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蓝领命,走到账桌前,对那三个账房先生说道:“好了,不必誊了,留点力气,同正刑司的人交代亏空吧。{中文网首发.}”说着,就以结界封存了那些账本。
三个账房先生本来就胆小,被庄蓝一吓,个个汗如雨下、抖若筛糠。
赵老大颇为恼怒,对杜听说道:“听少,这兴隆赌坊,我是替我家九爷打理的。他是你的九叔,又执掌独家兵营的兵符,你来查账,不过是自家人查自家人,难道连一点面子都不给?”
杜听冷冷一笑:“中饱私囊的蛀米大虫,也配谈面子?”
龙佳佳见赵老大至今还在维护杜凌绝,心想:赵老大应该是最清楚账目亏空的人,如果能把他争取过来,指正杜凌绝,既可以为查账扫清障碍,又能事半功倍。
她说道:“听赵老大的话,杜凌绝的账,确实害怕有人来查啊。不过,看赵老大这么紧张的样子,知道的,说你是为杜凌绝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赵老大经营不善造成的呢。你不让查,是有本事背着个黑锅喽?”
听了龙佳佳的话,赵老大更是觉得,杜凌绝处境不妙。
杜听这次是来真格的,而且从时间上来看,他只怕是首先来到了兴隆赌坊,这根本就是冲着杜凌绝来的。
这赵老大在赌场呆得久了,为人虽然看起来粗鲁,但是绝不傻。他此刻已经意识到,杜听查账,就是为了逼迫杜凌绝。
尽管刚才接到通知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给杜凌绝通风报讯了,但是到了现在,报讯的人没回来,杜凌绝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赵老大也就察觉了这其中有点不对劲。
如果报信的人被杜听的手下截住了,那么赵老大就自己顾自己了。
虽说亏空大部分是杜凌绝造成的,但是杜凌绝为笼络下属,对账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赵老大也可以趁乱分杯羹,赵老大也脱不了干系。
平时在上交账目之前几天,账房先生都会重新做账,帐面漂亮,数据也无可挑剔,所以可以蒙混过关。
但是现在杜听突击查账,根本来不及准备,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查出近期真正的账目亏空。
看杜听雷厉风行的手段,赵老大知道,这回是逃不了了,杜凌绝只怕也自顾不暇,到了紧要关头,说不定还会让赵老大背黑锅。
龙佳佳的话,正是提醒了他这一点。
赵老大想了想,对杜听说道:“好吧,听少这次看来是不会放过九爷了,小的经营不善,必定也罪名不小,只求听少给小的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杜听冷冷看了赵老大一眼:“你是要出卖你的主子,将真实的账目明细交出来?”
赵老大见杜听已经猜到了,就对账房先生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账房先生拿出了一串钥匙,伸手在旁边古玩架上摸了摸,只见古玩架向两边错开,里面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密室。
密室里上有几口箱子,账房先生用钥匙将箱子一打开,里面都是这几年来兴隆赌坊真实的账目。
庄蓝立刻走了进去,大致翻看了一下,喜不自禁:“听少,杜凌绝这次死定了,简直是自掘坟墓,怪不得别人。”
杜听看着赵老大,淡淡一笑,道:“好,账目收到了,庄蓝,派人护送赵老大去正刑司作证吧。对于举证的人,正刑司会从轻发落的。”
庄蓝走到窗前,抬手抛出一颗蓝色的信号,片刻以后,看管兴隆赌坊的杜家亲兵就冲上楼来,将这些箱子搬走,并赵老大一起,押送往正刑司去了。
兴隆赌坊的账目送到正刑司,就相当于立案了,到时候,正刑司会和民裕司一起,调查杜凌绝管辖的所有产业。
这就是杜听所谓的“要打,就要一棒子打死”,让杜凌绝难以翻身。
三人查封了兴隆赌坊,接着就继续往其他的产业而去。
不消半个时辰,杜听就将杜凌绝管辖的产业,所有的账目都收缴上来。
站在幽荷坊的街口,看着负载账本而去的马车,杜听抬起头望着天空,忽然觉得心里分外舒畅:“我终于替杜家除掉了一个祸害。”
龙佳佳和庄蓝相视一笑,龙佳佳说道:“到了这个时候,杜凌绝也应该收到一点风声了。蓝姐姐快把报讯的人给放了吧。”
庄蓝笑道:“好,放了他,让杜凌绝知道消息,来求我们听少饶恕。”
三人说笑着,刚刚走到另一条大道上,却见前面涌来了一堆人,个个都是衣着光鲜,但表情却都有些激愤。
这些人,庄蓝都认识,他们正是掌管杜家其他产业的主事。
庄蓝急忙告诉了杜听。
杜听淡淡一笑,立在街心,巍然不动。
那些人来到了杜听的面前,都纷纷将自己的印信捧过头顶,跪地不起。
这些人,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他们这么一跪,就引起了周围许多人的围观,两边的楼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杜听笑了笑,问道:“怎么,这是要集体辞职啊?”
