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透进了窗.吹动桌上沒有上灯罩的烛火.烛火晃动.蓝若璃投映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动.她叹了口气.无心再做刺绣.把东西都放到了一边.盯着墙上自己的影子发呆.
“郡主.你又在发愁了.”锦柔端着洗漱器皿进來.放在架子上.然后走过來看蓝若璃.
从九周山回來.蓝若璃明显要憔悴一些.整日都在忧心.一会儿要想着赫连长君在帝都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人为难他.一会儿又要担心王府这边.怎么向那个姓余的老狐狸交代.要说一个王府还奈何不了区区一介布衣.传出去别人都不敢相信.但那王老妇人是怎样个角色.蓝若璃却是见识过的.由不得她不相信.赫连长羽会顾及着王老夫人的面子.而对余家人忍让三分.
每当面对这种难題的时候.蓝若璃就忍不住想.如果不是赫连长羽性子那么柔弱.对于什么都不争不抢.就连杀父之仇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沒有发生过.或许绥王府也不至于被人这么骑在头上欺负.但是现在抱怨这个又有什么用呢.绥王府是赫连长羽说了算.何况他性子如此.怕是也难以改变的了.
既然不能改变别人.也只有自己去适应.所以蓝若璃想.或许除了找刘雪滢以外.赫连长羽跟丞相他们会有别的办法.她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代表别人就无动于衷.不管怎么说.绥王也是长君的亲哥哥呀.赫连长羽还不至于放任长君被人冤枉不管吧.
蓝若璃一面忧心着赫连长君的事情.一面又要担心姑姑.而这些.是她根本就不能对锦柔说的.不是她不够相信锦柔.而是有些东西就是沒办法说出口.也沒必要再搭上一个人跟自己一起担心.
所以蓝若璃只能对锦柔挤出一个笑容.宽慰地说：“我沒事.就是有点担心罢了.不过.事情总会解决.我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说着拍了拍锦柔的肩膀.反倒像是安慰她似的.然后自顾自地去洗漱了.
夜里.蓝若璃在床上翻滚了许久.还是无法入睡.她不想再做那个奇怪的梦.自从那一天从芦苇荡回來以后.她就沒睡过一天好觉.总觉得那个老媪还知道一点什么事情.却有意瞒着她.缘生缘灭.人來人往.时机到时.自有定数……这到底隐含着什么意思.等到那所谓的时机到來的时候.会发生些什么呢.
忽然窗口传來一阵异响.
蓝若璃警惕地从床上坐起來：“谁.”当看见床前有人影晃过的时候.蓝若璃心头又是忧虑又是郁闷.难道她的窗户就这么好爬么.怎么一个个都用这招.这王府的安全措施可也真够漏洞百出的.
“嘘”床前的人一边伸出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一边探身过來捂住蓝若璃的嘴.防止她尖叫.
这时候蓝若璃也借着光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居然是刘雪滢.蓝若璃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刘雪滢.心里揣测着她突然造访的用意.
“你那天说的.还算数吗.”刘雪滢在床沿坐下來.开门见山地问道.
那天说的.蓝若璃先是一愣.继而想到最近一次去见刘雪滢.说的是关于余家和长君的事情.蓝若璃不禁皱起眉头：“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我的主意从沒变过.”刘雪滢微抬下巴.脸上露出些许傲慢的神色.
“那你……”蓝若璃有点不明白刘雪滢的意思了.她既然说自己的主意沒有改变.可是又跑來问她那件事情.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呢.
“你说你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倒也真是大胆.带着一个丫鬟就敢跑到九周山來.你还真以为我们不敢把你怎么样是不是.”刘雪滢忽然岔开了话題.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让蓝若璃一阵心焦.这刚说到主題上.怎么突然一下子转了风向标.本來她还以为这件事情有转机了呢.
蓝若璃想.这个刘雪滢还不至于冒着风险跑到绥王府來.就是为了戏弄她吧.不过话说到这里.她也不甘示弱.耸了耸肩说：“可你们确实也沒有把我怎么样啊.”
“要是让我爹知道你要我去做的事情.恐怕你就走不下九周山.更不可能在王府的大床上舒舒服服地睡觉了.”刘雪滢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抚摸着锦缎被褥.
“如果你今天來就是为了警告我.九周山不是我想上就能上.那我觉得刘小姐你可能是白跑一趟了.如果不是为了长君.我也不稀罕到你们那里.更不稀罕跟你们扯上什么关系……”刘雪滢那样拐弯抹角地说话.让蓝若璃有点不耐烦了.是而她说话也有点不客气起來.
刘雪滢眼眸里的光闪烁了一下.突然问道：“你好像很关心你的小叔嘛.”
小叔.这个陌生的称谓.让蓝若璃愣了一下.继而才反应过來.这个称呼指的是丈夫的弟弟.也就是外人眼中她和赫连长君的关系.一股说不出的苦涩从心底蔓延开來.蓝若璃一下子抓紧了衣摆.只能强装镇定.
“我们是一家人……”
就在蓝若璃觉得自己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來敷衍这个问題的时候.刘雪滢却喃喃地说了：“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人值得自己用性命去守护.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蓝若璃缄默了片刻.反问道：“这一点.你自己应该清楚.”否则.刘雪滢就不会出现在那条路上.不惜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鲜.血.而救下那个人尽管杀人对她來说或许根本不算什么.尽管那个人可能不会给她任何报答.
从刘雪滢脸上划过的落寞神色.蓝若璃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对余少爷……”
“赫连长君.他也在乎你吗.”刘雪滢开口打断蓝若璃的话.兴许是知道蓝若璃想说什么.而她并不想面对这个问題.
蓝若璃沒有说话.只是垂下眼眸.看着握在手心里的东西.
半只蝴蝶翅膀形状的红色玉佩.在夜色中明亮如同一颗鲜活的心脏.
这是他交出的心.握在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