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飘下,那么纯洁柔和,宁静美好。皓若白帘,轻轻地给大地披上一层华丽的白纱,大地在圣雪的召唤下开始妆扮起自己来。
这是入冬来的第一场大雪,不冷但凉。
我推开窗,伸手接过飘进来的雪,入手即化,只剩下一片凉意,正如我一样,不冷但凉。小时候便一直住在雾雪山,每逢冬天我就会从骨子里发凉。
犹记得那天辛宸酽对我说的一席话,当我问他为什么让我练舞时他却说出了之前让我更凉的话。高吏国独邀越国商议塞西之事,根据辛宸訾的调查,宝藏图的确是在高吏国,就在金阙阁里,而此行不管塞西之事能否谈成功,宝藏图也必须拿到手。
双手握住已经开始发凉的茶杯,嘴角溢出苦笑,而这次辛宸酽说的交易便是让我去做高吏国的太子妃,替他去金阙阁将宝藏图拿到手。
我始终不明白如此一件大事为什么他要让我去完成,难道他不怕我出卖他吗?还是说他到底对我有多信任,手中的把柄到底有多大。
我看着旁边的舞谱,这个“凌烟舞”听他说是与当初慕容汐所跳的“九天绫旋舞”是共同并立的绝舞,但至今也没有人将它跳到它独有的韵味。据说创造此舞的是东汉皇帝一喜爱的舞姬,但因为后宫争宠,死在了后宫里,遗留下这本逃脱的残籍。
他让我练好此舞就是为了在高吏的宴会上博得所有人的青睐,但我好笑与他的最后一句话,他说“兮云,你去做高吏国的太子妃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拿到宝藏图,不一定要做真实的太子妃,你很聪明,用你的手段蛊惑太子孟荣。宝藏图拿到手之后我就来高吏接你回去。”
我淡然回道:“交易结束之后以后我们便毫无关系了,我的人生中也不会再有你的出现。”等来的是他良久的沉默然后离去……
正在我思绪百潮的时候门“吱”的一声打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年约五十岁的妇人,被人们称呼为舒嬷嬷,她是辛宸酽叫来教导我练舞的。
舒嬷嬷是一个脸色和蔼的人,发丝里透着银白,脸上有着沧桑与岁月的痕迹,她及爱干净,笑起来两眼眯着,看起来十分亲切近人,就是她曾教导了越多人练习这舞,因为她就是当初那个舞姬的贴身侍女。
她将一件银白色的大氅披在我身上:“华姑娘天冷,快披上吧!爷说了,让老妇尽快教好华姑娘练好‘凌烟舞’。姑娘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子啊!”
辛宸酽,你就这么着急吗?我苦笑一声,对舒嬷嬷笑道:“兮云学舞资质不好,不如从今天开始学吧!”
“那好吧,那老妇下午过来吧,姑娘也好好的准备一下。”说完便笑着出了门。
目送舒嬷嬷出去,手中的茶水又凉了几分。下午,舒嬷嬷果然按时来了,不过我们没有练舞,她只是让我熟悉一下舞谱。
这舞讲究的是意境,不同的场景不同的人,不同的配音,皆可以跳出这舞。此舞悟道极高,其中舞姿妩媚妖娆,有种魅惑众生的感觉在里面。讲究柔里带刚,刚里带媚,媚里带着对人的吸引力。
反正这是一门很难学会的舞。
深夜,本准备休息的我被一道清灵悠扬的萧声唤醒,音里的谱调构成美妙的旋律,乐声美妙却带着一点淡淡的冷清感。
我已不知不觉寻着萧声而去,一青石台上,大雪纷飞中他如同神人般屹立不倒坐在上面,修长的手指扣点着萧孔,完美的侧脸在银雪中显得更加俊美。一件灰色的貂裘大氅显得更有气质,更突显得他气宇非凡。
萧声停下,余音回荡。“兮云,你怎么来了?”回过神来时他正含笑看着我。
我走近他:“你的萧声每次都能将我引出来。这几日闷得慌,你们最近很忙吗?”
“不是。”他将玉笛反手插入大氅内,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皇兄说你最近很忙,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你的。”
我不愉快地皱皱眉:“我一个人清静得发慌呢!”
