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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她毫无留恋和起伏话,明景山心中一颤。
几乎是用了所有力气才勉强克制住要爆发情绪。
“明奇,送夫人回房——另外传话下去,命人好生看管,从今日起再不许她踏出院门半步!”——
转眼夏末,城中气息一日比一日来紧张。
开始有各种消息陆陆续续传入王城——允亲王凉州命各地县守筹粮,开王府银库来开设粥棚,大大安定了民心,且三日前,凉州落了一场淋漓大雨,足足下了一天两夜,大大缓解了旱灾之况。
凉州人们喜极而泣,民间四处传言,允亲王来凉州不足一年,舍己为民,不辞劳苦,诚意动天,如今天降甘霖,此后有允亲王此,凉州必会风调雨顺。
一时间,凉州城中,民心无一不是倒向了攸允,且这种现象,大有蔓延传染趋势。
就差有人出来再添一把火,直接就可以说就算允亲王谋逆造反,也是天命所归了。
虽这种话暂且还无人敢讲,但众人心里大约都是有了数——今年朝廷拨下赈灾粮饷至今杳无音信,若非不是允亲王慷慨施救,说夸张一些,只怕城中早已横尸遍野民不聊生,暴动暴动,改行做土匪也就收拾收拾占山去了。
上层争斗他们或许不懂,但作为一个职业性劳苦大众,谁可以让他们有饭吃,谁可以带来福祉和转机,谁便是他们衣食父母。
对此,攸允只能呷一口茶,抒发着这么一句感言:时运来了,挡也挡不住,连老天都帮自己。若他这样都做不了皇帝,那就真没有了。
八月十五中秋夜。
再不比往年热闹和安详。
即使家家还是挂起了通红大灯笼,纵然斗墨会如期而至,或者是月亮还是一样圆,月色依旧醉人安静。
但总归还是掩盖不住暗流涌动之下不安。
东街南头,月色并着街旁灯笼投影之下。有醉汉拎着壶酒独身而行,时而停下来喝上一口酒。脚步晃悠厉害,像是稍有不稳便要跌倒。
路过人是怕招惹上这样痴醉之人,且他生高大让人望而生畏,一个两个便都是避远远,唯恐入了他醉眼,惹起不必要麻烦。
忽然,一串嬉闹童音传了过来。
醉汉微一抬眼,便见正对面冲来了几个小小身影,他此际醉厉害。只觉得双脚都不受了控制,眼前景象也是重了影。
“嘻嘻,这是我爹爹给我做,你们都没有吧——看,这上头是我名字!”
带着炫耀稚嫩童音传来,只见是一个身着花衣花裤三五岁女童。扎着两个小小圆髻,手中提着一个玲珑小巧纸糊灯笼,上头画了好些个花草,隐隐是有两个字。
“那明年我也让我爹给我做一个,要比你这个好看!”另一个胖乎乎小男孩,哼了一声笃定说道。
忽然听前头传来了男人暴喝声:“你们这些小娃儿家,知道个什么!仗都要来了。还,还糊个屁灯笼!就知道玩,等兵攻进来头一个宰就是你们这帮小崽子!”他打了个酒嗝,又疯疯癫癫地道:“打吧,反正老子啥也没有,老子不怕!哈哈”
几个孩子闻声看向他,竟也不怕,应当都是认识他,听他叽里咕噜说了一串,也听不懂究竟是什么意思,只一句听得明白——要宰了他们。
带头是一个十来岁小男童,门牙掉了一颗,咯咯地取笑着醉汉道:“潘瘸子,你又去偷了人家鸡去换酒喝啦,小心又被抓进衙门里!”
一旁孩子也附和着道,“就是,当心把你另一只腿也给打瘸了!”
原来这醉汉一条腿瘸着,并非是因为醉厉害而站不稳当。
据说他年轻时候,是个赌徒,且还嗜酒成命,家里钱被败光,一对老父母也被他给活活气死,欠了一屁股债。
后来酒瘾犯了,便偷了邻居家几只鸡去换酒喝,被官差逮到衙门里,不肯还钱也就罢了且还口出不敬,辱骂知县大老爷,后便被活活打折了一条腿,众人只道活该。
关了几年放了出来之后也不见改好,平时去码头做做短工,但因腿脚不麻利名声又差,经常受人排挤不说,还挣不了几个钱,活脱脱一个混吃等死。
听这群孩子都敢取笑他,酒劲一上来,浓眉倒立了起来,咒骂了一声,便气赳赳撸起了袖子,酒坛子干脆也不要了,“啪嚓!”一声摔了地上,朝着那群孩子们冲撞了去。
“跑,潘瘸子发疯了!”
