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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罪己诏
“众卿平生，来人，宣旨。”
满殿朝臣们不由得面面相觑。一上朝什么事情都没有说直接宣旨，这说明皇上根本没打算和他们商议什么事情，只是让他们听一个接过罢了。一愣之下，很就有人反应过来了，“臣等恭听圣谕。”
已经有人应了，别人再有什么意见也不能再说了，满殿臣子齐齐跪下恭声道：“恭听皇上圣谕。”
墨景祈身边宣旨大太监展开甚至，手上却不由得一抖。原本要开口念话便顿了一顿，还不及等他反应，坐龙椅里墨景祈冰冷目光就已经落到了他身上。那太监心中一个激灵，连忙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凉德，承嗣丕基，十九年於兹矣。自亲政以来言路蔽塞，谄谀日闻，佞幸专权，贪官得志。朕听信谗言，置定国王府于险地，枉害忠良……身后无言与列祖列宗之前……”
宣旨太监洒洒洋洋念着长长地甚至，底下听诏人们却都纷纷变了颜色。什么圣旨，这分明是一份罪己诏。还有那什么佞幸专权，贪官得志。若真是佞幸专权，贪官得志，那他们这满殿人又都是什么。听到后面提起定王府事情，所有人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皇上竟然亲口承认了当年定王府事与他有关，并且并且下罪己诏认错。虽然早几年这件事就已经传天下皆知，百姓们也议论纷纷了。但是议论归议论，这皇帝亲自下诏承认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好不容易等到传旨太监念完了，所有人都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又屏住了呼吸，知道今天事情只怕没那么容易完了。
墨景祈原本一直闭目养神，直到太监念完了罪己诏向他请示方才抬头道：“颁发下去吧。另外传朕旨意，恢复定王墨修尧定国亲王叶璃定国王妃爵位，册封定王世子墨御宸为定王府世子，封襄王。解开定王府封印，定王府京城所有产业全部归还。”
“是，奴才遵命。”宣旨太监捧着圣旨手微微发抖，连忙应下。
墨景祈想了想，道：“让六皇子前去宣旨。”
“是，奴才告退。”
看着传旨太监捧着甚至出去，底下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发现皇上并不是做做样子给众臣看，而是真打算将罪己诏公布天下，甚至连几年前定王宣布脱离大楚，这几年站着西北拥兵自重都不追究了。如此一来，众人若是再不明白皇上想要做什么就算是白活这一世了。
“皇兄！此事万万不可！”墨景黎上前一步，朗声道。心中暗暗后悔竟然没有算到墨景祈会有如此举动，没能提早预防。这个时候当着满朝文武面，没有墨景祈同意他即使是摄政王也没有权利让人将圣旨追回来了。
墨景祈居高临下看着他，微微挑眉，“嗯？为何不可？”
墨景黎道：“此诏一处，对我大楚皇室颜面损失巨大。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到皇家又如何看待皇上？还请皇兄三思。”墨景祈眼中闪动着畅笑意，道：“不用三思了。朕下了罪己诏，这错自然是朕。与皇室与未来皇嗣都无关。何况…这也没几日好活了，想必倒是后天下臣民都会看到朕后悔愧疚决心。”
“可是……”墨景黎心中不甘，还想再说。
墨景祈一挥手道：“没有可是。以前事确实是朕过错，如今朕只盼着定王看朕不久于人世份上，好好辅佐朕子嗣，稳固大楚基业。”这话一出，众人便已经明了，皇上绝对没有传位于黎王打算，甚至这个时候将定王府拉回来，很大程度上只怕就是为了对付黎王。
依附黎王一党大臣们自然是有些失望，但是柳丞相也没有多高兴。柳丞相朝为官几十年几十年，两朝元老，某些方面敏锐自然超过大多数人。方才皇上说是皇嗣而不是太子，这其中看似没有什么差别，但是若仔细去论却是天差地别。太子不一定就是皇嗣，而皇嗣就算不是太子也一样可以成为皇帝。想着昨天听说柳贵妃求见皇上被拒之门外消息，柳丞相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看着大臣们脸色各异欲说还休模样，墨景祈唇边勾起一丝极淡冷笑。淡然道：“好了，这件事情暂时不做讨论。朕有些日子没上朝了，跟朕说说和北境战事吧。”
虽然墨景祈病了许久，但是如今能起身了还是余威犹。皇上让说他们自然不能不说，于是这一说起来这个早朝就延续了两个多时辰。等到站腿脚发软大臣们终于跨出了勤政殿勤政殿时候，圣旨早就出宫多时了。
一下朝，踏出勤政殿墨景黎便脸色阴沉拂袖而去。跟他后面柳丞相脸色也不好看，他本就是上了年纪人了，连着占了将近三个时辰，而被墨景祈赐座只有那几个已经致仕了老臣，他这样还朝为官即使年纪大了也只能跟着站着。于是出来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晃晃了，跟他身边人连忙扶住他，“丞相大人，咱们回府么？”
