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放声大哭。傲雪和凌霜等人也陪着一起哭。
圆性一边抹泪,一边指挥人另一小院中布置灵堂,把让人把备好棺木抬了进来,将好了尸身装殓了,挪到灵堂去。了缘和了因等人自然也忙前忙后,打点这一切。
妙玉换了孝服,往灵堂去守灵。
王嬷嬷和傲雪劝妙玉歇一歇再过去,但妙玉不听。傲雪和凌霜只得收拾了一些被褥手炉之类过去,以防妙玉冻着。
圆性虽然也伤心,见妙玉灵前哭得悲痛,也甚是疼惜,劝道:“你师父已然去了,她是得了大欢喜去了。你这样伤心也只是苦了自己,你师父天之灵却是不愿看到你如此。这屋子里寒冷,不宜过夜。你只烧烧纸,念念经便回去歇着吧。明儿一早再过来也就成了。”
王嬷嬷也道:“小姐这样可是不成。好了师父世疼小姐,若是小姐因此病了,好了师父便是天上只怕也会心里不安。小姐,圆性师父都这样说了,你还是听我们劝,回去歇着吧。”
妙玉还想再说,圆性又道:“你有这一片心就已经很好了。你师父世时,你已是了心,大家都看眼里。如今人已去了,那也不必再苦了活着人。你也是学佛之人,好些事理也应是明白。不可学那愚人行事,于人于己不利。好了,灵堂这里我自有安排,夜里有院里小尼姑守着,添灯上香,不会怠慢。王嬷嬷,你领了几个丫头把你们小姐扶回去吧。这里用不着她这里守着了。”
王嬷嬷巴不得圆性这句话,给傲雪和凌霜使一眼色,几个人不由分说。硬扶了妙玉出门,回桂香院去了。
至此之后,妙玉每日里便一早过去守灵,诵经,到晚间便被扶回桂香院歇息,倒也尚能支撑。
圆性也一般地组织院内众尼,做了几场超度法事,选了个日子,牟尼院佛塔空地时架了木柴,浇上火油。把好了棺木搁木柴上,一把火点着烧了个干净。然后灰烬中拣了几块未烧化骨殖,捧了几捧骨灰。用一只上好官窑白瓷罐子装了,交给妙玉收藏。
妙玉仍把白瓷罐子放进好了往日住屋子里,立了灵位,早晚三柱香,虔诚供奉。
忙过好了丧事。祥贵也从姑苏回转来了,回说玉节小姐灵柩已经下葬,只梅家祖坟不远荒山上。还把妙玉要雪水也带了来,另又把蟠香寺红梅老根竟也带了几枝来。妙玉为玉节洒了几滴泪,便吩咐把红梅老根植于桂香院中,与桂树仳邻。仍把雪水埋梅根底下。
转眼二月十九将至,那是观世音菩萨生日,也是佛家盛事。牟尼院十分重视,早早地组织安排。妙玉自然也不例外,不但要参加法事大典,也还要接待前来进香贵宾太太小姐们。圆性本也是好意,想要给妙玉制造多接管牟尼院机会。却不知道妙玉性情很不适合做这种事情,并且自己两个徒弟也很是不高兴。处处便要为难妙玉。
这日天不亮,牟尼院内众尼姑也都来到观音大殿,隆重地做起法事来。也有不少当地信徒星夜赶来观礼,虽然牟尼院只允许女客进入,但那些信佛老太太老婆婆们孙女搀扶下,都赶来了。人数竟也是不少。一时殿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来人之中,多数都是贫家小户,又赶了半夜路,虽是挤殿外,但身殿中妙玉仍被那些气味冲得发晕。可她又无可奈何,只得偷偷从袖中取出傲雪早给她备好薄荷丸,噙了口中,勉强压住。
法事完了,妙玉才傲雪帮扶下,从大殿后门出去,又来到客院大厅接待那些高门大户太太小姐们。
这次来女客中,有不少有身份人。圆性也格外客气恭敬。妙玉也不能不随着一起客套一番。
一位面相慈和太太倒是很喜欢妙玉,笑着对圆性道:“这位小师父相貌品格跟咱们府里一位表小姐很是相像呢。”
这话听着鲜,妙玉也不免好奇,目光注视着那位太太,想知道下文。
圆性笑道:“林太太说笑了。妙玉是难得,只是如何能跟你们荣国府小姐们比呢。”
妙玉这才明白,原来这林太太竟是贾府来。只是贾府中好似没有一个叫林太太呀。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原来林太太就是林之孝家。虽然她贾府里不过是一个管家娘子,但到了外面就是有身份地位太太了。
林之孝家道:“圆性师父也太谦了。像妙玉师父这样人品,这京城里只怕也难找出几个来。便是我们府里,也只进了宫大小姐和两个表小姐还比得过,别也罢了。”
圆性道:“我听说你们府里大小姐选了贵妃,还要回家省亲呢。这可是天大恩典。”
林之孝家道:“可不是嘛。去年就得了这个信了,这些日子以来,府里日日都跟过节似,上上下下都喜笑颜开。我们老爷和几位大爷请了一个叫什么山子野师傅来修省亲园子。如今园子也修得差不多了,正粉饰呢。那银子花得跟流水似。”
凌霜一旁却有些忍不住,便问:“林太太,您刚才说跟我们小姐有些相像那位小姐是什么样人呢?”
妙玉见凌霜造次,忙道:“你这丫头多嘴多舌。林太太面前,哪里有你说话份儿?”
林之孝家却不生气,笑道:“那是我们府上表小姐,是扬州盐课林如海老爷女儿,早年就亡了母亲,如今林老爷也亡故了,表小姐无所依靠,便被我们老太太接来了——已是住了好几年了。”
妙玉一听,触起往事,心里一动,便问:“林太太,你们那位表小姐是不是闺名叫黛玉?”
林之孝家奇道:“妙玉师父怎么知道?我们表小姐出身名门,闺名是不轻易让人知道,妙玉师父又是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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