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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七廷是“九龙子”之一.本是顶尖的高手.在龙宫部众人也可以算是重要的人物.如今竟然被这倭国武士当场击杀.而且在场的所有人都未能看清他到底是如何拔刀出手.又如何回刀入鞘.甚至连寒光也沒有瞧见.
崔七廷从半空中跌落下來.正落在双方对峙之间的甲板上.尸体拦腰被斩为了两段.鲜血内脏俱从断腰处流出.看上去触目惊心之极.即便是惯常于杀戮的海盗和早已决心拼死相斗的万金堂弟子们.也都不禁卒睹.各自纷纷后退.
站在“金玉号”的瞭望台上的华不石.此时心里亦是七上八下.先前彭三说对方首舰上定会有绝顶高手.若不是黑龙王本人.便是“九龙子”排位前三.这倭国武士被崔七廷称作“二哥”.想必就是在“九龙子”中排在第二的人物.
虽彭三声称“九龙子”排名前三之人.武功要比其后的六位强得多.但其实这三人都十分神秘.名不见经传.反倒是“巨魔王”胡六阳和“双妖”钱家兄弟的凶名更著.在南海之上人人知晓.也人人害怕.这是由于龙宫部众平日劫掠商船.杀人越货.大多都是巨魔双妖出手.而排名靠前的“三龙子”极少现身.自是沒人知道.
可是如今华不石却能肯定.彭三之言沒有丝毫夸大.这倭国武士的武功.确是强得令人畏惧.此人拔刀之快.斩击之准.出手之狠辣.都是这位大少爷平生所仅见.
粤境**盟总瓢把子冷连山可算是用刀高手.在南澳镇七星观的碑林中.曾用八尺三寸长的巨刃一刀斩杀“南海派”掌门吴正道.可是在华不石看來.冷霸刀的刀法要与这倭国武士近乎无影无形的快刀相较.至少还差着数筹之多.
倭国武士迈步向甲板上走來.脚下的木屐踏在地上“噼啪”作响.原本在他身前海盗喽啰们忙不迭地闪避让路.个个眼中都流露出畏惧的目光.简直象是瞧看着一个恶魔.
倭国武士走到甲板的正中央.伸手朝着司马如兰勾了勾手指.道:“你的过來.我们两人比一比剑法.”
司马如兰迈步上前.也走到了甲板中间.手提长剑与倭国武士相对而立.两个人相距三丈.中间是崔七廷血肉模糊的尸体.而身后是同样对峙着的百余“黑龙宫”海盗和数十名“万金堂”的弟子.
倭国武士道:“你是大仓城的城主小姐司马如兰.我听说过.你定不知我的名姓.我名叫乔双愁.你也可以叫我柳生次兵卫.”
司马如兰指着崔七廷.道:“他称你为二哥.你却为何杀他.”
名为乔双愁的倭国武士道:“这个人虽叫我二哥.却并不是我的兄弟.他败给你的时候你本就应该杀了他.我只是替你做完此事而已.”
司马如兰道:“难道只因为他败了.就要被杀么.”
乔双愁道:“不是.失败并不一定要被杀.但是沒有用的人.就一定不能留着.”
他顿了一顿.又道:“这个人的手腕被剑刺中.已经损伤了筋骨.就算养好了也恢复不了以前的武功.以后也就永远不能再打败你.他虽然是‘九龙子’之一.不过‘黑龙宫’不需要他这样已经沒有用的人.所以我才杀了他.”
乔双愁的目光盯着司马如兰.就象是鹰隼盯着猎物.又道:“我杀了他.但也会杀了你为他报仇.这个人虽然死了.也应该可以瞑目.”
司马如兰道:“我并沒有杀他.怎么谈得上报仇.他又怎么会瞑目.”
先前刺伤崔七廷时.司马如兰本來也有挥剑杀人的机会.可是她心地仁慈.就算是面对的是敌人.她也不愿意赶尽杀绝.是以崔七廷纵跃逃走.她也就沒有追杀.
崔七廷明明是死在乔双愁自己之手.他却说要杀司马如兰为崔七廷报仇.而且脸上的神情一本正经.仿佛说的是无可置疑的真理一般.司马如兰只觉得面前的这个倭国武士看上去相貌堂堂.气概非凡.但其实不仅心狠手辣.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乔双愁道:“其实他是不是瞑目.也沒有多少关系.反正弱者被杀.本來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说着一脚踢出.崔七廷的尸身已被他扫出十余丈外.落入到了大海之中.
