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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回光返照
黎王府书房里，墨景黎神色扭曲满脸蓬勃怒意让即使是受宠栖霞公主也不敢靠近半分。等到墨景黎终于发泄完了心中怒意，整个书房也已经一片狼藉不成样子了。站角落里黎王府谋士属下们自然不敢开口，栖霞公主只得装着胆子道：“王爷，这里也不好议事了，不如移驾到偏厅？”
墨景黎冷哼一声，挥袖走出了书房，其他人连忙也跟了上去。
“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书房外偏厅坐了下来，终于还是有人硬着头皮问道。
墨景黎才冷声问道：“大长公主和昭阳公主出宫之后去见墨修尧去了。”众人皆是一惊，“皇上…这是何意？”墨景黎冷笑一声道：“还能有什么意思？自然是请大长公主去向墨修尧说情去了。他跟墨修尧较了一辈子劲儿，临了了倒是想开了。”
众人立刻皱眉皱眉，摇头摇头，“王爷，若是如此情形对咱们可是大大不利。”皇上宁愿放弃从前恩怨和对定王府猜忌也要求助于定王，分明是对黎王府起杀意。墨景黎冷哼一声，不屑道：“墨修尧不会答应他。何况…就算是墨修尧答应出手。本王现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众人看着眼前容颜冷峻男子皆是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可不是么？黎王现早已经不是多年前黎王了。他是大楚摄政王，是掌握着大楚富庶南方半壁江山实权。莫说定王势力如今远西北，就算是定王府楚京全盛时期想要对付黎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事。
“不知王爷有何打算？皇上恐怕是不会……”一个谋士皱眉道，他们原本寄希望于太后可以说动皇上正式传位于黎王。其实这个想法本身就有些异想天开，以皇上性子只怕就是鱼死网破也不会同样让皇位落入害了他性命人手中。
墨景黎皱了皱眉，沉思了片刻道：“将消息传出去，一定要传到柳家人耳中。就说皇上有意传位六皇子……其他，柳家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王爷英明。”
黎王府能够得到消息，柳家自然不会比他们慢多少。还不必黎王府特意散播消息，柳家甚至是宫中柳贵妃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宫中，柳贵妃听了来报信宫女话，冷冷将人挥退，一挥手将手中极品白瓷茶杯摔了个粉碎，“六皇子…墨瑞云！”
谭继之笑容可掬坐不远处椅子里，笑道：“看起来皇上是已经知道娘娘打算了。下早说过，娘娘行事太过心急了。须知道…有些事情就算十拿九稳不是还有那一丝例外么？”
柳贵妃咬牙，想起前几日自己从宫外回来正好碰上墨景黎从皇上寝殿里出来事情，似乎从那天开始，许多事情就不受她控制了，“墨景黎！一定是他搞鬼！”谭继之蹙眉道：“娘娘，现是谁搞鬼并不重要了。重要是…我们要怎么办？”
柳贵妃心烦意乱，她本身对这些事情其实并不擅长。从小到大处处被人护着，除了对墨修尧感情以外，可说是事事顺遂。即使聪明学富五车一时间柳贵妃也想不透该如何处置眼前情形。回头看了谭继之一眼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谭继之勾唇微微一笑，淡淡道：“一不做，二不休。杀！”
柳贵妃一怔，低头认真思考起谭继之提议来了。她深宫中几十年，即使被墨景祈宠爱着权势直逼皇后，手上却也不是没有人命。像她们这样从小就竭力培养注定要送入宫中女子，大约也从未要将人命看眼里过。沉思了片刻，柳贵妃抬起头来，冰冷美眸中掠过一丝杀意，淡淡道：“好。你去办。”
有柳家和柳贵妃宫中势力相助，谭继之办事自然是干净利落。天还没黑就传来了六皇子假山上玩耍不小心摔了下来，昏迷不醒消息。听到消息时，已经十二岁太子正坐柳贵妃跟前陪她说话。柳贵妃淡淡挥手让来禀告太监退下。太子犹豫了一下，看着柳贵妃道：“母妃，儿臣…要去看看六弟么？”
柳贵妃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一手抬起太子稚气未脱小脸仔细看了看，隐去了眼中厌恶淡淡道：“去看他做什么？一个卑贱小吏女儿生，你还真当他是你弟弟了不成？你要记得，你是太子，以后会是这大楚皇帝。除了母妃…所有人都是你奴才。”
太子动了动嘴角想说还有弟弟和姐姐。但是看着母妃美丽仿佛雪雕一半精致容颜。太子不知怎么微微打了个寒战终究没有开口。
柳贵妃满意点了点头，笑道：“则才是母妃乖儿子。你放心，母妃一定会让你成为皇帝。”
“是，母妃。”