柳丞相推开扶着自己人，沉声道：“去看看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他一定要知道皇上心思为什么会变得那么。还有六皇子…六皇子…
客栈里
因为是冬末，小院里还有几分萧瑟寒冷之感。传旨太监还有年方九岁六皇子墨瑞云，传旨太监捧着明黄圣旨战战兢兢站院子里，站他跟前墨瑞云开始时候还有几分恭谨，但是都站了一刻多钟了这个定王却坐宽大软榻里面抱着一个黑衣男孩儿兀自一边调笑，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他们一眼。从小就宫中长大，被墨景祈宠爱有些不知轻重墨瑞云渐渐地就按耐不住了。
“喂！父皇要本皇子来传圣旨，你竟敢不接旨！”墨瑞云道。
这话一出，站他身后太监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倒地上。对着墨修尧连连磕头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墨瑞云回头看了那太监一眼，不屑轻哼了一声。胆子这般小，还是父皇身边得力太监呢。
从小就被人刻意养娇纵无知墨瑞云不知道，就算是他母妃这里只怕也一样是要吓得腿软跪地磕头。
他这番反应倒是引起了墨修尧几分兴趣，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就是墨景祈选人？”
传旨太监苦着脸不敢答话，这六皇子哪里是皇上选人啊，这分明是没有选择选择啊。只是六皇子从小到大皇上宠着，生母身份卑微插不上话。就被宫里人教导已经九岁了还不如四五岁孩子有心眼儿。
墨瑞云傲然道：“不错，本皇子真是六皇子，你既然知道了还不前来拜见。”
“噗……”墨小宝趴墨修尧腿上，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奇怪仿佛将眼睛长头顶上皇子。他真一点都不怕父王么？墨修尧含笑拍了拍墨小宝拍了拍墨小宝小脑袋，“你笑什么？”墨小宝眨巴着大眼睛，“父王要去拜见皇子么？”
“你父王连皇帝都没拜见，拜什么皇子？”墨修尧笑道。
墨小宝舒服眯着眼睛，趴墨修尧大腿上晒太阳，“那就好，我也不想拜见皇子。”如果他父王都要拜见皇子话，那岂不表示他也要去拜见眼前这个傻乎乎皇子了？实是太掉份儿了。墨修尧低头捏了捏儿子小脸蛋道：“不想拜很简单，只要你有本事让别人拜你，你自然就不用拜别人了别人了。”墨小宝不屑轻嗤，“小爷我自然是有本事。”
“小爷？”墨修尧狞笑，手上好不留情叶璃看不见得地方狠狠地捏墨小宝小屁屁。
“啊啊……卑鄙！娘亲，父王欺负偶……”墨小宝被捏墨修尧怀里直翻腾。墨修尧笑道：“刚刚教过你这个到底，想要不让人欺负你，就得自己侁己有能力。你没有能力之前就乖乖让父王欺负吧。告状是没有前途。”
“呜呜……”墨小宝可怜兮兮望着一边看热闹娘亲。叶璃含笑对他耸了耸肩便是爱莫能助。墨小爷十分识趣，立刻就恬着脸对墨修尧道：“父王，孩儿错了。饶了孩儿吧……”
墨修尧挑眉，看向叶璃道：“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能屈能伸了？”
叶璃淡淡笑道：“他一向都能屈能伸。”这是实话，墨小宝除了他爹面前以外，很少死要面子活受罪。一来是拉不下面子，二来也是笃定了他爹他爹不会真对他怎么样。现看来，就连后面子问题都解决了。所以，墨小爷以后可以无敌了。
一边儿墨瑞云看着眼前这温馨和乐融融一幕心中却是万分不舒服。六皇子从小也是宫中千娇百宠长大，墨景祈对他疼爱甚至超过了因为柳贵妃冷淡而性格有些沉闷太子两兄弟。但是即使如此，墨瑞云也从不敢他父皇前面这么没规没据胡闹。看着眼前这五六岁男孩趴俊美白发定王怀里闹腾模样，墨瑞云就觉得心中有一些奇怪东西不停地往外蔓延。看着墨小宝脸上笑容也觉得格外刺眼起来了。
旁边墨修尧跟墨小宝闹着玩儿没有理会，跪地上太监却将墨瑞云脸色看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眼前这几位可不是你一个小小六皇子就能够得罪起啊。惹怒了定王，别说皇上想着要定王扶持你，只怕连小命都要交代这里了。
“定王府教养原来也不怎么样？！”墨瑞云终于不辜负底下人担忧，盯着墨小宝突然冲口而出。
闻言，原本还含笑三个人都静了下来。叶璃微微蹙眉，看着墨瑞云道：“定王府家教如何，只怕不需要六皇子来评判。六皇子请回吧，咱们这儿地方小，容不下你这尊贵身份。”叶璃是当真有些动怒了。墨瑞云这话不仅仅是说了墨小宝是指责整个定王府和教导过墨小宝人。至于他说这话理由，叶璃当然也看得出来。并不是因为他跟定王府有什么过节，仅仅只是因为因为他嫉妒墨小宝而已。一个从小就受了宠爱皇子，居然就因为这小小嫉妒对人恶语相向，这样品性已经足以让人不喜了。
