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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八章 人人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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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待春桃等人好生看顾左楚钰,凤凰儿回到了书房。

    虽是休沐日,她要做的事情也多得很,哪里能像太上皇说的那样邀约三五好友来宫里做客。

    把小袖子送过来的一堆奏折批阅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凤凰儿洗过手又擦了脸,正准备吩咐红翡上些茶点,就有宫人来报,说悦郡主和妍郡主求见。

    绝大多数女子都是把情爱放在第一位的。

    洞房花烛夜,原先还是陌生人的男子成为了自己的丈夫。

    很多女子的一颗心从此就系在了丈夫身上,一辈子的喜怒哀乐都源于这个男人。

    可左楚钰不是寻常的女子,她是个不相信男女情爱的人。

    相比于那如海市蜃楼一般缥缈无依的情爱,她更相信实实在在攥在手里的银子和权力。

    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对小丈夫动了心,她立时便惶恐了。

    幸好那时赵家已经开始招兵买马,她和赵雍十天半月也见不上一面,那点心动很快就被她压下了。

    之后的十年,他们夫妻一直都是聚少离多,各自忙着各自的,哪里还有闲心去想那些事。

    直到赵家打下了中原半壁江山,她们母子被赵雍接到宋京,一家人才算是真正团聚。

    做了皇后的左楚钰,更不相信男女情爱了。

    她已经二十岁,赵雍却是年轻俊美的一国之君,要是把一颗心寄托在他身上,她就等死好了。

    于是她更加热衷于权势了。

    左家为大宋的付出,满朝文武心知肚明,加之左楚钰十年间所做的一切,足够证明她的能力。

    所以当她出现在朝堂中,同赵雍一起上朝处理政事,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意见。

    本就野心勃勃的她在尝过了做皇帝的滋味后,对权势就更放不下了。

    如今已经步入晚年的左楚钰再次回忆起当年这些事,很难说清楚其中的滋味。

    但她从前就一直没搞懂的一件事,如今还是没想明白。

    她能肯定自己对赵雍动过心,可赵雍呢?

    听他方才话里的意思,他对自己也是动过心的。

    左楚钰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落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她就更不可能在乎了。

    但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赵雍,咱们夫妻一场,你曾经对我动过心么?”

    太上皇微微一愣。

    同左楚钰相识几十年,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女人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他呵呵笑了两声,突然厉声骂道:“左楚钰,说好听了你就是一根木头,说难听了你就是一头猪!”

    他真的是快要被气死了。

    他是开国皇帝,子嗣是否兴旺直接关乎着大宋国运是否昌隆。

    当初要不是真的欣赏她,喜欢她,他有必要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只有她一个女人,赵璟一个儿子?

    她那么聪明,阅历那么深,竟连如此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懂么?!

    左楚钰被“一头猪”这三个字刺激了,怒道:“我是一头猪,那你为何还要对一头猪动心?!”

    如果是几十年前,太上皇只会觉得这是小夫妻打情骂俏。

    可如今他们都老了,中间还隔着永远都无法化解的仇恨,这样的对话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他叹了口气道:“方才是我失言,不过我之前问你的话,你的确应该好好想一想。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总不能稀里糊涂地走这一遭。”

    左楚钰苦笑道:“难道你不觉得,稀里糊涂走一遭其实也不错么,太清醒的人往往都活得太辛苦,而且太痛苦。”

    太上皇道:“苦都苦了,难道还不敢正视么?”

    左楚钰的眼角突然就湿润了:“既然你那么想说,那就说吧。”

    太上皇悠悠道:“做皇帝的人称孤道寡不是没有道理的,通往皇权的路本就是一条孤途。

    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了解坐在那个位置上有多孤独。

    朕做了二十四年皇帝,感受了二十四年的孤独,直到身中剧毒后才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朕厌恶这样的孤独,特别厌恶!

    幸好朕还是个有福气的人。

    当朕觉悟之后,身边还有那么多的人愿意关心朕,甚至还愿意爱着朕。

    哪怕朕所中之毒真的无解,哪怕朕将不久于人世,朕也觉得无憾了。

    所以,朕不打算用同样的手段报复你。

    因为你比朕还可怜。

    你明明可以拥有一个很不错的人生,却偏要逼着自己也往那条孤途上走。

    最终你收获了什么?

    一个背叛你的好友,一个痛恨你的孙儿,一个恨不能与你撇清干系的儿子,还有一个即将把你彻底遗忘的夫君

    左楚钰,朕曾经那样欣赏你、爱慕你,甚至于在你面前自惭形秽,觉得自己要是不努力上进就根本配不上你。

    可你一次次的冷漠,一次次的算计,让朕彻底寒了心”

    “别说了。”左楚钰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不说?今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太上皇淡淡道。

    “我叫你别说了!”左楚钰瞪着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道。

    太上皇闭上嘴,果真不再说话。

    左楚钰情绪依旧激动:“你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像你就没有算计过、陷害过我一样!

    我的手是不干净,可你的只会比我更脏!

    你要像自己说的那么好那么爱我,明知我想要什么,你为何舍不得给我?

    说来说去你就是自私!

    要不是你的刻意打压,我左家何至于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孤儿寡母?

    那些支持我的朝臣何至于在朝堂中无法立足?”

    太上皇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

    很多时候你不争,就意味着没有活路。

    就算左楚钰如愿成为女帝,自己就真的愿意安分守己地做女帝的皇夫?

    既然两人都不愿意,又何必抱怨对方心狠手辣。

    他像是累极了一般叹了口气:“你愿意做孤家寡人,今后自可以接着做。

    朕有儿孙要教导,有仰慕朕二十年的女人要珍惜,还要看着我的孙儿孙媳如何一统中原,让我大宋蒸蒸日上。”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