庄蓝见为首的一个六十多岁的男子,是杜家的成衣铺的掌柜,急忙去扶住他的胳膊,说道:“崔伯,您这是干什么?难道也是为了查账的事情?”
崔伯此人,虽然有些老迈,但是目光看上来还是精芒闪烁,一脸正气,看来应该是经商好手,而且不会是中饱私囊的人。
杜听和龙佳佳都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个老人会来辞职。
崔伯跪在地上,抬头看着杜听,说道:“咱们做的,是杜家的产业,我这成衣铺子,盈利固然是有,可是杜家人来了,不要说盈利,久赊不清账的也有。
今天听少爷要清算旧账,老朽自知经营不当,特来交还印信,也好了无牵挂,去正刑司认罪。”
龙佳佳听了,心里也是无奈,这种家族产业,最怕的就是自家人来赊账,还长时间不清帐,赚的,还抵不上赊的数目。
她看着杜听,问道:“这些情况,你应该早就料到了吧?”
杜听点了点头,说道:“嗯,你放心。”
然后,他走到了崔伯的面前,亲自将崔伯扶起来,说道:“崔伯对我杜家,忠心耿耿,我相信你的账面真实,绝不会有假,我要的,就是这种真实的账目;所以才要突击查账,以免有人应付查账,故意造假。”
接着他转而对跪地的众掌柜道:“只要大家将真实的账目交出来,我杜听自会明辨是非。你们都是对杜家有功之人,我绝不会因他人的过错,将你们治罪。”
听了这话,大家的情绪都略略平复了一些。
杜听便示意大家站起来说话:“久赊不还的账,我帮大家去收,收回来算你们交的公粮;经营不善的店面,咱们也可以坐在一起谈谈,如何改善;利润微薄的行业,那也都是优惠了乡邻,更加不必自责。”
这些掌柜的一听,都忍不住议论起来。
“哎呀,想不到听少如此的宽宏大度,如此了解我们的难处,要是真的能收回烂账,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是啊,我家这间药铺,平日都是乡里乡亲来抓药,他们有什么钱,有时候能赚回本钱就不错了。”
“话虽这么说,生意总有赚钱的办法呀,如果听少真能给咱们出出主意,我这酒楼里五六十号人,也不愁养家糊口了。”
听着大家议论纷纷,龙佳佳终于知道,杜听其实一开始就没打算查其他店铺的账。
他要查的只是杜凌绝,但是因为查账,必定会引起很多人的反感,一旦出现这样集体撂挑子的情况,就相当于查账收到了群体的威胁。
想不到,杜听早就已经了解了其他店铺的经营情况,句句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打消了众人的忧虑。
杜听这时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说道:“大家可以回去安心整理账目,今天我要走的地方比较多,可能来不及查到大家的铺子里,所以明天我再继续查账。”
这么说,就等于给了其他店铺一晚上的时间,去整理自家的账目,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穆妃痕的管理下,大多数店铺的掌柜还是非常恪尽职守的,很少有像杜凌绝这样,本身就是为了吃喝玩乐,才掌管产业的人。
只要不是恶意中饱私囊的亏空,杜听都绝不会揪住不放,否则哀鸿遍野,无疑也是落了穆妃痕的面子,就好像儿子在指责母亲,管理不善一样。
大家了解到杜听今晚的意图,其实就是为了拔出杜凌绝的势力和财力,大家终于明白,这离开御凰台的少主,如今回来,已经准备接管杜家的一切了。
所以,没有一个人,会说杜听不公平,因为这本来就是一种手腕。
这些管理杜家产业几十年的老人精,返回的时候,心里都已经有了计较。
议论中,崔伯开了腔:“咱们以后,但凡有什么事,都跟听少爷交代吧。”
众人一听,也知道了崔伯的意思。这无疑是说,以后所有杜家的产业,都要听从杜听的统一管理,因为他才是名正言顺的杜家继承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