“本皇子又没说错！”没想到叶璃一开口就下逐客令，墨瑞云也不高兴了。宫里虽然他母妃不得宠，但是父皇喜欢他就算得宠柳贵妃之子也得让他几分。
“犬子教养只有我们为人父母来操心，未知六皇子是以什么身份来管这件事？”叶璃淡然问道。
墨瑞云无言以对，只是狠狠地瞪着墨小宝。墨小宝却不乐意这个时候跳出来跟他争锋，倒是显得他当真没教养似。傲娇哼了一声，躲进墨修尧怀里，“父王，孩儿错了。孩儿回去一定好好向外祖父请教礼仪。”
墨修尧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对旁边侍候卓靖等人道：“请六皇子回去。”
卓靖一挥手自然有侍卫上前来送客，还捧着圣旨太监倒是记得自己职责，连忙道：“定王…这…这皇上旨意……”
墨修尧挑眉道：“楚皇旨意关本王什么事情？你带回去吧。告诉墨景祈，他眼光…当真不错。”
传旨太监也知道事无可为，只得收起了圣旨道：“皇上已经下令，解封了定王府，还有定王府京城被查封产业一并归还王爷。客栈简陋，还请王爷搬回王府歇息，也免得委屈了王妃和和世子。”墨修尧含笑看着那太监，笑道：“你倒是会说话，回去转告墨景祈。这份礼本王收了。”
总算办成了一样，那太监心中松了口气，连忙恭敬地告退。
送走了这一大群人，叶璃才皱眉道：“墨景祈如今又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你说好戏？”
墨修尧笑道：“可不是好戏么？我早就说过墨景祈这人…性格反复无常，通常是翻脸无情。他宠了柳贵妃多少年了，为了她顶撞太后，漠视皇后，若不是他还要几分面子只怕就要宠妾灭妻了宠妾灭妻了。就是如此，他如今要不行了乍然得知柳贵妃所作所为，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会将柳贵妃怨上，若是再想叉了一点甚至恨之入骨。昨天又被太后和本王那么一刺激，他这会儿可不会不会管什么大楚江山如何了。只要能报复墨景黎母子还有柳家，他什么做不出来？”
“你是说墨景祈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叶璃蹙眉道。
“也不是说完全失去理智，他这辈子原本就是半疯半癫罢了。他不恨定王府，当初一所以对付定王府不过是怕定王府威胁他皇位罢了。但是如今呢…他都要死了本王也没有威胁他皇位皇位，反倒是他亲娘亲弟弟枕边人一个比一个恨算计他。比起本王他只会恨她们。这会儿别说区区定王府了，就是本王要做摄政王他也会答应。他已经被恨意迷了心，只想着报仇了。”墨修尧淡淡笑道。
叶璃沉思了片刻，还真是如墨修尧所说。其实墨景祈这个人性格并不适合做皇帝。他太过敏感多疑了，才智也只能称得上是平平。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平庸所以加不安，一旦大权握就非常容易走极端。就想当年定王府事，皇家想要削定王府权肯定不是这两代才有，但是那么多皇帝就没有一个会做向他一样粗暴。不过大概也真是因为他出其不意，居然差点就差点就让他成功了。只可惜天不绝定王府，只能说是天意如此。总而言之，墨景祈是一个非常不擅长平衡人，而帝王重要却是要懂得平衡之道。
“修尧早就知道会如此？”
墨修尧笑道：“打了这么多年交代，本王中总还算是了解他几分。只可惜…即使定王府世代效忠大楚，这一次本王也绝不会答应他了。他如意算盘只能打空了。”
“为何？”叶璃挑眉，墨景祈这一招虽然是个乱招，却并不算是昏招。这罪己诏一出，如果墨景祈再死了话，定王府拒绝只会引起民间非议。并不是百姓不懂得分辨是非，而是世人将这罪己诏看太重了。历朝历代只要不是活不下去了，几乎没有罪己诏解决不了问题。无论帝王做了什么，只要罪己诏一出就能得到百姓们原谅。毕竟，忠君想法自始至终都是萦绕每一个每一个百姓心头脑中。
墨修尧微微叹息，低头看了一眼躺他怀里已经睡着了墨小宝。刚刚闹了一场，墨小宝听着爹娘说话不到半刻钟就呼呼大睡起来，小嘴边还挂着透明口水。
“这小子看着乖巧得很，实则信心傲气十足，比本王小时候还要傲气几分。只怕长大了也不是个能够矮人三分。何况，如今定王府既然已经挣出了大楚这个樊笼，以后如何就看他自己了。难道我这个做爹还能亲手再将他关回去？经过了这几年事，谁心里也不会没有半点芥蒂。到时候不过有时定王府这么多年困境重演罢了。”
叶璃明白他意思，就算皇室守信，这一世墨修尧重权握，定王府富贵无双。子孙后代却会再次陷入曾经他们经历过僵局甚至糟。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和小宝都会你身边。”叶璃轻声道。
“我知道，我们永远都会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