“那现在清静了。”他温润一笑:“想不想听听我们最近在干什么?”
世界真的很奇妙,有着四季之差,有着万物之灵的变化。白雪装点着大地,如雪美人般冰清玉洁,一尘不染。
辛宸毕告诉着我这几日他们的行动,果然不出我所料,无论来自辛宸訾的消息可不可靠,他们都去了蒙邽皇宫探查了一番,不过也证实了辛宸訾说的话不假。这是他们很多天就去的,这几日就是辛宸酽说的不要打扰我所以我才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真是看不透你们盟国之间也存在这样的心机,你们就不怕他们知道后和你们翻脸吗?”我好笑地看着他。
“不用怕的,他们不会知道的。”辛宸毕笑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接住飘落的雪花。辛宸毕,一个不愿说出心事,只用微笑敷衍掩饰的一个人。
“兮云。”
“什么?”我下意识地回答他,但他依旧伸出手接着雪,雪落在他的手上,身上,头上,到处都是点点白色痕迹。
“兮云,其实皇兄也有许多无可奈何的地方,他是一个帝王,肩负整个越国的责任,其实我们辛氏一族都很累,从老祖宗开始一直到皇兄手里。正所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杀伐、牺牲、心机筹谋以及势力,缺一不可,皇兄亦是如此,有时候他也很累的。”他侃侃而谈,终于目光望向我。
我拍拍身上积起来的雪,不以为然道:“干嘛和我说这些,这是你们皇家的累事,难道就必须这么累吗?”
他一声轻笑:“一份你所必须承担的责任不是说想放下就能放下的,或许你不会有这么一天,但世事难料,这就是天生注定的。”
我不可否认,就在我们沉默间,从我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哐当”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蹙眉站起来,辛宸毕在我旁边拍拍我的肩膀:“这里是蒙邽驿馆,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先回去吧。”我点点头,快步向屋子走去。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小笑,她是负责我起居的丫头,此时她正跪在地上擦着地上了水。见了我忙起来道:“我见天气冷了就熬了碗姜汤来准备给姑娘喝,可是姑娘的屋子里没有点灯火,叫了两声没人应,所以我就自己摸索着点了烛火,可是我看见了爷坐在这里,顿时就被吓了一跳,所以碗就掉在地上了,爷阴沉着脸就走了,那样子可吓人了!”
“哦,这样啊,你先回去休息吧,水一会儿就干了。”我若无其事地对她说道。
小笑点点头,端了碗出去了。待她出去后我看向门口前方一块白雪相融的青石台,这里的距离并不远,我与辛宸毕的谈话他应该都听见了吧!
哪又怎么样,他来我屋里做什么?在这里等着我吗?他干嘛又脸色阴沉地出去了,这是又生气了?真是搞不懂他。
第二天,雪停了,大地铺上软绵绵的白毯,让人心情大好。
一大早舒嬷嬷就将我带到练舞阁,对于从小就习武的我来讲有些动作是轻而易举的,也正是这轻而易举才让舒嬷嬷头疼。
用过午膳,驿馆的下人们扫着积雪,打掉屋檐下晶莹剔透的冰柱。穿过一个柳风水榭,隐约听见剑气挥舞的声音,寻声而去,走过蜿蜒的冗廊,这个院落真是清宁雅致,真是一处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两岸供道没有积雪,一直延伸到院落深处。
一个黄衣丫鬟手中抱着高贵的深黑色貂氅目光痴迷地望着前方。
长剑在他手中武动,一招一势都难掩英气,长剑锋刃有力,每一个动作都是气势如虹,中只有他舞动厉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高冠束发,白色紧衣衬托的修长身躯所担起的是越国天下,是辛氏的江山社稷。
我信步走到黄衣丫鬟身边,看着她如痴如醉的样子硬着头皮唤了她一声,没有听见,再叫她才回过神来看着我。顿时两颊红晕低下头轻声道:“姑娘,爷练剑期间不喜欢被人打扰。”
我从她手里拿过貂氅,入手温暖柔滑,对她道:“我有话要对爷说,你先回去吧。”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就在这安静的等待中,天空又开始纷纷扬扬飘起雪来,直到他练剑完毕最后方向一指直指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