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听登上了铜车,将龙佳佳也拉上去。(中文网首发.)庄蓝则坐在前排,素手握住了两匹马的缰绳,轻叱一声:“驾!”两匹飞马便腾空而起,向祥云城的北城门驰去。
官城坐北朝南,所以离北城门最近,而正刑司处于官城的最北面,停尸的义庄也是在北城门外,所以从杜听的家到正刑司,兜兜转转还有不少的路。
如果步行,势必绕远费时,有了这能够在空中飞行的飞马铜车,一转眼就到达了北城门。
三人下了车,却见正刑司的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其中有死者的家属,老弱妇孺,正哭天抢地的。其他人劝个不休,但正刑司到此刻,也没有让死者家属看一眼尸体,更没有给出一个死因来。
越是不公布死因,又扣着尸体不还给家属去安葬,才越引得群情激愤,斥责之声不断响起。
这时,从道路另一边,响起了混乱的马蹄声,一片银光就往正刑司冲了过来,竟是戍卫营的银甲卫兵。
为首的是赫连紫渲,她玉甲在身,发式与刚才见面的时候不同,只是随意挽在头顶,用银簪固定,显然是睡着了以后,听到了正刑司这边有骚乱,才匆匆起身,率兵赶来的。
赫连紫渲大老远就看到了杜听、龙佳佳和庄蓝,扯住缰绳,对身后的士兵作了一个从两侧插入的手势。
士兵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立刻从正刑司侧门处切入,分两层护卫在正刑司的门口,将在外喧闹的百姓与正刑司隔离开来。
赫连紫渲跳下马,来到杜听面前:“听哥哥、佳佳,蓝姐姐,你们怎么也来了?”
杜听看着那些死者的家属、亲友,沉重地道:“异能师单独执行任务时被妖物所杀,倒是偶尔会有,但是被人暗杀,就很少见。我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赫连紫渲闻言,分外惊喜:“想不到听哥哥这次回来,如此积极上进,统领大人必定喜欢。母子之间的嫌隙,已经烟消云散了吧?”
杜听闻言,脸色一黯,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赫连紫渲。
赫连紫渲见状,担心地道:“怎么?难不成,又挨骂了?”
龙佳佳见赫连紫渲哪壶不开提哪壶,杜听根本无法回答。如果说,穆妃痕根本没准备见杜听,必定惹人猜测。
她急忙说道:“怎么会呢,他们难得见面,母子情深,以前的事也都不算什么了吧。只是统领的期望太高,杜听有压力而已。”
庄蓝见龙佳佳机智,将这件事一语带过,也是笑道:“所以听少才这么积极,决不能让统领大人失望啊。”
赫连紫渲这才松了口气:“我知道,统领大人很是严苛,不过我去见她时,她倒是没有那么凶的。说起来,也有两个月没见统领大人了,最近她的梦魇之症,好些了吗?”
杜听闻言,心里一惊:这么说,穆妃痕得了梦魇之症吗?他虽然心惊,却不能这时候问,否则,赫连紫渲就会怀疑,他根本没有见到穆妃痕。
他和穆妃痕的关系,并非普通母子之间的关系,而是暗示着杜家在御凰台的地位。所以,他就是硬撑,也不能让人看出杜家的颓败之象;
为了父辈的心血不付诸东流,他必须让杜家真正成为四大世家之首。
庄蓝接着赫连紫渲的话,道:“多谢大小姐关心,统领大人的梦魇之症,已经好了不少。”
赫连紫渲当然知道庄蓝是穆妃痕的亲信,对于她代杜听回答的越矩行为,也不以为忤,点头道:“那就好啦!”
她转身拉住了龙佳佳的手,说道:“佳佳,你这么晚还没睡,可是换了地方,不习惯么?”
龙佳佳忙道:“杜听告诉我,御凰台的星空漂亮,我贪玩,看了会儿星星。对了,这戍卫营不是有很多队长吗?为什么你亲自来维持正刑司的秩序?”
赫连紫渲道:“还不是因为……锦瑟弦玉的事情么,戍卫营全部安排了岗位,只剩下我的亲兵,我不来,谁来呀?”
龙佳佳点了点头:“那正好,我们正要去正刑司,你可以帮我们开条路啦。”
赫连紫渲转头看着杜听,说道:“听哥哥要去正刑司,可提前知会过宫家的人?宫老爷子执掌正刑司数十年,从不让人插手啊。”
龙佳佳一听,才知道四大世家的宫家,掌管着正刑司。
这样看来,轩辕家掌握了御凰台的行政事务,而赫连家掌握着兵权,都是比较重要的地位。宫家若掌管正刑司,应该没有轩辕家和赫连家的权力那么大吧。
她好奇地问道:“宫家只是掌管正刑司吗?”