“哈哈哈”
“回家咯!”
“潘瘸子偷母鸡,喝了酒耍了醉,被抓进衙门里”
孩子们一哄而散,还唱着不知谁编串起童谣,一个个动作都很,潘瘸子自是追不上,也只得嘴上咒骂着,吐着醉话。
“看再过几日,你们还唱不唱得起来 狗娘养!”
此时苏府灯火嘹亮,饭厅之中陆陆续续有佳肴被丫鬟们端上了桌儿。
苏葵堆心和光萼陪同下,走了进来。
却是一怔。
这饭厅里显然是经过刻意布置过,再往桌上菜式望去,是诧异。
苏天漠向来不喜铺张浪费,虽说今日是中秋,但这阵势 她甚至觉得应不比宫宴排场小。
她哑然地笑了笑,觉得苏天漠今日似乎极有闲心。
“小姐。”
苏葵思绪间,便听背后响起了一道带着笑意声音来,她转回头去,见是小红三满和小晴晴一家三口。
她有些意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小红听她这么一问,和三满疑惑地对看了一眼,问道:“是老爷一个时辰前让二虎来通知我和三满,还说一定要过来,小姐您不知道吗?”
苏葵刚摇了头,便见苏天漠和骆阳煦二人说笑着走了过来。
他一抬头见苏葵一群人都站厅前,脸上还挂着笑意,下巴朝着厅里头点了点道:“都站这里干什么,一个个跟门神似,都进去坐!”
三满老实巴交地笑了笑,点着头道:“是,老爷。”
待苏天漠进了厅内落座了一家之主位置上后,三满适才开口问道:“老爷,这么晚了让我们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哪儿有什么事情,今个儿不是中秋么,让你们回来吃顿饭罢了。”他抬头见三满一家都还站着,抬手示意着道:“怎还站着,都坐吧。”
小红同三满错愕了一瞬,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虽说苏天漠向来待他们和善,但同坐一席吃饭,那绝对是想也不敢想事情。
“这老爷,这可使不得啊”小红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敢坐下。
“吃顿饭罢了,坐吧,再墨迹下去饭菜可都要凉了。”苏葵指了指身旁空位,是示意小红坐下。
却一眨眼功夫,便见骆阳煦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
苏葵笑意一僵,但见他一脸笑意,也不好发作。
小红听苏葵也开了口,便就不再坚持,扯着三满坐了下去。
片刻之后,便见王管家和秦婶子也进了饭厅来,老两口显然也是提前做了准备,穿着都格外讲究。
想必是苏天漠提前便将一起用饭事情跟他们说了,故也就没有多做推辞。
人都齐了,正要开宴之际,却听外面守着家丁来报,说是周云霓来了。
众人一顿惊愕。
今日中秋节她不好好地呆王府里,怎来了这里?
苏天漠则是发了话道:“将人请进来罢。”
“是。”
家丁退了出去之后,一会儿功夫,周云霓便是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她徒然一见王管家他们都坐席间,免不得有些吃惊,眼中略显诧异。
“舅舅。”
她平时极少会回苏府来,偶尔回来一次也都是跟苏天漠叫苦。
平素也就罢了,可今日这个日子,大家好不容易聚一起吃顿饭,显然是不适于用来诉苦,苏天漠想到此处,便开口问道:“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周云霓怔了怔,笑有些僵硬,“没有,只是想舅舅了,回来看一看。”
苏葵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约莫是猜到了一二。
虽看得出周云霓是精心装扮过,但细看之下,却能发现她眼睛略显红肿,应是哭过迹象。
苏天漠闻此,便笑着道:“刚巧菜刚上齐,还没吃晚饭吧?”
周云霓轻轻点了头。
“那就坐下一起吃吧!”骆阳煦忽而站起了身道,笑一脸友好,“你同小葵姐妹俩坐一起好,我刚好换个位置同伯父喝几杯——”
话落,便就将位置让了出来。
小红一干人偷偷看了苏葵一眼,脸色有些古怪。
苏葵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他这分明是有意为之,她跟周云霓之间过往和不合,他又不是不知道!
果然,骆阳煦回头朝她一笑,一张俊脸格外欠揍。
周云霓犹豫了一下,竟也未有推辞,对骆阳煦颔首一笑,便坐到了苏葵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