“你胡说.”尽管司马如兰已知道乔双愁无可理喻.但是此时却有一股热血涌上她的心头.使得她不由地提高的嗓音.大声说道:“天下每一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力.不管是弱是强.你怎么可以随意地去剥夺别人的生命.”
司马如兰从小就修习佛门武功.佛家的慈悲之念早就深入到她的意识之中.乔双愁无视别人生命的态度.与她所秉持的观念截然相反.是她全然无法接受的.司马如兰只感到心中对面前的倭国武士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厌恶.而她以前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等深恶痛绝之感.
其实在江湖之上.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并不在少数.只是司马如兰一直都待在大仓城里.以前从來未曾遇见过而已.
乔双愁的脸上依然是一本正经的表情.说道:“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强者.一种是弱者.强者就理应受到尊敬.获得荣誉.得到他所想要的一切.弱者则沒有任何一点权力.连生存的权力也沒有.他们能不能活着.只由强者的意志决定.在我们的国家.一个武士可以沒有任何理由地杀死农民.并不触犯律法.这就是因为武士是强者.农民只是弱者.”
他对于司马如兰的厌恶全无所感.或者毫不在意.反而用不甚流利的汉语.说出了这么一番长篇大论.好似想要说服司马如兰接受他的观念一般.
乔双愁接着道:“剑本來就是杀人的工具.只有用不断杀人來磨砺.才能让我们练剑者变得更强.你不但不杀人.反而讨厌杀人.又怎么能练成高强的剑法.由此可见.你并不是一个好剑客.等一下定会被我杀死.”
司马如兰的心中.对乔双愁从极度厌恶.已经变成了一种出离的愤怒.大声说道:“你胡说八道.世间万物都有生存的道理.人既是万物之灵.就更应当有仁爱之心.以强凌弱.随便杀人.和野兽有什么分别.如果非要用杀人來练剑.我宁可练不成剑法.”
乔双愁冷冷道:“我把练剑的至理讲你给听.你却不相信.看來你们支那人不但虚伪.而且愚蠢.”
司马如兰的心中更加气愤.待要再出言反驳.却忽然听得从远处传來华不石的喊叫之声:“兰儿小姐.莫要听此人的一派胡言.敛定心神应敌为上.”
站在“金玉号”的瞭望台上的华不石.距离巨鲛舰的甲板尚有二十丈远.乔双愁与司马如兰的对答他本是听得不太清楚.也不知道那倭国武士说了什么.但这位大少爷目力甚佳.已瞧见司马如兰面露愤怒之色.便想到定是对方用的激将之计.连忙高喊提醒.
愤怒会令人失去理智而犯错.武功高手相搏.若不能够保持冷静.便会大为不利.
听到华不石的呼喊.司马如兰顿时省悟.立时将自已的心绪平定.对乔双愁道:“我不与你说废话.有本事就在武功上见高低.”
乔双愁却依然沉着面孔.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以为我刚才说的话.是为了让你生气.扰乱你的心情吗.哼.我根本沒有这个必要.我的剑杀过上千的人.剑法锐利无比.无坚不摧.你那从未杀过人的剑法根本不能抵挡.你很快就会明白我所言不假.”
他说着退后两步.双脚从木屐中抽出.赤足踩在了地上.伸手抓住刀柄.缓缓地拔出了腰间较长的那一柄太刀.
太刀乃是东瀛武士惯用的兵器.刀身细长.仅有两寸.刀柄却足有尺许.与中土武林中人的刀形状甚是不同.虽然只有一面开刃.但若以兵器的模样而言.说成是剑倒也未尝不可.事实上.在倭国本就刀剑不分.都统称为刃器.
乔双愁的太刀看上去并不起眼.呈青灰颜色.沒有多少光华.在刀刃的内侧镌刻着两个黄豆大小的刀铭字样“村正”.
乔双愁双手平握刀柄.将太刀直举于身前.两只赤脚一前一后站成一条直线.所摆的架势甚是怪异.与中土的各门各派的武功也大不一样.
司马如兰则长剑平举.剑尖低垂.亮出了剑法之中最为常见的起手招势“苍松迎客”.
此时海风呼啸.海面上白浪涌起.靠在一起的巨鲛舰和“金玉号”在浪涛波澜间上下起伏不定.乔双愁一双赤足却象是钉在了甲板上.身形巍然不动.犹如一座高山一般.显见下盘功夫极是扎实.
而司马如兰莲足轻立.纤巧的身形如同柔软的柳枝一般.随着甲板的起伏晃动而摇摆.好似弱不禁风.却依然稳稳地站在当地.足见轻功不凡.
二人的对峙一静一动.一个沉稳如山.一个柔若杨柳.都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