赫连紫渲笑道:“九司分属四大家族管理,职权均匀分配,没有哪一家,是只需要管理某一样事务的,那岂非太清闲了?所以说,各家管各家的事务,听哥哥怕是要吃闭门羹。”
庄蓝说道:“大小姐莫非忘了,听少有夜髓玉在身,在御凰台通行无阻,要插手一件案子,谁又敢阻拦?”
赫连紫渲闻言,不禁看了一眼杜听的腰间,只见那块黑色的夜髓玉,赫然悬挂在他的玉带上,那正是杜家特权的象征。
杜家连续五代,任职御凰台统领,杜听的玄术天赋,令他从小就很受长老会的看重,所以尽管有对他不利的预言,依然是下一任统领的最佳人选。
这夜髓玉,既是象征他的统领之子地位超然,也是暗示了长老会的意愿。
但杜听离开得太久了,这块夜髓玉没有第二个人佩戴,这件事也成了穆妃痕的心病,所以没人提起,渐渐地,赫连紫渲倒是忘了。
她忘了一块玉,这倒不要紧;但是她姓赫连,如果她连夜髓玉的特权都忘记了,岂非说明赫连家根本不把杜听的少主身份当回事了?
赫连紫渲脸一红,分外尴尬地道:“哎呀,天太黑,我没看清听哥哥戴着夜髓玉呢。这样就好啦,宫家也应该识趣,绝不会不让听哥哥参与查案的。紫渲这就为听哥哥开路。”
说着,她向自己的士兵打了手势,让他们在人群中分出了一条路来,领着杜听他们走进了正刑司的大门。
正刑司里,验尸房中,一个六旬长者,身穿着一身青布罩衣,一头花白的头发,用木制的发簪稀稀疏疏地挽在头顶,露出亮堂的大脑门。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验尸用的石板床,上面正放着一具尸体。老者手握一柄木把的尖利小刀,屏息望着那尸体。
在他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垂手侍立。
这老者名叫宫夕野,就是赫连紫渲所说的宫老爷子。而那年轻人,正是他的大儿子宫无锋。
宫夕野缓缓抬起了手,那小刀的上反射的寒光,猛地闪了一下。
宫无锋急忙说道:“父亲,这次让孩儿替您吧。”
宫夕野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道:“无锋,你应该也看得出,这尸体有古怪吧。”
无锋点点头:“是,这尸体从外表看,没有任何伤痕,但是妖物气息却很重,血脉的颜色过深,人死而血不凝、肉不僵,极为罕见。所以,父亲,不如让孩儿……”
宫夕野冷冷哼了一声:“就凭你?还不快退下。”
无锋脸色一黄,又是担心、又是不甘地退出了停尸房。
等他回过头来,猛然眼前一亮,就看见一位身着白色华服的男子,迎面走进来。
但见他腰间一块漆黑的玉佩闪着暗光,气宇轩昂,神情略带一丝散漫的意味,目光却凌厉深邃。
看他的五官,很有些熟悉之感,宫无锋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看他腰间的那块夜髓玉,才确定自己不是认错了人。
他指着那个男人,喊了一声:“哈!听少!真的是你!”
来的正是杜听,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宫无锋,此刻见宫无锋也认出他来,笑道:“什么蒸的煮的,这么多年,你的反应……还是那么夸张啊。”
宫无锋上前跟杜听搭住了肩膀:“屁话啦!你现在变化好大!人也黑了,个子也高了、壮了,头发剪成了这个鬼样子,还突然出现在正刑司,我能认出你,已经很对得起你了吧!”
杜听拍拍宫无锋的肩膀:“十三年了,我还能没点变化啊?话说,你小子怎么不长?还是那么矮。”
宫无锋撇撇嘴:“你怎么跟我家老爷子一样的口气……”
杜听哈哈大笑:“不敢不敢,便宜爹爹不好当,宫老爷子不好惹,你可不要乱说。”
说完,他身后跟随的三个女子,都不由的掩口窃笑。
宫无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怪不得杜听白占他便宜,这时也才看清楚后面的三个姑娘。
赫连紫渲和庄蓝他当然是认识的,只是龙佳佳,他却没见过,看了一眼眼前这个陌生的漂亮姑娘,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说道:“听少一回来,就有红颜知己陪伴左右,真是……羡慕死人呐!”
庄蓝和赫连紫渲相视一笑,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