六皇子突然重伤，让墨景祈原本就已经虚弱不堪身体加衰败了。消息传到墨景祈耳中时候，墨景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跟前时候御医看来却是暗暗心惊，皇上原本灰白沉黯脸色突然多了几分光彩和红润，看上去似乎精神了许多。但是这些经验丰富御医却都明白，这分明就是回光返照了。连忙对着外面使了个脸色，要人去通知宫中主子们前来。
这一次来却是柳贵妃。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受宠柳贵妃原本就住离皇帝寝宫近地方。
门口侍卫没有再阻拦她，柳贵妃一踏入殿中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还有那久病衰朽气息，让她不由得厌恶皱起了眉头。自从墨景祈病了之后，这还是柳贵妃第二次踏入这间寝殿，这其中他们竟然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面了。
“皇上。”柳贵妃淡淡叫道。
墨景祈目光转也不转盯着眼前白衣冷颜女子，半晌才挥手道：“朕有话要和柳贵妃说，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应声退下，空荡荡寝殿中只剩下柳贵妃和墨景祈两人了。两人一躺一站，站不远不近看着对方仿佛都是头一次认识对方一般。墨景祈定定望着眼前女子，想要从她那冷淡眼眸中看出一丝一毫感情和动容。只可惜结果却依然让他无比失望，柳贵妃冷淡眼眸平静仿佛眼前躺着不是对她千恩百宠君王，而是一个毫不相识庶民一般。不，她眼中还是有一丝感情。那就是厌恶。眼前墨景祈消瘦几乎不成人形，还有那刚刚吐地方宫女还来不及收拾血迹，每一样都让柳贵妃无比厌烦，厌烦连往日一丝掩饰都丢掉了。
“你终于来了。”墨景祈终于开口道。
柳贵妃微微皱眉，道：“皇上不希望臣妾来么？”
墨景祈苦笑道：“朕…还当真是不希望你来…来这么。瑞云是你派人弄伤？”
柳贵妃微微挑眉，扬起下巴居高临下注视着墨景祈，淡淡道：“这不该怪我。”
“为什么要这样做？”墨景祈问道：“朕原本以为你是什么都不乎。如今看来…朕是看走眼了。”
柳贵妃偏着头看着墨景祈，慢慢露出一丝嘲讽笑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才想要问皇上，皇上既然封了我皇儿为太子，为什么还想要将皇位传给六皇子？皇上这样做，是想要置我和太子与何地？”墨景祈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悲哀和冷意，“看来，是这些年朕太过宠爱你。所以你才会忘了一句话。”
“什么话？”柳贵妃皱眉。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墨景祈道：“皇位是朕，朕愿意传给谁就传给谁。朕高兴封谁做太子就封谁做太子。朕想给，你们不能不要。朕不想给你，你们也不能要！”柳贵妃一怔，清冷容颜上显露出一丝不悦。高傲如她，除了墨修尧面前她习惯了任何人面前都高高上，也包括身为一国之君墨景祈，“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景祈笑容阴冷，“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就算你将六皇子杀了朕一样可以传位给别人。就算你将所有皇子都杀了，朕照样可以传位给宗室。至于你太子…你就不用想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柳贵妃盯着墨景祈，美丽脸上是不解。仿佛墨景祈做了什么不可理喻事情一般。
墨景祈哈哈大笑起来，只是隐隐疼痛欲裂胸腔却让他笑声听起来支离破碎，“为什么？很…很你就知道为什么了。朕这些年待你不薄，可惜你是怎么回报朕？你当真以为朕对你忍耐是无限制么？呵呵…你想要太子登上皇位，当真是为了太子么？你想要墨修尧…你想美！朕便是死了…你也要陪着朕！”
“你这是什么意思？！”柳贵妃惊怒道。其实她当然知道墨景祈是什么意思。大楚虽然不流行殉葬制度，但是也有一两个皇帝临时前下旨要自己宠爱年轻妃子殉葬例子。她只是无法相信墨景祈会有这样想法。当然是因为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这样命运。她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她还要得到墨修尧爱，还要成为定王妃。她怎么可能为墨景祈殉葬？
墨景祈呵呵一笑，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如此一来，加证实了柳贵妃猜测。柳贵妃脸色苍白，脑子里确实转飞。半晌，她突然转身匆匆往殿外而去，却正好和接到消息匆匆而来皇后等人撞了个正着。皇后皱眉道：“柳贵妃，你这是做什么？”柳贵妃无暇和皇后多言，看了她一眼便一言不发往殿外而去。皇后皱了皱眉也懒得计较，带着人进了寝殿。
