一闪.
只见那素面书生手腕一转.从自己身边的包裹里拿出了一副画卷.并着身边的那两个侍从.徐徐展开.
琴江几人的眼眸都睁大了.这人该是如何高超的画技.这般美丽的画卷.他们此生都未曾见过.每一笔都刻画的十分精细.清楚.
“那是整个凉城山脉的地形图.我认识那个.那就是江河.”人群中忽然有一人大喊起來.其他的人都朝那副看去.一个个的睁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