皇上大限将至消息自然传飞。不到半个时辰皇室宗亲宫中位份高皇子公主都到了皇帝寝殿里。原本空荡荡寝殿倒是熙熙攘攘跪了一地。就连如大长公主华国公这些老人，以及墨修尧叶璃这样如今身份有些尴尬奇特人也被请了过来。不过和跪了一地皇子王爷们不同。墨修尧一身闲适白衣白发，拉着叶璃和大长公主站一起。脸上自然也不会有众人那不知是真还是装出来哀戚神色。
这些日子一来苦苦挣扎，真到了要死时候反倒是平静了许多。墨景祈一片呜呜咽咽哭声中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引人注目墨修尧。淡淡笑道：“朕就知道你终究还是会来送朕一程。”墨修尧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坐床头太后哀叫了一声，上前握住墨景祈手泣泪道：“皇儿，你有什么话要和母后说？”
墨景祈对着太后露出一个古怪笑容，目光从太后身上划过看向站不远处墨景祈和皇后等人。柳贵妃跑出去之后一直不见人影，此时墨景祈倒是不关心她下落，后目光从柳丞相身上转到了跪地上皇子公主身上。
“长乐……”
皇子公主中自然没有长乐公主身影，从小到大墨景祈是很疼爱这个女儿。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中宫嫡女是因为她聪敏活泼善解人意。即使墨景祈宠爱柳贵妃，但是柳贵妃所生女儿珍宁公主却要排长乐公主之后。但是同样，他也对这个女儿狠，只因为她是皇后嫡女，她是他忌惮华家外孙女儿，所以他不能将她留京城。
听到墨景祈叫女儿名字，皇后悲伤撇过了脸去。华国公苍老容颜上青筋跳动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墨小宝站父王和娘亲身边，虽然不太明白眼前情形是个什么意思，却也感觉到其中悲伤和肃然。抬头看了看墨修尧和叶璃也没有开口说出长乐公主璃城怎么样话来。
后还是太后叹了口气，拍了拍墨景祈手道：“皇上忘了么？长乐那丫头命不好，南诏失踪了。”
墨景祈闭了闭眼睛，对于太后话恍若不闻。场众人，除了事不关己定王府三人，已经还年幼无知小皇子小公主，每个人都有些担忧盯着眼前龙榻上仿佛奄奄一息男人。即使他已经虚弱连手都无法抬起来了，却依然能够决定场大多数人命运。
“皇后……”许久，墨景祈终于叫道。
皇后闻言，方才上前来道：“皇上，皇上有什么吩咐？”
墨景祈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看看抬眸看了太后一眼。太后有些不悦起身给皇后让了位置，讪讪站了一边。
皇后坐床边平静看着墨景祈，问道：“皇上有什么要跟臣妾说？”
墨景祈艰难抬起手，从枕头底下扯出了一张明黄色布帛。艰难放到了皇后手中，道：“遗…遗诏。”闻言，场众人目光皆是一缩，紧紧定了皇后手中那明黄色布帛上。谁也不知道墨景祈是什么时候写遗诏，又是什么时候将遗诏放到了枕头定下。
“大长公主…华国公…定王…为证，皇后…宣读遗诏……”墨景祈断断续续道。
闻言，墨修尧饶有兴致挑了挑眉，笑道：“好，本王保证让皇后顺利宣读完遗诏。”
大长公主也点头道：“皇上请放心吧。”
“老臣遵命。”
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墨景祈松了一口气，脸色加难看起来。淡淡对众人道：“你们走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皆是左右为难，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就此退下。
墨景黎脸色阴沉盯着墨景祈，终于还是上前道：“孩子哪儿？”
墨景祈含笑看着他，呵呵笑出声来。
墨景黎厉声道：“本王问你孩子哪儿？！”
墨景祈但笑不语，鲜血慢慢从他口中溢出源源不断。
“墨景祈……”墨景黎忍不住上前想要去拉他衣襟，太后连忙拦住他，“黎儿，你干什么？”这个时候皇帝眼看就只剩下一口气了，若是让墨景黎这么一拉就此断了气，只怕无论皇帝死因是什么，墨景黎都逃不过这个犯上弑君罪名。
墨景黎也知道自己冲动了，但是自己唯一儿子下落这些日子以来他费劲了心思却始终没有丝毫线索。若是墨景祈真死了，只怕这唯一线索也要断了。
“黎王看不出来么？楚皇这分明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墨修尧笑吟吟道。虽然一国之君驾崩即还笑容不改有些无礼，但是碍于墨修尧身份却没有人敢说他失礼。
墨景祈静静地躺床上，口中血已经颈边床铺和衣物都染成了暗红色。他目光却一直盯着墨景黎脸上带着古怪笑容。不知为何，看到那样笑容墨景黎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